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蹑土寻踪下

“我有个疑问。”听完安琪的讲述,齐霁说,“算算时间,当年我家搬到双山市,应该是在程家出事之后不久。照此推测,他们当时应该是意识到有人寻仇,想和你们家有个照应,才会搬到这边来的。可是为什么叔叔阿姨的信里面,却没有提到半点关于我家的消息?不可能两家人千里迢迢凑到一起,却不相往来吧?”

“我猜是为了安全。”唐多若有所思地说,“这封信是爸妈早就写好的,里面提及的都是已经出事的家族。根据你的推测,你家搬到双山市以后,我们的父母一直在暗中来往,这些情况当然不可能写到纸上,否则落到陶白手里怎么办?其实现在想来,我们当年常常在一起玩儿,双方父母应该都是知道对方身份的吧!只不过我们年纪还小,他们没有说破这层关系。谁知道还没等到我们年满十六岁,两家就出事了,这份联系也彻底断了。”

“所以说这都是命。”唐令说,“阴差阳错,擦肩而过,咱们命中注定就该有这段波折。”

“那么,现在我们解开了所有的误会,友军胜利会师,还发现了敌人的踪迹,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命运已经开始向我们微笑了?”齐霁笑道。

“对。”安逸一握拳头,“现在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找出陶白,为亲人报仇。”

“关于陶白,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我倒有几点分析。”齐霁说,“首先,我认为陶白早就查出了我们的身份,并且潜伏在我们身边,对我们的近况非常了解;第二,我觉得陶白在我们周围有内应。”

“内应?”唐令一惊,“你是说陶白有同伙,而且还是我们身边的人?”

“对。”齐霁点头,“这个人,你们之前认为是我。”

“可是你不是啊。”安逸说。

“虽然你们把人猜错了,对事情的分析却没有错。这个人如果不是我,就一定是其他人。”齐霁说,“你们想想,觉得还有谁可疑?”

安琪姐弟面面相觑,都想不出来。

“或者我们换个思路来想。”齐霁想了一下,说,“在导致你们怀疑我的那几件事情上,还有谁和我一样具备这几个条件——第一,知道我们所有人的背景和过去;第二,知道安琪的日常行踪;第三,知道你们去海岛;第四,不是粉丝,却会出现在演唱会现场。”

“出现在演唱会现场?”唐令没听懂,“什么意思?”

齐霁说:“你们那个钓鱼计划很机密,除了你们自己,事先没人知道安琪会在那天发病,可是陶白却到得很快。当时我在采访区接待媒体,等到我把人送走,赶去贵宾休息室的时候,他已经和安琪打起来了。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陶白本来就在演唱会现场。可是我刚才说过了,这个计划很机密,所以陶白也不可能提前赶去等着,他和我一样,都是恰好在现场的。陶白为什么会出现在演唱会现场?他总不可能是你们的粉丝吧?”

“有道理。”安逸欣喜地说,“能够同时符合这几点的人不多。我们一个一个筛查,总能找到这个内应。”

“不,不需要这么多条件。”安琪突然说,“你们别忘了,陶白和内应是协同作战的,这些条件只要两个人加起来具备就够了。”

“对。”唐多也点头,然后眉头一皱,“但是这样一来,范围就宽了。知道我们背景和过去的是陶白,而很多同事都符合后面三个条件。”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唐令突然想到一件事,顿时把自己吓了一跳,“陶白自己就是我们公司的。”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齐霁说,“但是,我还有一条待查证的线索,可以把范围缩小到一个人身上。这个人不是公司同事,却是同事家属。”

“什么线索,什么人?”其余四人异口同声地问。

“是上次那辆越野车。”齐霁扭头看着安琪,“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看易一的时候,在回来的路上,我了问你一些关于易初的事情吗?”

“记得。”安琪一惊,“难道你怀疑他?”

“没错。”齐霁说,“你们知道,我的天赋是控制金属。其实不止是控制,我对有关金属的一切都很灵敏。比如说我可以在很远之外就闻到金属的味道,哪怕是隔着障碍,也能够察觉到金属的位置和形状。那天我在易一家的花园里面,隔着车库门就知道,那里面停着一辆越野车,和追安琪车的那辆是同一种型号。”

“可是汽车都是量产的,有同样型号的也不稀奇。”唐令反驳,“这说明不了什么吧?”

“光凭这一点当然说明不了什么。”齐霁说,“可是再加上其他几点,这个人就很可疑了,总不会全都是巧合吧?”

“还有几点什么?”

齐霁说:“刚才我仔细梳理了一下,突然发现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或多或少都和易初、易一这两兄弟有关。首先是安逸受伤,是因为易一;然后是安琪被追车,那天她刚送完易一回家;再然后,唐多在海岛上被攻击,是易一提议出去散步的;最后是演唱会,易初不是粉丝,却很有可能到现场为弟弟捧场。再加上那辆越野车,综合起来,我认为易初和易一很有问题。我甚至怀疑易初就是陶白,易一就是他的内应。”

“你开始说易初,现在怎么把易一也扯进来了?”安逸说,“再说陶白又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个弟弟?”

