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各方声音

  • 权晋
  • 石头阿愣
  • 3878字
  • 2020-11-23 15:21:42

桓温看了一眼郗太尉,这正是他所敬重的人,所以他对着郗太尉做了一个揖,然后继续说道:

“自秦汉以来,尚未有胡人能够如此肆掠,即便是我们最虚弱的时候,他们也只是越过长城劫掠而已,而如今他们却像宰杀牛羊一样杀害着我们的百姓,恣意奸淫着我们的女人,在中原,我们世代居住的地方,我们汉人却成了最低等的民族,任何一个胡人都可以杀掉而不用付出的代价。”

桓温又用他犀利的眼神扫了一下所有人,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这位年轻的男子。

“他们全然忘记了,当年我们也曾封狼居婿、燕然石勒,打的他们远遁漠北,不敢越长城一步;他们全然忘记了,他们当年曾经像狗一样,匍匐在我们这个民族的脚下,祈求着我们的施舍。”

“此一时彼一时,说这些都没有用,我们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郗太尉摇头道。

“我知道我们可能打不过他们,但我们还是需要去打。”桓温用坚定的眼睛看着郗太尉。郗太尉也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感觉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一样。

“人们崇拜的是勇敢者,而不是位高者。”桓温躲开了郗太尉的目光,继续扫视着群臣说道。

“不管胜利还是失败,我们都需要回到中原,告诉哪里的胡人,用我们的生命告诉他们,他们也许能够夺走我们的一切,包括生命,却永远都夺不走我们的尊严,这是我们汉人的尊严,一个骄傲了几千年的民族,不是他们几个才发达了几十年的蛮夷所能比得。”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年轻人,他们看到了这个时代的最强音,也是他们心中所渴望所向往的哪个最强音,却也是他们所不敢去追求的最强音。

“我们要用我们的鲜血,却换回我们的尊严,告诉哪帮蛮胡,我们不是什么两脚羊,更不是什么猪狗,我们是一个辉煌了几千年的优秀民族,我们只是暂时的失败而已,我们绝对不会屈服于他们的统治,至少在我们的活着的时候,永远不会。我们所需要的,就是要把这种精神,传递给北方的汉人,告诉他们,我们永远都没有放弃他们,我们永远都是他们的希望。”

司马昱和王坦之静静的看着这个和自己同龄的年轻人,仿佛看到了热血的自已,不觉得点了点头。

郗太尉也赞许的点着头,他戎马一生,经历了无数的恶仗,跟胡人打过,也跟自己人打过,但他却没有听过如此热血的演讲,对,为尊严而战,只有有了尊严,别人才会尊重你,才会警卫你,而这正是眼下所最缺乏的。

庾冰也呆呆的呆在哪里,他细细的回味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又何不是这样想的,但几十年的官场生涯让他学了圆滑,让他学会了世故,也让他学到了争权夺利。他本来想就是想通过北伐为自己的弟弟争取更多立功的机会,以便积累起足够的功名来接替他的位置,不成想中间跑出这么一个年轻人,而且还是自己最不想的这个年轻人;他害怕了,他冥冥之中感觉到,这次北伐,建功立业,或许不仅仅是只有他弟弟。

司马昱、王坦之、郗鉴、刘惔纷纷点头表示,支持北伐,朝臣大多数的大臣也不再持反对态度,支持了北伐,而最先提议北伐的庾冰反而不知道该支持还是不支持了,不过他见已经有这么多人支持了北伐,也只好佯装高兴的同意了北伐了。

北伐事关重大,虽然朝议的结果就是北伐,但还是要经过皇帝的认可,于是,朝议之后,四位辅政大臣单独留下,由刘惔持笔,书下建议北伐的奏折,写完之后,由四位辅政大臣共同签字,然后转交传事太监,传事太监再转交给新任皇帝的贴身太监冉约,再由冉约转交给皇帝。

就在传事太监由群臣奏折转交给冉约,冉约准备将其整理后再交到司马岳哪边之事,庾冰出现了。

太极殿外,冉约行色匆匆,七转八拐,他拐进了一处小殿里,庾冰在哪里等着他。

“皇上现在怎么样?”庾冰问道。

“正在太极殿里守孝呢,并无出格的行为。”

“皇后呢?”

“一样。”

庾冰转过身来,问道。

“哪份联名北伐的奏折,现在何处?”

“还在老奴哪里,老奴正准备提前圣上预览呢。”

“把哪份奏折单独拿出来,过几天再给皇上吧。”

“为什么,北伐的事不是丞相的意思嘛?”冉约不解的问道。

“原本是本相的意思,谁知道半路怎么杀出个桓温呢?”庾冰冷笑着低语呐呐道。

“让你单独拿出来你就单独拿出来,待我思考清楚了再交给皇上也不迟”。

“这恐怕不好吧,私藏大臣的奏折,万一被皇上知道了,哪可是死罪啊。”冉约答道。

“只是晚几天而已,又没说不交。”庾冰说道。

“可是,这可是四位辅政大臣联名上书的奏折啊,万一哪一位大臣问起来...事情就不好办了。”冉约继续担忧的说道。

“嗯。”庾冰深思了一会。

“哪就先留一天吧,等我明天考虑清楚了,你再提交皇上。”

“哪好吧,哪老奴就等丞相的消息了。”

“恩,回去吧。”

望着冉约离去的身影,庾冰苦笑了一下,就回府去了。

临安山上,青山幽幽,一座小亭里,谢安正在抚琴,谢玄匆匆来到,向谢安汇报了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

“奥,桓温竟有如此胆识。”谢安一听,不觉来了兴趣。

“现在赵国内乱,北燕与凉州又互为照应,南北西三面夹击,倒确实是一个北伐的好时机,只是这石虎天生猛力,麾下部队又久经沙场,兵强马壮,恐怕我们也讨不得多少好处啊。”

“这是朝廷几十年来的首次北伐,机会真是难得啊。”谢玄擦拳磨掌的说道。

谢安看了一下谢玄,笑着说道:

“怎么?你也想上战场?”

