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修辞批评的一般方法与基本程序

修辞批评，顾名思义是对修辞行为的分析与评价。修辞批评的诸多范式，譬如心理修辞批评、叙事修辞批评、女性主义修辞批评、隐喻修辞批评等，其实就是修辞学与其他学科交叉的结果。从修辞批评的历史来看，绝大多数修辞批评范式都是以传统修辞学本土之外的理论为考察视角，并结合修辞学本土的理论对修辞话语进行分析与评论的。在修辞批评实践中，修辞批评者选择某个或某些学科的理论为考察视角——关于某一潜在现象的一整套连贯的假定或信念——对诱发合作的符号/象征行为进行分析与评论。

比如，20世纪后期出现的意识形态修辞批评就是学科交叉的典型结果。根据这个模式，修辞批评者不仅以修辞学本土的理论为支点，而且要运用解构主义理论、意识形态理论、功能主义语言学理论（如马丁的评价理论），使用诸如统计、问卷调查等定量分析法去分析、论证、阐释意识形态的修辞运作。又如女性主义修辞批评，就是从女性主义这个视角来考察修辞话语的运作的，也即分析和评论修辞者的话语是如何将女性主义思想巧妙地或潜移默化地传递给听众/受众，使之毫不怀疑、毫无质疑地接受修辞者的观点。[38]再如叙事修辞批评，也是以修辞学理论为纲，以叙事理论为参照或视角，考察修辞者是如何使用叙事去影响听众，使其接受修辞者的观点或行为。[39]

从研究实践来看，修辞学的批评方法不胜枚举，但总体而言，大致可以概括为“以修辞理论为经，以其他学科理论/方法为纬”。具体来说，根据当代修辞学主流修辞观，始终围绕“修辞是诱发合作的符号行为”这个主轴来进行，在古今修辞学理论的基础上把其他学科的理论/方法作为辅助理论/方法或考察视角，对人类行为尤其是言语修辞行为进行分析、阐释和评论。

修辞批评大致有四个基本步骤：选择修辞话语、分析修辞话语、提出研究问题、撰写批评论文。[40]修辞与人类行为同在，哪里有意义哪里就有修辞。对修辞批评家来说，面对无数的修辞行为，选择什么修辞行为作为研究对象，这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要看批评者抱有什么目的以及使用什么批评方法，从什么视角进行修辞批评分析。[41]有些方法适用性广，有些方法适应性相对较窄。如果修辞者有志于为国家形象修辞做出贡献，就可以选择新闻报道，尤其是有关突发性灾难事件的报道；如果使用语类修辞批评方法[42]，批评者就必须寻找相似情景下两篇以上的修辞话语进行批评分析。不管选择什么修辞话语，对修辞批评者来说都应该是有意义的，有趣的。

对修辞话语的分析，毫无疑问是一个核心步骤。至于如何分析修辞话语，不同的批评方法和视角，具有不同的批评程序。总的说来，对修辞话语的分析涉及它的内容和形式两大方面，涉及不同的层次，即词汇、句法、语义、语篇、语境等。当然，在具体分析中，不同的方法和视角可能聚焦的层面不一样。比如，采用隐喻修辞批评方法，批评者可能更关注词汇尤其是隐喻的使用，如果采取叙事修辞批评，批评者可能更关注语篇的情节。对论题的分析，是修辞话语分析的一个重要方面，这是一个比较普遍的分析内容，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修辞是以理服人的。

提出研究问题，是指批评者对修辞话语或行为进行分析后要提出回答什么问题，这个问题直接体现了批评文章的价值。一般说来，研究问题牵涉修辞者、听众、修辞话语和情景四个方面。[43]从写作的角度看，研究问题一般不宜太宽泛、太笼统，但也不要太具体。比如，研究问题“9•11”恐怖袭击后美国总统使用什么修辞策略来安抚民众”就要比“‘9•11’恐怖袭击后美国总统做了什么”要好，后者比较空泛，显示不出文章的实际意义。

最后一个步骤是撰写修辞批评文章。批评文章一般包括五个部分：引言，即介绍研究对象、研究目的和研究问题；描写修辞话语及其情景，即对修辞话语或修辞产品作一描写和介绍，尤其是突出即将要重点分析的方面，使读者对其来龙去脉有一个整体的了解；交代修辞批评的方法，即告知读者批评者将从什么角度、使用什么具体方法对修辞话语或产品进行研究；汇报研究的发现，即把对修辞话语的探讨及其结果详细展示出来；讨论理论贡献，即讨论本研究所得对修辞理论的启示，具体来说包括对新的概念或概念之间关系的新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