“陶白没有第二个弟弟?”齐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对啊,如果易一不是易初的弟弟,那他又会是谁?”

“先别管易一是谁。”唐令说,“如果易初不是陶白,那他就是易初,易一也就是易初的弟弟,没毛病。”

“齐霁,你的推测不能说毫无道理,但我觉得目前看来还是有点牵强,证据也不足。”安琪说,“就拿小弟受伤来说吧,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既不造成大影响,和后面的一连串事情也没有关系。你把这个也作为易一的罪状,就有点‘欲加之罪’了。”

“不,不,不。”齐霁突然“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激动地喊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你们都提醒了我!”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绽放出兴奋的光芒,慢慢扫过每一个人:“这些零碎的线索,我之前也没有完全想通,只是直觉不对劲儿。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它可以把这一切都串起来,都解释清楚。”

安琪把他按回到枕头上斜躺着:“你说归说,别乱动,身上还有伤呢。”

“好,你们听我一点一点梳理。”齐霁看着安琪,“安逸受伤以后,你是不是想过让易一顶替他?结果被我横插一脚,把你给推了出去?”

“是。”安琪点点头,“后来易初还专门为这事找过我,想给易一争取机会。”

“那就对了。易初就是想让易一顶替安逸上台。”齐霁一拍手。

“就算易一顶替了小弟,又有什么好处呢?”唐令说,“难道易初是想让易一红?”

“不,他不是想让易一红,而是想帮他得到一个和你们同台表演的机会。”齐霁说,“刚才我说我有一个猜测,那就是这个易一,根本就不是易初,或者说陶白的弟弟,他也不叫易一,而叫夏宇,他就是夏叔叔的儿子!”

“啊!”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唐令骇笑:“衡哥,你这脑洞也太大了吧!”

“不,你们先听我慢慢分析,这个可能性非常大!”齐霁抬手阻止了其他人说话,“易一弄伤安逸,是为了能够顶替他,和唐多、唐令同台表演。最后一场月末舞台秀那天,刚好是易一十六岁的生日,他的天赋很有可能已经苏醒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以驭土者的能力,在舞台上随便制造点儿什么小意外,一举杀死他们兄弟两个,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安琪的脸色也突然变了:“对,本来易初一直不愿意让易一续约,直到我告诉他易一不能顶替小弟之后,他的态度就变了。”

“可能易初以前压根儿就不想让易一出道,送他进星海娱乐的目的只是为了接近你们姐弟,在你们身边埋下一枚棋子,等报仇以后就功成身退。谁知道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又被我破坏了,所以只能转变策略,让易一出道。如果成了同一个公司的艺人,易一迟早会有机会和他们同台表演的。”齐霁说。

安琪突然打了个冷颤,被这个可怕的推测吓得脸色苍白。

“这样说来,我之前感觉岛上那个坑是活的,也就不是错觉,而且坑也不是陶白事先挖好的,而是易一自己现场炮制的啰?”唐多的脸色也变了。

“坑是活的?什么意思?”齐霁问。

唐多把当时的情景向他描述了一下。

“所有线索加起来,答案简直呼之欲出。”齐霁双手一摊,“我们明天就开始调查,不信找不出他们的破绽。”

“那找到之后呢?又怎么办?”唐多突然说,“夏宇是我们一直想要找的弟弟,总不能变成仇人。”

“那倒不用担心。”唐令说,“如果易一就是夏宇,那他这些年肯定是受了陶白的蒙蔽,只要我们把真相告诉他,他自然就会倒戈相向,否则难道还要认贼作父吗?”

安琪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话,却又忍住了,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轻得几乎看不见。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安琪说,“明天一早,我再让唐诗去调查。”

三兄弟告辞回房。安琪被齐霁占了房间,又要照顾他的伤,干脆在床边打地铺。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安琪躺在地下,突然有点身在梦中的感觉:亲人都在身边,曾经以为永远失去了的朋友,也回到了眼前。自从父母出事那天起,她就已经很久不敢奢望,自己还能够拥有这样的好运了。

“不会到了明天一睁眼,才发现这是一场梦吧?”安琪想。

这个念头还没有过去,她又忍不住责怪自己:“安琪,你怎么这么矫情?”

就在这时候,齐霁突然说话了:“安琪,你还没睡着吗?”

安琪低低地“嗯”了一声。

齐霁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齐霁又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重逢之后,我什么都不肯跟你说了吧?”

“我知道。”安琪说。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我也没有问。”

“啪”的一声,齐霁把床头的台灯打开了。他猛地撑起身子,探出床沿俯瞰着她:“你这句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安琪看到,映着灯光,他的眼里竟然隐隐有泪水。

看着这双带泪的眼睛,安琪罕见地、温柔地笑了:“不管你怎么理解,我都是那个意思。”

齐霁的眼泪应声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