“二叔不是豫州刺史嘛,我也想去历练一下。”

谢玄口中所说的二叔正是谢安的弟弟,谢万,目前任豫州刺史,豫州紧靠淮河,是东晋门户,也是北伐的必经之地,朝廷能把如此重要的地方让谢万来镇守,可看谢万的能力也绝非一般啊。

谢安想了一下后,说道:

“去历练一下也好,去学习一下带兵的技巧和布阵的兵法,将来可有大用。”

“多谢伯父栽培。”谢玄高兴的说道。

会稽王府内,司马昱与王坦之正在谈论今天发生的事情。

“想不到我朝竟有如此忠勇之士,实在是社稷之幸啊。”王坦之昂着天说道。

“我看未必,桓温虽有奇才,但野心也不小。”

“奥,王爷此话怎讲?”

“这桓温为报父报,在江播家潜伏了十年,毅力非凡,但他杀了江播全家,就有点太过份了。”

“恩,确实有点过份。”

“今天朝堂之上,那么多位高权重的大臣都在,他一个小小内史据然能够出来呵斥群臣,虽然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但也太不过朝廷的威仪放在眼里了。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内史,将来若是身居高位,恐怕对朝廷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啊。”司马昱担忧的说道。

“恩,王爷所言甚是,但就目前来看,桓温暂切无忧,但是庾家就不一样了,庾冰把握朝政,庾翼又手握兵权,现在又想借北伐之名积累声望,收买天下人之心,若再来个苏峻之乱,恐怕朝廷再也没有能力平判了。”

司马昱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

“目前朝中,太尉郗超年事已高,中书令刘惔不愿参与党争,各地郡守,真正有实力的也就是豫章的褚霓、豫州的谢万可以与庾翼抗衡了。”

“我们何不扶持一下桓温?”王坦之看着司马昱说道。

“国难思良将啊,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外面的胡族政权,内部的地方诸候,都需要有人去制衡他们,凡有制衡,才会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朝局才能稳定;就算他桓温有天大的野心,到时候自会有人去制衡他,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要制衡庾家。”

司马昱点了点头。

“现在北伐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桓温又在朝堂之上慷慨陈词,为世人所侧目,我们何不趁机推荐桓温到庾翼的军中去,一来可以监视庾翼,二来可以历练桓温,让他积累声望,建立功勋,以便将来镇守地方,以制衡其他地方郡守。”王坦之分析道。

“哪万一桓温借此机会做大了呢?”司马昱说道。

“哪就要看王爷了,我们可以多培养几股势力,制衡他一下。”

“就怕他是当世之曹操,到时候无人能制衡啊。”司马昱摇头道。

“若天意如此,哪也没有办法。”王坦之说道。

“王大人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为人臣子就要为主分忧,现国家有难,社稷有危,大人怎么可以拿天意来推辞责任呢?”司马昱正色的说道。

“这司马家怎么得的天下,我想王爷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司马昱默而不语,脸色难看,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

“就依王大人所言,扶持桓温。”

王坦之看出了司马昱的脸色,便叹气说道。

“皇室赢弱,大权旁边,天下人皆知,若想收揽大权,重振皇室,只能慢慢等机会了。”

司马昱也叹息了一下,在旁边直摇头。

庾冰在冉约处争取了一天的时间后,在府里来回的踱着步,思考着今天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庾翼已经返回西阳,再去找庾翼商议已是不可能,庾冰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去拜访太尉郗鉴。

少顷,庾冰就已来到郗府,下人通报过后,庾冰步入大堂,郗鉴已在大堂等候。

“太尉。”

“丞相如此着急前来,可是为今日朝堂之事?”

“正是,如今北伐虽然已经议定,但是粮草兵马、诸军统帅之事尚未准备,所以特来找太尉商议。”

“恩,粮草兵马是大司马职责所在,诸军统帅嘛,既然北伐是由令弟庾翼所奏,我看,就以庾翼为主帅,就由他钦点兵马,择日北伐,不知丞相意下如何?”

“行军打仗乃太尉之职责所在,本相自然是听太尉的了,只是对于今天朝堂之上内史桓温的表现,不知太尉怎么看待啊?”

“奥,原来你是为此事啊,我看此人头脑清晰、思路敏捷,将来或可有大用。”

“此人曾潜伏在江播家附近十年之久,最后趁江播大丧之时而杀了全家,做事残忍,心狠手辣,不可不防啊。”

“奥,竟有如此隐忍之人?看来这桓温确是非常之人啊。”郗鉴摸着胡子说道。

“他现在只是个内史,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看丞相是不是多虑了呀。”

“他只是一个内史就敢在朝堂之上训斥诸大臣,若是将来再进位,那还能把我们这些老骨头放在眼里嘛?”

“嗯,丞相所言极是,桓温今天确实有点过份了。”

“现如今北伐在即,国家正是如人之时,若是能让桓温到军中效力,或可正好发挥他的作用啊。”

庾冰的本意是想让桓温到军中,然后让庾翼做个局,安排桓温在某次军事行动中阵亡,因为行军打仗嘛,死个人很正常,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恩,这样也好,让他到军中历练一下,见识一下打仗的残酷,或可让他收敛一下。”

丞相见郗鉴也同意,便不再言语其他,告了个别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