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非常成功,教授。现在你的心脏跳得像年轻人一样,但你半个月之后还得到雅典来复查。”外科医生收起听诊器,“这段时间你不妨去旅游一番,舒心惬意会使你恢复得更快。”鲁文基喜形于色地问:“去哪儿好呢?半个月,可以到帝谷作一次旧地重游。对,近距离的。”“啊,不。你只能到有阳光、海风的海湾之类地方去休养。我建议你去阿洛尼卡市,那儿气候宜人,还有许多有趣的古老传说。”
阿洛尼卡坐落在奥林匹斯山东侧,面临浩瀚的爱琴海。城区不大,鲁文基和他的助手梅丽落脚在市中心美人鱼广场旁的皇冠饭店。晌午,教授不愿到嘈杂的餐厅就餐,便吩咐把饭送到房间里来。一个40多岁的矮个子侍者耶谷先生摆开了饭菜和刀叉,问:“两位是要马提尼呢还是威士忌?”梅丽谢绝道:“谢谢,不用了。”“我们还有上等的白葡萄酒。”
“我和这位小姐都不喝酒。”教授向他不客气地挥挥手。耶谷视而不见:“两位来得正是时候,今天是阿洛尼卡重建纪念日,要热闹一个星期呢。”
教授不搭理,自行入座铺起餐巾。耶谷继续说:“每年纪念日都有重大演出,今晚是雅典歌舞团的精彩表演,明晚巴黎歌剧院上演《哈姆雷特》,由名角戈特里斯演王子,这是不可不看的。我可以为两位订到个包厢……”
鲁文基把已拿到的刀叉重重地一放:“我从来不看什么跳跳唱唱的东西!”“那么钓鱼!城北的花溪里鲑鱼可多了。”
“有鲸鱼我也不去钓!”教授直起嗓门叫。耶谷顽固地连珠炮般数落起来:“美人鱼广场上的圣母堂遗址是每位游客必去看的。教堂建于18世纪,建成之日即毁于地震……”
一直愣着的梅丽突然醒悟过来,忙在他托盘上放上20德拉克马的小费:“你可以走了,有事要帮忙时我会找你的。”耶谷立刻住口,鞠躬退出。
耶谷才走,电话又响起来,这是隔壁的客人庞巴先生打过来的。他问,他可不可以到他们房间的阳台上呆几分钟:“我只要在那儿瞧一瞧下面的广场,我房间的视角不合适。”“教授先生正在用餐。”梅丽为难地说。“你们尽管用餐好了。我只要看看,现在的阳光投射角正好,迟了就太斜了。”庞巴在阳台上支起一具安在三脚架上的仪器,探头直指下面广场里的教堂遗迹——实际上只是一堵十来米长的残壁,壁上还刻有圣母玛利亚怀抱婴儿的浮雕。庞巴忙乎了20分钟,若有所悟地点着头。教授也吃完了饭:“你在研究那浮雕?”
“不,那只是平庸之作。我在测量那堵墙,这墙看起来很平直,实际上当中是向里凹的,像口锅似的。”庞巴为自己的发现大为高兴。“这是工匠砌墙时粗心大意罢了。”“不是,这是有意的。你看那圣母浮雕是刻意安排的,使得凹面不容易看出来。”“测量这个有什么意义么?”
“这原是教堂大厅的后壁,教堂早就在一场地震中倒塌了,仅留下这堵残墙。现在市长为了吸引游客,准备拨款把它重建起来。市政厅里有教堂的原设计图样,但绘制不很精细。我是建筑师,这件事市长交给了我。我按原图重新计算了尺寸,画出工程图。但是,”庞巴搔搔后脑勺,“画出来有问题了:原来在讲坛外侧的厕所,变成在讲坛的前面。那怎么行呢?”教授不禁大笑:“尺寸计算错了。”
“我反复算了多次,尺寸不错啊!现在我明白了,原来这后墙是弧形的。原图是以它为基准标画的尺寸,它不呈直线所以都不对了。”“古代设计师干吗要这样干呢?”“不知道,我也没必要追究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