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云卷舒去留无意

“挣钱买好吃的啊!不都跟你说了,有钱了才能吃穿不愁的!你这个瓜娃子,这个都不知道吗?还问挣钱干什么!?”母亲道。

“那我不要花衣服,不要零食,以前也是爸爸一个人在外挣钱的啊!”

“以前是以前,你刚问我挣钱能干什么?好,现在我跟你说,就现在咱们住的这个破败小瓦房,到了下雨天还有地方漏雨的,咱周围有几家还是咱家这样的瓦房啊?不都还是住上了大楼房的,盖房子可是要钱的!”

“现在这个小房子也还好啊!”小杨迢说,尽管半夜可以听见棚顶各种鼠类乱窜的声音,尽管雨下得大时真的会漏雨,尽管凹凸不平的坑洼地面也会灰尘四起。

“迢迢听话,你看看咱家现在,这个破房子,每天起来都被人家的楼房遮着,也没有路,还有厨房那个烟囱,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我也想在家啊,可是光靠你爸一个人挣钱,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住进新屋啊?住进新屋多好啊!”

小姑娘默默应着,没有再说话。

又是一个大中午,小姑娘计算着母亲应该要回来了的吧,很是积极地跑到正在看电视的父亲面前:“爸,我们下城去接妈吧!”

“还早着呢,你妈两点半下班,现在才一点。”

“那你去的时候叫我!”小姑娘不知从何时开始便也就把接母亲回家当做了自己的任务一样,每每父亲要下城去,她都要风雨无阻地跟着。

屋外的太阳火辣辣的,父亲一准备出发,迢迢便就关上了电视机,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了门外,锁上门坐到了摩托车上。

寒冬、暑夏、狂风、暴雨,她都跟着。

从小村庄到县城两侧的风景映入她的眸中好多次,记忆最深的仍旧只剩下了目的地,七层高楼林立而起,内外停有好多小车,小杨迢一点儿也不羡慕那样的大车,似乎还有点儿嗤之以鼻,依偎在父亲的摩托旁,静静地等候着母亲从高楼下来。

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一家人在车上,没有过多的言语,偶尔几句,说说笑笑。小小的摩托承载着一家人驶向家的方向,让两侧的风景也变得更美了。

“这娃好黏人啊!”

“至亲至近至父母,至真挚至依恋至父母!”甜甜道。

“这就是缺少独立自主能力的表现了!”

“长大的事长大再说呗,人总也是会变的!你还不能让小孩子跟父母亲近一下了吗?父母子女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好了,继续看,不接受任何反驳!”

“……”

终于家里开始建新房子了,小杨迢也是建造一份子了,搬砖搬得可有劲了,虽说也是因为母亲要给她发工钱了。

搬新家的那一天是周内,她还要去上学,凌晨两三点父母便就拖着架子车从老屋将东西运到了新房子里,一切井然有序。小姑娘终于也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白白的墙壁,铺砖的光滑地板,大大的窗户,画一样的窗帘,一张大大的席梦思床,厨房卫生间卧室也都分明了起来。

自此以后,这便就是她生活的新常态了。

然后一切也就按部就班地进行了下去,上学,长大,离家上学,开始住宿,这也是这个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的地方的孩子的寻常学习轨迹吧。

自离家住宿生活之日起,便就注定了今后要多少多少日子都是要离家的,只是不管过了多久,越是在外沉浮时间长越是会会以家作为最终的归宿。

时光流转,小杨迢慢慢也长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大姑娘了。没有多活泼开朗,没有多讨人喜欢,除了好一点儿的数学成绩之外,她自己也觉得自己似乎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当然那是初入初中时她的感触。

因为自己比较擅长,所以喜欢。请记住这句话,今后她的人生轨迹将彻底让这句话逆向一百八十度。

又是一节语文作文课,杨迢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每次作文课都像是她的噩梦,比上班主任的课还要让她烦恼。每每半节课过去了,她愣是憋不出一个字。尤其是看着四周的人奋笔疾书的样子,她可谓是像热锅上的蚂蚁。

“同桌,能借我看看吗?我实在是不知道写什么啊!”杨迢眼巴巴地求着同桌。

“你快点儿哦,一会儿我就忘了自己要写什么的!”同桌还是很慷慨大方的。

“好的!”她上下一扫,从头到尾,不住地点点头,不会写的人自然就很难去评判好与坏了。

“我就是随便写的,你随便就好了!”同桌道。

“嗯!”杨迢笑着递还回去,也开始了奋笔疾书,也就是胡编乱造写法。

似乎对于所有正在上学的学生而言,每一次的作文都只是一个任务,一个不得不去完成的任务,仅仅只是任务而已,仅仅也只是写得好的属于任务完成得好,写的不好的属于任务完成得差而已。你说呢?

虽说迢迢不喜欢写作文,可是每当老师读出写得好的同学的作文时,她还是会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向对方投去羡慕与赞许的目光。当然她内心只是祈求:上天啊,我的作文不需要像那些写得好的同学一样被老师读出来供大家学习,但请眷念我的笔墨,给我一点儿面子,让我不要被老师点名批评好不好?

“确实,小时候多读点儿书是很有好处的!”甜甜暗自将那一沓作文本前后翻了一遍后道,“可惜,我们迢迢从小学到中学除了课本外,就读过一本日记书,一本作文书,还有一本安徒生童话,天啊,貌似真的只有这么多的啊,也太屈指可数了吧!”

“小孩子别一天到晚抱着电视看,有空多看看书的。徒儿,为师屈指一算,她长大是绝对要后悔的!”

“后悔什么?没多看点儿书?”甜甜看向尚帝,“这也不至于吧!”

“她可有理想?”

