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古代希腊的历史背景及文化特征

古希腊文化是欧洲文明的摇篮,它在哲学、科学、文学、艺术等方面均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对世界文化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尤其是古希腊文化中蕴含的人本意识、民主思想及理性精神等,构成了欧洲文化精神的内核,对今天的我们也极具启发意义。

一 历史背景

古代希腊的地域为亚欧接壤的地中海的东北部,包括希腊半岛、爱琴海诸岛屿、克里特岛以及小亚细亚西部沿海一带。

这个地方在公元前5000年便开始有人类活动,尤其爱琴海上的一些岛屿开化得更早一些。其中的克里特岛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进入了奴隶制社会,创造了克里特文明。这个文明创造了青铜和象形文字,具有城邦国家的雏形(克诺索斯城邦)。从遗留下来的艺术古迹看,克里特的艺术轻快、活泼,具有活力,表现了克里特人丰富的想象力和无拘无束的生活状况。大约公元前1450年左右,由于北方希腊人的入侵,克里特文明走向衰亡。

公元前1500年左右,希腊半岛上的迈锡尼也进入了青铜时代,建立了奴隶制城邦国家。从遗留下来的文物看,迈锡尼艺术对克里特艺术和埃及艺术均有所吸收,但又有其自身的特点。如其城墙坚固厚实,有利于防御;其陵墓建筑出现穹隆顶的雏形;其金属制品上的浮雕精致美丽,显示了“多金的迈锡尼”日常生活的富丽堂皇。迈锡尼文化是克里特文化到古希腊文化的过渡。

以上便是希腊文明之前的克里特—迈锡尼文明,亦被称为爱琴文明。

大约在公元前1200年,来自希腊半岛北部的一个新的民族南下,摧毁了迈锡尼城,并逐渐扩散到爱琴海和小亚细亚一带,使曾经高度发达的爱琴文明一度中断。这些征服者主要由两个民族组成:一支为多利安人(Dorian),他们以后主要居住在希腊半岛;另一支为爱奥尼亚人(Ionian),他们后来散布到克里特岛和小亚细亚西部沿岸。经过几个世纪的发展,在吸收和继承爱琴文化、埃及文化、两河流域文化的基础上,这些人创造了光辉灿烂的希腊文化。

公元前8世纪至前5世纪,希腊社会的发展在许多方面均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形成了许多城邦国家,其中雅典和斯巴达最为发达。雅典从公元前6世纪开始逐步建立奴隶主民主制,以公民大会取代贵族统治。到公元前5世纪中叶伯里克利(Pericles,约前495—前429)执政时期,民主制日臻完善,政治昌明,经济繁盛,希腊的文化和艺术达到其鼎盛时期。

公元前5世纪初希腊和波斯之间的希波战争,尤其是发生于公元前5世纪末的雅典与斯巴达之间持续几十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导致雅典和希腊各城邦逐步衰落。处于希腊文明边缘的北方马其顿民族乘虚而入,征服了希腊半岛,成为希腊各城邦的霸主。不久马其顿国王腓力二世遇刺身亡,他的儿子——年轻的亚历山大继位。亚历山大虽然年仅20岁,但雄心勃勃,富有谋略,仅用13年时间就建立起了一个西起希腊、马其顿,东到印度恒河流域,南临尼罗河,北至锡尔河的以巴比伦为首都横跨欧亚非的庞大帝国。后来马其顿帝国随亚历山大大帝33岁时死亡而分裂,并于公元前2世纪中叶被罗马灭亡。连年的征战使希腊本土的文明进程几近停滞,但也使希腊文化向被征服地区传播蔓延,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波斯文明、埃及文明、希伯来文明和印度文明发生交流碰撞,所以历史上将公元前4世纪末至公元前2世纪称为“希腊化时期”。

二 文化特征

希腊人生活的地域环境优美,气候温润适宜,盛产葡萄和橄榄;处于欧亚非接壤处,与海洋为伴,海上交通和贸易十分发达;宽松的民主政体和较少宗教压迫,使得希腊人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完美和谐。他们身体健美,精神自由,对宇宙和人生充满好奇,相信通过人的智慧可以发现世界的奥秘,并且乐于享受生活和人生的美好。因此,马克思这样评价希腊民族:“有粗野的儿童,有早熟的儿童。古代民族中有许多是属于这一类的。希腊人是正常的儿童。”

