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都很热,尤其中午的时候,下午体测要轻便,乔乔穿了一条短裤,大概是运气不佳,是啊,她一度觉得自己今儿运气不佳,一想到还要继续受着陆小千那磨人的小妖精的折磨,她心情就格外沉重。
心不在焉地跑完了八百米,那个磨人的陆小千充斥在她整个脑海里,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她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松就到了终点。倒霉的是她居然栽在了跳远上,这个她可向来不是问题的,这下一个心不在焉,就没那么侥幸了,直接摔了个跪拜礼,膝盖上蹭破了一大块,她咬咬牙,这算什么,那时候在医院动手术她都不怕的。
她靠着身后的绿网,坐在那儿歇了会儿,拿卫生纸捂着伤口捂了会儿,阿敏说要陪她去医务室,她说不用,让阿敏不用管她,专心把她体测过了。
“那我叫陆小千来吧,他应该没课的吧!不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去广播台!”阿敏道。
“不用,干嘛要叫他啊?”乔乔的反应挺大的,“不用麻烦人家的!”
“那怎么能是人家的啊,明明都是你家的了好不?”阿敏笑道。
“没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他没什么的,真没什么,你别告诉他!”乔乔急了,怎么大家都误会了?这可就不好了,到时候她再一拒绝,那陆小千的面子往哪里搁啊?她怎么能让他成为大家的笑柄的呢?乔乔一时间慌了神,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个难以被原谅的错误。
“好好好,不给他说,我跟我前男友说行了吧!”阿敏笑笑,“那你休息会儿,我去继续测试了!”
“好!”
乔乔一心想着该如何来补救的啊:那可不可以不说破了,就这样保持朋友关系,好朋友关系,要他也不往那方面想了。天呐,我都做的是什么事啊?
她好像在操场门口看见了他,是他的,乔乔这才意识到阿敏的前男友就是他舍友的啊。他脚步匆匆,是特地为她的吗?乔乔有些感动,她本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会轻易感动了的,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的心还是柔软的,即使再千疮百孔,也还是软的。
可是他并没有走过来,他走开了,他居然走开了,她看着他走开了。她低下头,有些落寞:对啊,他是要去广播台的吧,我想错了,想错了的,不是为了我的…
她将头轻轻埋在了膝盖上,有点儿疼,她觉得自己好傻的啊,男生都是那个样子的吧,都是的,有也只是一时的激情的,没有谁可以成为谁的全部的,是她太贪心了。
“乔乔,乔乔!”
她抬头,竟是他。
他气喘吁吁地叫着自己:“乔乔,你没事吧?!”
“没有,一点儿小伤,没事的!”她站起身来错愕地微笑道,顺带解释一下,“你别听阿敏胡说,也不值得你跑一趟的!”
“怎么不值得?我是专程为你而来的!”他一本正经道,郑重得让她一时间都不知道回些什么好了。
喂?他这是要干什么啊?乔乔的心啊已经被他折磨得东南西北皆不是了,他还要…不行,她不要,她不喜欢霸道总裁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他这是要壁咚了吗?不行啊,他都还没有表白的,她是要拒绝他的啊!
她的手指和身后的绿网纠缠在了一起,好似天在助他,绿网像是有魔力一般将她牢牢禁锢在了上面,她眼见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可她居然摆脱不掉,不,这不是她本意的,不是的。
“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他低声道,像极了恋人间的呢喃细语。
他的手臂张开了,乔乔的心狂跳不止,她紧张得闭上了眼睛,大脑里一片空白。然她并没有感觉到唇尖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她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居然消失了,他去了哪里?他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啊?难道是她在做梦的吗?
“别动,可能会有点儿疼!”他的声音与她膝盖间的疼痛一齐由下而上。
她微微垂眸,他正蹲在她的膝下,用手指沾着一个小圆形盒子里的药膏,轻轻涂抹在她的膝盖上。他那么高的个子就这样落在了她的膝下,谁是卑微的啊?什么是卑微的啊?在她看你,这好不伟大的啊!
“疼吗?”他抬头轻声问着她。
她摇摇头,摇了很久。他用嘴吹着伤口处,轻柔的风拂过,凉飕飕的,传至神经,她感觉自己全身都是滚烫的,发烧了一样,又是这折磨人的爱情的吗?她还要重蹈覆辙的吗?
“系好鞋带!”他还细心地帮她把鞋带系牢了,他绑鞋带的手法和那个人好像的啊,简直是如出一辙。
她的手指从绿网中出来了,方才是她自己把自己禁锢上去的吧!
终于他站起身来了,他拉过她的手,把那个装有药膏的圆形小盒子放到了她的手里:“拿好,一天三遍,别忘了!”
“那今天要怎么算啊?”她居然说了一句这么傻的话,把他逗笑了,她自己也笑了。
含笑间,她意欲从他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腕,然她一有动向,他便即刻加大了他手掌的力度,他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腕,他的手是有力度的。
她看了看他,用眼神示意他这样不好。他好像会意了,即刻松开了:“哦,对了,书,我也给你带来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带有密码的复古盒子,双手奉给了她:“给你的!”
“不是书的吗?”
“书就在里面!”
“嗯?”乔乔接过,他又在搞什么鬼主意的啊?这个人实在是难以对付,把她已然弄得心力交瘁了的,“打不开!”
“我要走了,得去广播台工作了。”
“嗯?现在就要去了?”
“对啊,今天周三!”
“那快去吧!”乔乔把盒子抱在怀里道。
“你会听我的广播吧?”
“当然!”她笑道,“我们书库听得很清晰的!”
“现在是四点三十三分,请在一个小时五十七分钟后打开,好吗?”
