第2章 流言

如果连你自己都藏不住的秘密,却要求别人为你保密,那其实是不公平,也是不可能的。

我就藏不住秘密,心里有了某个想法,总想跟一个人分享,听听别人的看法什么的。

比如,三年级的一次放学,我们排着队出校门,我眼尖的看到大门边电线杆底下有一个叠起来的纸钞,蓝色的,应该是十元钱。

那时候十元钱可是笔大数目,我忍住激动的心情,那一刻,我真的想冲出去捡起来,回家交给妈妈,那她一定很开心。

可我的内心深处又有另一个声音,止住了我冲动的想要离开队伍的步伐。

“咦,你看那里是不是一张十块钱?”我不能过去拿,心里又实在忍不住不流露出这种冲动,就扭过头跟我后面的人轻声说了。

“在哪儿呢?”他并没有看到。

“就在那里啊,电线杆底下呢嘛!”我继续说,好像我发现了多么重大的事情一样自豪。

就在这个时候,从后面冒出来一个人影,跑到那个我目光锁定的地方,弯腰捡起来那张钱就跑了。

我顿时愣了,他怎么可以不排队就跑出去,还有,他把我的钱拿走了,那本来应该是我的!

看吧,老师朝着他吼了,等明天上学的时候,他一定会挨骂的,幸好我没有跑出去,但是我的十块钱,却不属于我了。

我身后的人再没有了声音,他可能是在笑话我傻,我猜着。

当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时,第一感觉不是告诉他,而是千万不能让他看出来。

直到很久之后,我也没能理解自己这种想法从何而来。

可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了我一个发小,当时她正在和一个同村的男生谈恋爱,同进同出,我还看到她坐在那个男生的自行车后座上放学。

我以为此事天衣无缝,却不想还是百密一疏,不久之后,我就发现,总有人在我背后说悄悄话,当我回头看他们时,他们只是笑,那种笑,仿佛能够穿透你的灵魂,让你赤裸裸的展现在人前,我心里很害怕。

直到终于有流言蜚语传出来,不知为什么,上课的时候,老师提出问题时,都不见他们这么积极的响应,可能,人的本性就是喜欢看热闹。

我不知道当他们路过我身边,喊着那个男生的名字时,那个当事人是什么心情,总之,我羞愧万分,选择了逃避,对他们的挑衅置之不理,包括泄露我秘密的罪魁祸首,几乎一个学期,我都没有理她。

没有回应,自然就没有看热闹的兴趣,大家很快就有了新的话题,只要不是关于我的,我都不在乎。

每次见面,还是会很尴尬,说不清是哪一种,可是后来我反倒要感谢那个女生,如果不是她将我说不出口的心事暴露于众人面前,我不会发现,那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一种欣赏,一种自己无法超越的崇拜。

年少时期的悸动,总会有不同的结局,还好我的是死在了娘胎里,因为自那以后,我的心中,只有课本上的知识,而且奇怪的是,我竟然超过了他,成了那个我羡慕的第一名。

学习好,成绩优秀,不用家里操心,成了我的代名词,几乎传的家喻户晓。

在我看来稀松平常的事,却成了饭后茶余的谈资,名声这种东西,你不想要,它偏偏找上你,给你压力,承受的住是你应该的,承受不住是你丢人现眼,辜负厚望,搞不懂大人的想法,非要加在小孩子身上。

没了学校里的流言,村子里的流言盛行了起来,我可以不管不顾,可我发现,这种身外之物,不能不在乎,因为我的小伙伴们,都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我了。

“你不是去找小丽写作业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老妈抱着妹妹,她最爱哭,一哭起来只想揍她,可是我不能当着妈的面这么做。

“她妈说,她正在吃饭,吃完饭还要午睡,所以我就回来了。”那时我只是隐隐感觉,小丽上学也不爱来我家里叫我了,都是在大门口喊一声,放学也不怎么和我说话了,都是我自言自语。

“那你就自己在家里写,顺便看着你妹,我还要洗衣服。”说完,老妈就把怀里的小丫头放在了炕上。

“等我写完再看她不行吗。”后面都是不满的嘟囔。

“她又不会给你捣乱,就让你看一下,别掉地上就行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做呢!”老妈丝毫不觉得,一个还不会爬的孩子,能影响我写作业。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没办法,只要你不哭,我就抱你,否则,我就偷偷打你屁股。

“这次考试又是第一吧?”老妈忙完了,也坐在炕上休息。

我写完作业,就开始看电视,每天中午都会放美少女战士,然后就是龙珠,那是我不可错过的节目。

随意的嗯了一声,点点头。

“继续保持,现在村里都知道你学习好,以后肯定是个大学生,你可不能掉链子!”老妈很自豪,仿佛可以上大学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是不是你总出去说我学习好,现在他们都不愿意跟我玩了!学习好有什么了不起的,要到处去说。”我突然觉得,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们才疏远我的?大人果然只会坏事。

“学习好就是了不起,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是怕以后考不上丢人吗?那我以后不说行了吧,可是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跟我说不说没关系,没人跟你玩,你就好好学习,不要总想着玩!”老妈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我现在怎么可以缺少伙伴呢,相反的是,学习对我来说并不难,难得是没人跟我做朋友啊!

说不通我就专心看动画片,水冰月真厉害,如果我也有魔法就好了,或者能够给我七个龙珠,让我许个愿望也行,就让那些爱说闲话的大人统统闭嘴,让我喜欢的人都和我做朋友。

“去,沏奶粉去,你妹妹饿了!”老妈总是喜欢打断别人。

“马上就结束了,你把她放那里,她又不会跑……”

“让你去你就去,看电视有什么打紧的。”

看电视是不打紧,打紧的是你打扰我看电视,哼,让我沏奶粉,我又不喝奶粉,小孩子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