“目前还没有,她也只是觉得自己比较擅长数学,不说数学家了,可以试着做个会计,不过这似乎只是个谋生手段,谈不上什么理想的吧。”

“甜甜,你生前可是有理想?”

“我啊?”甜甜笑了,“不说我了,就先说说一般人的理想吧,就是吃饱穿暖,活得自在无忧虑,有个小家,合家幸福快乐,他爱的人也爱他!还有要有钱,差不多就是这些吧,我觉得现代人基本也都是以此为理想的吧,自我感觉超过百分之六十了!”

“是的,大多数人的理想就是让自己越活越好,过上一个不错的生活,拼搏奋斗,人往高处走,说实话也是没错的!”

“人人都想越来越好了,是啊,人人都想更好的吧!可是啊,师父,你知道吗?有些人活着仅仅也只是为了活成大多数人的样子的,依依是,迢迢貌似也会是的!”

“迢迢和依依有一个大区别,相似却很不同,往后看你就会明白了!”

有一段时间里,女生宿舍盛行了一样东西,一种书,如若你同她在那一个时代,你该懂的,言情小说。迢迢本来可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孩子,突然间竞也被这风靡一时的场景感染到了。

不知不觉被迷住了,从此便就喜欢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呢!以至于今后每每说起她的喜欢,她都离不开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宿舍里一片静悄悄,初中晚自习下得挺早,杨迢躺在床上也不太睡得早,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想什么,便就只能想想学习,把白天里学习的内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但是强调一下,她会用这段时间来温故学习绝对不是因为她爱学习,相反,说实话她并不喜欢学习的,从小到大都未曾喜欢过的,甜甜至今还记得她同母亲的对话:

“妈,我不想上学了?”

“不想上算了,让你爸给我家买几只羊,咱俩放羊去!”母亲倒是挺善解人意的,用很是平常的语气道。

“好啊,行啊!”小杨迢本来还有些意外,随即只为她的话下意识地拍手叫道。

“那行,明天你就不用去学校了,我去学校给老师说,你把东西一收咱们就回家!”

“不行啊!”

“咋不行啊?你不是说不想上学吗?”母亲的语气依旧寻常。

“可是人家都在上啊!”

“那不就得了!”

“……”

那时甜甜还同尚帝道:“师父,听出来没?迢迢要上学的原因是什么!”

“什么?”

“因为同她一样的同龄人都在上学,所以她不喜欢也要上学,仅此而已!”

“小孩子能懂个啥子!小时候就这么没主见,长大了指不定就是盲目从中了!”

“我小时候喜欢上学,长大了就不喜欢了!”

“为什么?”

“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人心越复杂!”

学习呢,终究会是一件必须之事,每一个人必备之事,只要活着便就逃不掉,活着的必备品,无论你喜欢与否。

也奇怪也不奇怪,杨迢入睡很慢,那时候从闭上眼到完全睡着至少需要半个小时,她实在无趣才利用这段时间来温故,果然一开始想学习,她便缩短了一半的预睡时间。多想些枯燥无味的事有助于睡眠的,反正她是这样觉得的。

若是说小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学习兴趣,那大概是因为所学习的内容简单,学习成绩尚好,对于杨迢而言的数学。那么长大后呢?尤其自上初中以来,就不再是小学生了,自然也不会是再学小学数学了,难度的一大提高让她自以为擅长的数学也有点儿摇摇欲坠了。因为擅长的喜欢,终究也会因为不擅长而不那么喜欢的吧!

“明天又要数学考试了,同学们做好准备!”数学课代表抱着一沓白花花的数学卷子进了教室,顿时迎来一个个哀伤的目光。包括杨迢的,一对柳叶眉硬是变成了垂柳,随同其他同学一起散发着唉声和叹气。

自从那次她的数学成绩没及格后,她对数学也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的,每每考完,她的垂柳眉就要一连几天都扬不起了,一度让她有点儿怀疑人生:数学都被我学成这个样子了,天呐,那我其他的怎么办啊?学习不要了的我还有救吗?

数学考试的阴影积压在她心里,更是让小小年纪的她更加贴近了失眠状态,晚间在床上翻来覆去,硬是越睡越烦,越烦就越清醒。

终于她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咦!宿舍里的灯不是早就关了吗?那墙壁上的光从哪儿来的呢?细细一眼再看去,原来是对铺的一个女娃,起初她还好奇:他们一个个心态看上去都那么好,难道也是跟我一样的失眠了吗?不太可能吧,想来也不太可能。

对铺的女娃转了个身,黑暗中正对上杨迢黑漆漆的眸子。

“你怎么还不睡?”对铺女娃轻声问道。

“我睡不着,你呢,怎么也没睡着!”迢迢道。

对面的女孩儿将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连带而出的还有一本书和一个小手电筒。

“你在看书啊?”迢迢一脸惊讶,暗叹她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姑娘。

女孩儿笑了:“这是小说,言情小说!”

“啊?那是什么?”

“好看的东西啊!”女孩儿笑道,“可好看了,你看吗?算了,不把迢迢带坏了!早点儿睡吧,一会儿宿管阿姨又要查宿了!”

“哦!”杨迢点点头,两个人没再多说话了,闭上眼睛,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那轻微的翻书声伴随着她入眠了。

夏日里加了午休,迢迢微微一偏过头,又看见了对铺的女孩儿睁着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书,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舒然笑意。

“还有没?给我看一本!”对铺下面的女孩儿向上探过头,只见对铺那女孩儿一手拿着书,一手往枕头下一抹,顺顺溜溜地熟络递了下去。

迢迢再大眼一扫,一宿舍八个人,三分之二的人居然都没有睡着,除了一个睡着的,除了她这个没睡着的,其余的人都在看书。

这分外让她觉得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有着如此大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