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雕松湾渔荫图仿犀杯

径长11.2厘米，高5.9厘米

辛卯深秋，飞赴波士顿某拍卖预展，观其所拍黄花梨四平式大方凳一对。及至，察其蹊跷可疑，当为高仿做旧者，遂转觅他物，盖不愿空手而归也。

展柜角落处有竹木器物数件。其中一只仿犀式小杯，尘身垢面，颇不引人注意。上手入目，知为沉香雕杯，晚明清初之物，拍卖图录未刊其图片，起拍价之低，可以忽略不计。

余素爱此类文玩小品，见之便不能自持。然此杯最终花落谁手，尚难预卜。数年以来，国内买家出国寻宝，乌压压成群结队，一双双警眼闪射。尝闻：“有你找不到的地方，没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因此又怀忐忑。

果不其然，一声报价，竖牌纷纷。价近两万之时，仅余与另一电话竞拍人仍缠斗不放。起价区区之物，竟遭遇如此顽强抵抗，在余实属罕见。懵懵中，余亦只知举牌而已。最终虽竞得，然落槌价位与余之预期相差甚大，心中寂寂然殊无快意。忆昔与王世襄先生越洋电话，谈海外收藏事，先生每问：“又吃着仙丹啦？”古玩行中称廉值购归珍品为“吃仙丹”，以其有令人飘飘欲仙、欣喜若狂之效。惜如此至境，人生能得几回哉！

小插曲：距此器尚有三四件拍品时，余出拍场，沿厅廊向洗手间。步履轻快中，忽觉额面口鼻遭重撞，痛楚之下张目再看，面前竟是一扇透明落地玻璃侧窗。入得洗手间，对镜轻抚，虽未出血，然鼻骨两侧已隐隐青肿。此竞拍前突发之不测，莫非乃竞拍不利之预兆耶！特哂而记之。

小杯仿犀角杯。峭壁旋飞峙立。下窥山谷，谷底一水逶迤，遥横板桥。右岸树影临流，两三村舍。沿左岸崎路向高幽处，有草亭半遮，前后桃林掩映。（图1，图2）

河湍绕山脚而出，势渐平缓。篷舟露半角，泊系崖岩松翳下，渔人布网，波光涟漪。松盖参天，一枝折探杯中。更远处，农夫贩旅，行色不一。

雕刻之艺，落刀便落实，故工细具象易，缥虚绰影难。此杯之妙，妙在芥亭、邈桥、豆舍、小舟、漠林、渺人，若隐若现间，山水立为之宽旷，大畅人胸怀。

杯一料整挖，难得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