“嗯!”乔乔口算不好,还没算到确切时间,“对了,密码是什么?”
“告诉过你了的!”
“嗯?”她在脑海中搜寻着。
“今天周三!”
“周三…”
乔乔的脸通红一片,他居然在她毫无防备之下亲了她,就在她的脸颊最红的地方,而且他亲完了就走了,一声不吭地跑开了。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的啊?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记得听广播!”他跑到操场门口时,又远远转过身,朝她挥手喊道。
这是生怕大家都不知道的吗?可就是大家不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的呢?这早就成了她不经意间的习惯,在还未知道他之前。
她终于算清楚了,他说得那个时间正是六点半,他要干些什么的呢?她回了一趟宿舍,接而收拾书包去了图书馆,在书库的窗台旁等待着,此刻六点零三分,还剩二十七分钟了。
她看着这个精致的小盒子,随意地先试了一下密码,并没有打开。盯着盒子发了会儿呆,脑海中再次浮现方才的画面,她轻抚着自己的脸颊,他就像突然落在了指尖的蝴蝶,你一伸手,他却就又飞走了。
她给他发了短信,好多条,旁敲侧击地问着他什么意思,可他一条没有回她,还有十八分钟,她突然有点儿急了,他不会莽撞得要在广播里表白的吧?那岂不是全校都知道了,他不会的吧?一想到这儿,她也顾不得是在图书馆了,赶紧给他打了电话。
她从一条不归路绕到了另一条不归路,她应该早点儿跟他说清楚的,她既然都不怕当个恶人,干嘛还怕直说得到否定答案失了自己的面子?手机不停地在手里震动,可就是没有人接,她死死地盯着屏幕,一遍又一遍地打过去,她只一心盼着他接电话,直到广播前奏音乐响起,那是他的声音的,她只盼他不要那么傻,那一点儿也不浪漫的。
她想只要他不过火,她一会儿就会诚挚地去同他道歉的,他怨她也没关系的,他像程忆尘一样讨厌她也没关系的,他甚至想要打她骂她,她都接受的,这事本就是她从头到尾都错了。
开始了,他说话了,内容很正常,同以往大同小异,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想着他应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的吧!
一颗悬着的心稍稍踏实了一点儿,是的,她告诉自己今天就跟他说清楚,直截了当地说明白,他怎样认为自己都行,这是她欠他的,她无可厚非。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晚上,忆尘被她惹恼了,才那样对她的。她再想到陆小千,她忽然害怕了,他也会那样对待自己的吗?他也想要那样对待自己的吗?
她一闭上眼睛,忆尘和他的脸就重叠在了一起,时而是忆尘的,时而又变成了陆小千的,他们一齐把她压垮了…
她感觉好委屈的,可是她都未能给自己找一个可以作为委屈的理由,好似一切都真的只是她的错的。
她堵住耳朵,广播里那好听的声音也都变得恐怖起来,如同他的脸在她面前狰狞起来了一样。她看着大开的窗户玻璃,这里距地面大概有十米高,外面灯光耀眼,她好想逃离这里,离开这里的,她看着那里出了神,仿若那里是一个出口,一个可以让人解脱的出口,离那里越近,就离世界越远…
她愣愣地,灵魂出窍一般,突然间,手机在她面前跳蹿了起来,她僵硬地扭过脖子,远远地看着,好像突然间不识字了一样,对着那个闪烁的备注还要识别半天才知道是阿敏的啊!
她伸手接过,轻声问道:“喂,怎么了?”
“盒子里是什么的啊?快快快,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那边传来了不少激动的声音。
她循声望着窗台上的盒子,继而轻声道:“我打不开,没有密码!”
她说完才意识到她们是怎么知道盒子的啊?
“他不都在广播里说了啊?”
“他在广播里说了?”她抬头望了望那个喇叭,已经开始结语了:
感谢大家的收听,也感谢那个一直会倾听的你,此篇是陆小千赠予宋嫒乔的第一封情音,我的女孩儿,你现在在想些什么的呢?盒子你打开了吧?是惊喜是惊吓还是潸然泪下呢?什么都没关系的,你的陆小千,我,一直都在!
她们还在手机里头叽叽喳喳了老半天,她仍是失聪了一样一句没听进去,手机从她手里滑到了窗台上,她也靠着窗台滑落到了地上。
“乔乔,干活了!”有人喊道。
“哦!”她应声起来,开始整书。
手机静音着躺在窗台上,自个喋喋不休着,好似跟她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盒子也原封不动地躺在手机旁边。
她穿梭在书架间,书被理得整整齐齐,她的脑海却是越理越乱,她机械地干着活儿,手下片刻不停,只想把一切都抛却。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忙完的,她一下班,他就很准时地出现在了门口。
说实话她挺想躲开他的,她就是个胆小鬼的。她一抬头便就能看见他那张满满笑意的脸,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答应了的吗?她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她不知道还可以以何种方式去面对他。他在想什么啊?她好想看一看,她不想猜了,她好累的。
他没说话,可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大概把想说的都在广播里说了,然他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她也低着头,不说话,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她不知道该做何姿态了。
她低着的眸子看见了他朝她缓缓伸来的一只手,他轻轻地试探着,用他的指尖去轻触着她,再三“欲言又止”地向她靠近,生怕会把她吓跑了一样,终于,他鼓足勇气握住了她。而作为手的主人的她此刻就像是个身外人一样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幕。
“我们走吧!”他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离开了。她本站得僵硬,无枝可依,被他一拉,就如随风飘摇的柳絮,自如地跟随着他的脚步走着。她看着那两只手,还是觉得自己只是个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