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万尚志脸色瞬间威严,他似乎忍着怒火,声带阴沉道:“贪墨军饷,你可知这是死罪。”
厨子闻言面色惨白,但他色厉内荏道:“你算什么东西,来管爷的事,快些滚开爷还能饶你一命,不然,爷将你砍咯,炖入锅中给那帮兵蛮子下酒吃。”
厨子状似凶残,挥舞起手中的菜刀,作势欲走上前来砍万尚志。
万尚志冷笑道:“哼哼,凭你可还不够资格。我是卫大将军亲任的后勤总管,万尚志。以后厨房这一亩三分地,全归我管,就说你,竟敢这样威胁上官,我便有权将你拉出去斩了。”
想起早晨宋军师那样亲切地拉着眼前这个人进入厨房,二人有说有笑半天,是以众人没有怀疑万尚志的身份。
于是听了那一番话的厨子,终于抵不住心中的慌乱,扔掉手中的刀,腿一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万总管,万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狗眼被猪叼了,竟没看出您浑身上下东来的紫气,是小的地不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绕过小的啊。
小的家中尚且有八十老母,卧病在床,还请您留小的一命,以让小的全尽孝道啊!”
一个糙野大汉,哭的泪流满胡茬。
万尚志本就是假称后勤总管,其实心里也很虚,看他哭成这样,也不敢过多逼迫,这面松了松脸,装作深沉道:“见你认错态度良好,这次便放你一马。如有下次,后果你知道的。”
说完,抬头环顾刚才咒骂自己的众厨,目光所至,厨子们纷纷扭开眼面,不敢与万尚志对视。
这下,万尚志知道,自己成功立下威了。万尚志知道,如果自己刚来工作,之后突然升成后勤总管,这帮厨子定然是不服气的。倒不如他一开始,便假借后勤主管的名头,先入为主地教训他们一番,在他们心中扎下一颗自己是规矩的种子。
这样之后再管理这帮厨子,便容易多了。
“好了,今日我心情好,不计较你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只是以后,想要做什么,自己心里掂量着点,后果自己能不能承担。”万尚志又是一番敲打。
见众人不敢言语,只是低下头,开始重新做之前手头的功夫,万尚志满意了许多。踢了一脚地上跪着哭诉的厨子,让其回到原位。
万尚志开始挨排查看灶台,观察厨子们的手艺。
只见一位厨子将土豆切成长宽不等地土豆条,万尚志不由就着盆水清洁了手,从厨子手里拿过菜刀,挤开厨子,自己在菜板上操作起来。
左手五指聚拢,搭在土豆身上,右手掌握菜刀,特意放慢了速度,有节奏地上下切动,发出‘噔噔’的规律声音。一顿基本的操作,只见土豆薄厚几无不同,大小近乎相似,条条晶莹剔透,捏起来能透过光,隐约看到朦胧的东西。
“看懂了吗?”万尚志拎起一条土豆丝,放在厨子眼前,说道:“我只演示这一遍。以后我的厨房里,只有这种品质,才能下锅。”
眼前的厨子忙道:“听懂了。”
万尚志放下菜刀,继续往后巡视,只见一厨子死拉风箱,离那灶台好几步远,都能感受热浪腾腾。那灶上的锅中,青菜已卷起边角,便的发棕发焦,隐约冒起火光,厨子见状,抓起一旁装水的盆,便欲往锅内倒。
万尚志急忙冲上两步,一把夺下厨子手中水盆,掷到一旁地上。此时锅内已经燃起滚滚黑烟。万尚志猛地拍掉厨子还捏在风箱拉杆上的手,另一只手拿起锅盖,往锅上一扣。
“你要做什么,”万尚志怒喝:“你要害死所有人吗?”
厨子想起万尚志一开始的凶残,如今又看到万尚志愤怒的表情,颤颤巍巍地问道:“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万尚志见他这样,才明白这帮厨子是从百姓中拉出来的劳役,没有厨艺文化,并不知道炒菜时锅中着火不能用水灭,否则热油遇水便会迸溅,火势会更加凶猛,此时只要用锅盖盖住,隔绝氧气,锅中的火过一会,便会自己熄灭。
与众厨子解释了一番,万尚志才发觉,要想做好这个军厨,是不容易的,尤其是还要带着这帮半路出家的厨子。
忙碌了半天,士兵们的晚餐终于做好,被众厨盛到了一个宽大的缸中,盖着东西保住热气,抬到了厨房外面,立着一片小桌的地方。
将缸抬到小桌后边没多久,远处便走来一群操练过后浑身湿涝涝的士兵,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到小桌前面有序地排起队列。
厨子们打开了缸上罩着的布,每道菜盛出一小点到一个瓦碗之中,递给士兵,还另有一碗肉渣汤。
士兵们便拿着碗,四散开来,或蹲下或坐在地上,拿着碗狂吃起来,没多久士兵吃完,便自发拿着碗放到小桌前摞起来,然后恢复了些力气,步伐也有些力气,矫健地走回军帐歇息了。
而有轮值岗哨,成堆地坐在地上闲谈屁话,打发些时间,等着换岗时间的到来。
等所有人吃好,厨子们便收拾起碗筷,将锅碗瓢盆洗刷干净,便也纷纷回屋睡觉了。
此时士兵们也走光了,厨子们也歇下了,天色暗沉沉的,万尚志孤零零地蹲在厨房门口,影子让月光拉的细长。他看着远处缓缓升起地黄月亮,思考着如何拿回厨神全谱。想到厨神全谱,不由想起王旺食谱,于是开始想念邵天宜。
“邵天宜,你到底在哪里?”
只听悠悠地一声叹气,此处便只剩下一地灰土。
万尚志走到寝室门口,厨子们的住处,仍然飘荡着一股杂糅起的臭味,好在还是万尚志接受的范围。
鼾声不断,一叠又一叠,似座山脉连绵不绝。万尚志查看了一番,找到之前那个脾气火爆的厨子,使劲锤了他背部一下。
厨子锵然惊醒,翻转过身,迷糊中骂骂咧咧道:“哪个狗娘养的,敢碰到你铁哥身上?”待睁眼看到万尚志,满目怒火顿化柔和春风,舔道:“原来是万总管,您的力道正中恰好,俺的背部本来有陈年旧疾找了多少老中医都没治好,您这一下,似乎正好打通了俺的经脉,俺只觉浑身通畅,舒爽万分。”
万尚志忍不住一笑,拍了拍厨子的肩,示意他让让,说道:“你倒是挺有意思的。往边上稍稍,给我让个铺位。”
厨子忙道:“好地好地,您说的话就是我人生的信条。”挪动着被子往旁边让了一下,看到旁边的汉子挡了自己的路,顺脚一踹,将人家往墙根踹了过去。
“您快请。”
万尚志满意地躺了上去,厨子见他没有被子,试探性地将自己的被子递过去了一半。
万尚志毫不客气地拽来盖在了身上,虽然味道臭了点,声音吵了些,躺着还是很舒服的。
万尚志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好躺下,问道:“你叫什么。”
“俺?”厨子道:“俺叫刘守田。”
刘守田问道:“万总管,您不是有独立的寝室么,怎么来我们这狗窝住?”
“嗯,刘守田。”万尚志没有理会刘守田的问话,自顾舒适地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虽快立夏,北疆的夜还是有些寒意,刘守田看着万尚志整个人裹着从自己身上抢走的被子,自己瑟瑟蜷缩成一团,欲哭无泪: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