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熙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有经过处理,可是刚才他无所顾忌,用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的力道抱住她,伤口许是崩裂了,涌出了大量的血,却被衣袍遮掩,让她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乔夏抬眸,对上帝王含笑的浅金色眼睛。
他微微松开她:“阿姐再让我抱一会儿,等会儿就让阿姐去换衣服。”
阿姐向来最干净,不喜欢他脏脏的,可是……这一次他或许真的做不到了。
他说:“阿姐,你为我殉葬吧。”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会一个人了。
他俯身,在她颈间蹭了蹭,声音带着倦极的沙哑:“阿姐,我好累……”
然后又笑了起来:“可是很开心。”因为阿姐让他做的事情他全都做到了。
阿姐说想看他当皇帝,他做到了。
阿姐说这天下就该姓郎,而今太子立了,强敌灭了,最少,他和阿姐走之前,确实还是姓郎。
最后阿姐还说,不放心他一个人,现在,他也做到了。
皇后死了,皇帝不能殉葬,可皇帝死了,却有权利要求皇后殉葬的。
现在他快死了,在阿姐死之前。
他冰凉手指拂过阿姐娇美面容:“我们合葬在一起,阿姐不必担心我会一个人。”
乔夏慢慢睁大了眼,终于懂得了,郎熙当初为什么会御驾亲征。
——
史书记载,该元十年,帝御驾亲征,收服北漠与南疆,战役时身受重伤,回京翌日,不治身亡。
死前下旨,赐皇后毒酒一杯,为他殉葬。
……
乔夏穿上百鸟朝凤,红底鎏金的凤袍,郎熙拉着她的手,在她唇上亲了亲:“阿姐怪我么?”
不等她说话,他便含了毒酒亲自喂她。
乔夏很快闭上眼,被郎熙抱起放到棺醇里。
他安静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直到嘴角溢出鲜血,他才垂眸,拭去血迹,他若无其事的吩咐:“将凤冠拿来。”
宫人把多年前他精心为阿姐准备的那顶凤冠捧来。
郎熙接过,亲手戴在阿姐的发间。
而后他笑:“阿姐……真好看。”
他穿着红色蟒袍,与凤袍相呼应,看上去像极了刚成亲那一日。
青年最后亲了亲皇后的眉眼,眼带眷念,他在她身边躺下,牵着她的手,淡声说出此生最后一句话:“合棺吧。”
厚重的棺盖被阖上,视线陷入永久的黑暗,帝王的嘴角却一直含笑。
阿姐……
我不是一个人,别担心。
*
乔夏在系统空间里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她看向玄武:“上个位面就这样了?”
小乌龟扇着翅膀使劲飞:“对。”
它解释了句:“虽然郎熙最后把凤冠给你戴上了,但那时候你已经没有生命体征,所以判定接收失败,无法等价交换。”
乔夏:“……”
谢谢,你要是不说,我原本不知道的!
现在又要多痛一次了!
许是结局太出乎意料,乔夏一时半会竟也有些怅然,窝在空间里良久不吭声。
玄武见状,迅速给了她一剂强心剂:“宿主,你先看下你的小账本,我特意给你做的。”
乔夏不明所以,抬头看,就见一个属性版面跳出来——
姓名:乔夏
年龄:19
快穿奖励:死而复生一次(冻结中)
快穿小账本:负债白银两千零五两,系统见她可怜,抹去零头五两,目前负债总金额两千两白银整。
乔夏:“……”
瞬间精神抖擞并且想打人。
玄武见她精神了,松了口气:“新位面传送中——”
……
昏暗的房间里,怒骂声夹杂着拳打脚踢声。
“叫你打小报告!叫你让小爸惩罚我们!别以为小爸最近总带你出门就了不起!姜语,有本事你让阿小爸一辈子都喜欢你!”
清脆的少女声音,说出的内容却带着明晃晃的恶毒。
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努力护住自己的脸,没有说话,只有清晰的啜泣传了出来。
“你还有脸哭!”苏玉雪狠狠一脚朝姜语背上踢了过去,却仍然无法泄愤。
她像是打人打得累了,停下来,微微喘气,朝身侧的另几个少女挥手:“把我们害成这样子,她还有心思去学校!去,把她校服弄下来!”
原本已经放弃挣扎的姜语再也忍不住,尖叫,哭泣,挣扎,求饶。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这样……”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小爸会这样对你们……对不起……”
她痛哭流涕,却无法改变事实,身上的校服被扒得干干净净,露出几乎不着寸缕的身体。
白得几乎在发光,除了被她们揍出的淤青,姜语整个人白得毫无瑕疵,细腻光滑得不输上等的玉器。
苏玉雪眼底闪过浓浓的嫉恨,可想起小爸这段时间对她的宠爱,到底不敢下死手整治。
之后又狠狠羞辱了姜语一番,苏玉雪这才带着一群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相继离开。
一眨眼就变得空荡荡的房间里,姜语就那么躺在冰凉的地上,白皙精致的五官像极了一句古诗里——濯清涟而不妖。
妍丽却又清纯,值得所有美好的词汇。
这原本该是她所向披靡的利器,却最终成了她被孤立遗弃的原罪。
十八岁的少女,正是最**的年纪,任何一点点小小的负面能量,在她们眼中都可以被放大到近乎绝望深渊,更何况是长期受到如此对待。
少女眼角未尽的泪慢慢滑落,她眨了眨眼,本该布满星辰的眼睛里漫起浓浓的死气。
被苏玉雪她们拿走的校服,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校服,还是她在陌生人面前的最后一件遮羞布。
没了校服……
少女慢慢闭上眼,再一次浮起那个念头——
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