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东阳山下

  • 权晋
  • 石头阿愣
  • 3430字
  • 2022-06-29 09:18:54

东晋咸康八年,春,豫章城里......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青山幽幽,山花点点,正是江南好时光,谷雨这天,有走谷雨的风俗,青年男女要到野外走走,与大自然亲近,强身健体。

东白山下,河水潺潺,芳草霏霏,乱石滩上,几位游人在披蓑垂钓,远处,两名女子骑马而来,为首的这位名叫褚蒜子,是豫章太守褚霓的女儿,从小貌美如花,大方优雅,因此名声在外,皇帝听说了她的名声后,就将她指婚给了自己的亲弟弟琅琊王,而褚蒜子并不认识这个琅琊王,她也不想嫁入什么豪门,对于这种包办婚姻,褚蒜子其实是很反感的,但是没有办法,况且又是皇上指婚,褚蒜子也只得认了,但是心中甚是烦闷,正好今天谷雨,便想出去走走。

此时诸蒜子身后是她的侍女,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处空旷地,把马栓好,开始放起了纸鸢来。

正高兴的放着纸鸢,突然狂风大作,吹断了纸鸢的线。

“哎呀,坏了,纸鸢被吹走了。“侍女跳着脚说道。

“不打紧,我们过去追就是。“褚蒜子笑着说道。

二人追着纸鸢来到了山坡上,纸鸢被挂在了一颗树梢上,二人够不着,便想找些长树枝来将它够下来。

突然,乱草丛中蹿出一个人来,把二人吓了一跳,只见这人跪倒在地上,气喘嘘嘘的说道。

“救我,小姐救我,救救我!“

是个女人。

褚蒜子二人这才静下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只见这个人衣衫褴褛,逢头垢面,看不出年龄,但仔细一瞧,却也眉清目秀,褚蒜子心里一惊,直觉告诉她,这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于是便安稳道:

“姑娘不必恐慌,这里没有其他人。“

待这女子稍微平静点后,褚蒜子又徐徐问道:

“姑娘是那里人,藏在这里做什么?“

女子刚要回答,却又突然低头不语,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的样子。

正在二人疑惑之时,远处传来繁杂的脚步声。

“快点快点,大小姐说了,一定要找到她,不然我们就要挨板子啦!“众人嚷嚷道。

女子惊恐的躲在褚蒜子的身后,紧紧的抓住她的胳膊,抓得她好疼。

褚蒜子轻轻的推了一下她的手,让她抓的稍微松一点。

女子松了松诸蒜子的胳膊,可是听着那些人的脚步声,又不自主的抓了上去,惊恐的说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救我,救救我~“

“别怕,你跟我们走就是“褚蒜子也被那远方气势冲冲的阵仗吓得心脏怦怦跳,但是还是犹自镇定地说道。

二人将女子扶起,褚蒜子走在前,待女扶着女子在后面,镇定的走向栓马处。

过了不一会,一个声音传向诸蒜子这边,

“在那边,在那边,快过去抓住她!“

不待诸蒜子等人上马,一群恶奴已经跑到三人面前,手持棍棒,凶神恶煞的样子。

“嘿,臭丫头,我看你还能往那里跑,赶紧跟我回去,看大小姐不打断你的腿。“其中一人吼道,然后上去就要抓这女子。

“我看你们谁敢,“侍女怕误伤到褚蒜子,急忙向前一步护在二人前面。

“嘿,你是那来的黄毛丫头,给我滚一边去“,恶奴说完就将侍女推到在一边。

褚蒜子见侍女被推到在一边,也不说话,猛的向前一步,狠狠的打了那恶奴一个耳光。

众恶奴被打懵了,看着眼前这个仪表非凡,翩若游龙的女子,竟感受到了一种只有从官老爷身上才能感受到的威势,不觉的往后退了几步,有些不安的吼道:

“你…你他妈是谁啊,竟敢管我们家老爷的事,你活的不耐烦了你。“

“你们家老爷是谁,为何要抓她。“褚蒜子正色的问道。

“哼,说出来吓你们一跳。“恶奴得意的说道

“我家老爷乃本地名士,曾任泾县县令,江播江老爷。“恶奴说到得意处,摇头晃脑起来。

“奥…原来是江播啊。“侍女来了精神。

“就是那个因为参与苏峻判乱,而被免了官的江播啊。“侍女双手叉在胸前,略带嘲讽的说道。

“大小也就是个县令,更别说现在还被免了官了。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你们口中那江播见到我家小姐,也得跪下来好好磕三个响头!不识高低的狗奴才还不退下!呵……“

众恶奴不知所措,听口气已知道对方不是一般人家。

其中一个恶奴看到大伙怂了,犹自镇定的说到,“少说废话,这是我们家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不可能放手,兄弟们,上,绑了这个叛逆丫头。”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再也不回去,我受够了,我死也不回去的…“女子眼看着恶奴过来抓自己,惊恐的一边后退着,一边对着诸蒜子说道。

此时女子身上的衣服早已凌乱不堪,还露出了里面的肌肤,诸蒜子定睛一看,这可了不得,这女子浑身伤口还在流着脓水,

随后命令侍女挡住恶奴的步伐,走近拨开这女子衣袖一看,

“嘶~”

这女子身上已经肿胀的没有能看下去的地方了,甚至还有苍蝇在上面飞,衣袖里散发出来的恶臭恶心至极。

褚蒜子愤怒不已,护住身后的女子,转头对着自己侍女说道,“告诉这些恶奴,我们是谁!”