首先,希腊文化属典型的海洋文化。这与希腊人最早的营生方式相关。希腊半岛多丘陵,除了山谷地区可种葡萄和橄榄外,并不适宜大面积种植农作物。这就迫使希腊人到海上谋生:捕鱼、经商,甚至做强盗。按修昔底德的说法,早期希腊人的海盗行劫以及跟随着首领到陆地上抢掠财物和妇女的事件很常见,当时的希腊人并不视为可耻,甚至反而以之为荣。这就造就了希腊人自由奔放,敢于冒险,崇尚个人的智慧和力量的民族性格。这在希腊神话中有所反映:“大多数民族的神都自命曾经创造过世界,奥林匹克的神并不自命如此。他们所做的,主要是征服世界……他们都是些嗜好征战的首领,是些海盗之王。他们既打仗又宴饮,并大声嘲笑侍候他们的瘸铁匠。”

而世界最古老的四大文明均属于大陆文明,是在农耕经济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古人的农耕生产,往往需要集体协作,需要个人服从集体,或克制个人情欲以服从集体利益;而且崇尚天人合一,顺应自然。所以罗素说:“构成文明的大部分东西已经在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存在了好几千年,又从那里传播到四邻的国家。但是其中却始终缺少着某些因素,直到希腊人才把它提供出来。”

希腊文化孕育着最初的人本主义和现实主义。希腊人相信人的力量,肯定人性,认为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去征服世界。希腊哲学家普罗泰戈拉说:“人是万物的尺度。”甚至神也是按照人的形象被创造出来的,他们像人一样具有七情六欲,这并非是希腊人对神的贬损,而是对人自身的肯定。希腊人充分地享受现世生活的美好,并不像后来的基督徒那样相信灵魂与肉体分离,将希望寄托于虚幻的来世因而蔑视现世的幸福。因而希腊人没有产生重要的宗教预言家,没有强加于他们宗教信条,没有从事宗教事务的神职人员。在特尔斐的神圣碑石上刻着的格言是“认识你自己”。

其次,在社会生活方面,希腊人创造出最初的民主政体。以雅典为代表,从公元前6世纪开始,以梭伦为代表的执政官逐步建立起雅典的民主制度,确定执政官并非世袭,而是由公民大会选举产生,并且有固定的任期。公民大会由全体公民组成,每个公民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虽然雅典的民主制较为原始和粗糙,且奴隶和妇女并不享有公民权,但它提出的“主权在民”和“公民平等”思想对西方乃至世界的文明进程具有深远的意义。而且在当时也促使希腊人关心民政事务,通过参与国家政务而实现个人的抱负。并且人们认为具有健全体质和高尚心灵的人理应在为他人服务中发挥自己的才能,亚里士多德将之视为最高的社会道德。

这从另一个侧面强化了希腊文化中的人本主义和现实主义精神。希腊著名哲学家阿那克萨戈拉认为,世界是由使大自然从混乱进入秩序的杰出人物来管理的;他又教导人们,人民通过独立思考,能够管理人类的各项事务。他的思想对著名的执政官伯里克利和哲学家苏格拉底产生了重大影响。

而且,以上两个方面还共同孕育出希腊文化的第三个特性——理性主义精神。无论是出海打鱼还是经商或做海盗,个人的智慧和力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再加上较少宗教权威和政治权威的压迫,希腊人更愿意相信人的力量,相信人的理性智慧,他们用理性来思考世界、社会和人本身。表现在哲学方面,希腊哲学从一开始就体现了极强的求知精神,热衷于探索世界的本原和自然界的运动规律。如泰利斯认为水是万物的本原,一个太阳年为365日;赫拉克利特认为“火”是万物的本原,而且宇宙处于永恒的运动之中;毕达哥拉斯认为“数”是万物的本原,并且提出“黄金分割律”,等等。同时希腊人在科学方面亦成就卓著。毕达哥拉斯提出“勾股定律”;著名的欧几里得创作的《几何原本》是世界上最早的公理化数学著作;阿基米德发现了杠杆定律,等等。

理性主义不仅是一种观念,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柏拉图在《理想国》中表达了这样的思想:理智的心灵不仅能把国家管理得有序,而且能够规范人类的生活方式和价值取向。数和数学在希腊人的心目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无论是人体雕塑还是建筑艺术,自然科学还是人文科学,均以数学的关系来判断,比例的匀称和谐成为其至高的审美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