随即侍女在一旁拿出一面玉牌说道,“哼,听好了!这是我们太守府的大小姐,未来的琅琊王妃!”说罢还叉着腰。

恶奴们见这你死我活的形势,早就不管诸蒜子是谁了,完成老爷的任务才是最重要,

何况眼前这两个女子都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绑回去送给老爷,没准自己还能尝到这两个女子的滋味,甚至于其中一个都留下了口水……

“我们管你是谁,你们现在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可能有人来救你们了!”

众恶奴对视了一眼,径直走向三个弱女子,三人见恶奴步步紧逼,心里不免害怕了起来,不觉得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树梢上,一道黑影闪过……

众人听得风声,抬头四处张望之时,一条飞棍从密林深处飞来,击到了众恶奴,

褚蒜子三人慌忙后退,险些摔倒。

众恶奴从地上爬起来时,一袭黑衣蒙面男子站在了他们面前。

“你他妈的又是谁啊。“一恶奴不耐烦的嚷嚷道。

蒙面男子名叫桓温,他来江播家是报仇的,这天正守在江播家的附近,突然见一衣着破烂的丫鬟匆匆跑出,不一会儿又有一大帮恶怒手持棍棒大吵大闹的跑了出来,桓温感觉奇怪,便尾随而来,冷眼观察了这一切,他见三人有危险,作为一名男人,天生有种想保护女人的本能,便决定出手相救。

桓温也不搭话,突然将剑抛到空中,剑出鞘落,褚蒜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连续不断,众恶奴手中的刀剑尽皆落地,众人无不骇然。随后拿起掉落地上的刀剑奋起反抗,桓温手起刀落,左刺右突,连续刺倒数人后,最后一名恶奴惊恐不已,爬起就要往密林深处跑去。

桓温刚要去追,褚蒜子突然挡住他的去路。

“够了,他们只是下人,你何必非要他们性命“,褚蒜子吼倒。

“切,妇人之仁。”桓温冷笑了一声,转身背向褚蒜子而去,

侍女和女子立马跑向褚蒜子护着她,生怕她有何闪失。

就在众人以为无事之时,桓温突然一跃而起,脚踏树干,转身掷出一记飞镖,飞镖从褚蒜子等人头上呼啸而过,逃跑的恶奴应声倒地。

褚蒜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混身发抖,却又无能为力。

桓温并没有搭话,依然一幅高冷的样子,转身飘然而去。只剩褚蒜子三人呆呆的待在那里。

回到家中,褚蒜子命侍女帮女子梳洗打扮,再请大夫为其疗伤,经大夫查验,发现所受之伤大多为鞭伤,方知女子经常被江家大小姐鞭打,褚蒜子取出衣物帮女子换上,女子梳洗打扮后,更加显得端庄大方,气质清雅,走起路来一步一颦也极有韵味,褚蒜子更加认为此女子非一般人家。

这天夜里,褚蒜子支走所有人,把女子叫来,向她单独询问。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可以把你的身事说一下啦。“褚蒜子说道。

女子见也无傍人,便开口说道:

“我叫小舞,父母是谁我也不知道,从小是个孤儿,我原本在彭城王府给公主做侍女,后来苏峻之乱时,彭城王一家被杀,我也被乱军冲散,后流落到江州,有一天我实在饿坏了,就偷吃了一家饭店人吃剩下的饭菜,被老板抓住后挨了一顿打,他见我有几份姿色,就将我卖给了人贩子,人贩子本打算把我卖到青楼,恰好江家大小姐来选侍女,我因做过王府的侍女,所以被她看中,我本以为这总比进青楼要好,谁成想….“女子说到伤心处,不觉泣不成声。

褚蒜子听了后,便抱着她的肩膀,安慰了安慰她。

“江播有个女儿叫江媪,刁蛮成性,自私专横,她对身边的家僮侍婢,颐指气使,非打即骂,因在王爷时受过专门的训练,所以我们言谈举止都得端庄大方,这让她很是妒忌,让我干最脏最累的活,还动不动就用鞭子抽打,关小黑屋,几天几夜不给吃喝,我是实在受不了了,才借买胭脂的机会,跑出来的。“说完,女子再起痛哭起来。

褚蒜子见她哭成这样,只好安慰她道:

“一切都结束了,你以后就待在太守府做个侍女吧。“

女子大舒了一口气,连忙跪谢。

其实,她并不是什么彭城王府的侍女,而是彭城王司马雄的女儿,名叫司马舞阳,十年前,因父亲获罪被杀,司马舞阳在一个忠于王府的太监的带领下,侥幸逃脱,后来在城门被流民冲散,她便一个人流落街头,整日混在流民当中,后来机缘巧合,被江播女儿江媪买去,本以为会过上几天清净日子,谁成想又进入了另一个地狱,想来不免感伤,只希望褚蒜子是个好人,不要像江媪那样动不动打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