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她决定要发自拍了。同学们请注意,万年不发朋友圈的宋嫒乔准备要发自拍了。
她起身打开灯,开启了自拍模式。
“不行,怎么表情这么僵硬的啊?”
“要笑一下,好傻气啊!”
“我要不要换件好看的衣服?”
“要把头发捣腾好吧,这样散下来吧!”
“还有背景,背景在那儿好呢?就在书桌这儿吧,拿本书,告诉他,我喜欢这本书?”一激动“扑通”一声连人带椅子一块摔倒在了地上。
随即“咚咚咚”地敲门声传来了,依依妈妈的声音传来了:“乔乔,这么晚了还不睡?你干嘛呢?”
眼看着门就要开了,她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被窝,用被子将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依依妈妈进来了,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在干嘛呢?”
“放假了,有点儿小激动!”她嘿嘿傻笑着。
“早点睡啊,这都快十二点了,我和你爸刚被惊醒,还以为你咋了呢!”依依妈妈打着哈欠道,关上灯,退出了她的房间,“快睡啊!灯都还没关!”
她轻舒一口气,一摸一头汗,在黑暗中翻看着刚才拍的照片,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都怀疑了自己真这么丑的吗?她承认:好吧,我不适合拍照,赶明儿还是让阿菁给我拍吧!都这么晚了,他应该也都睡了吧,不会的,他那种人一定睡得很晚,特爱熬夜,可他怎么还不加我啊?应该是太晚了,不想打扰罗叔叔。
她哀叹着向后仰去,没注意一下子将脑袋磕到了床头柜上,闷哼一声,随即欲哭无泪地靠着枕头闭上了眼睛,暗自发誓:我再也不折腾了,拍个什么自拍的啊?他爱看不看,爱加不加,真是的。
奈何十二点的时候她还是不争气地看了看手机,点一下静音模式的小铃铛,想想又点了下,想想又点了下,来回几次,她自己都忘记了是否静音地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折腾了一宿,连本来准备改掉的闹钟都没来得及关上。早晨五点半,闹钟一响,第一反应居然没有恼,而是打开微信,打开通话记录,然还是啥都没有。愤愤地把手机扔一边儿,闭上眼睛继续睡觉,昨晚睡得那么晚,此刻居然还不要睡了,无论怎么努力都睡不着了。
所谓寝食难安,她似乎也要经历了,每每吃饭,都显得心不在焉的,而且这份心不在焉她自己居然都没发觉,只是觉得自己的胃口没有之前那么好了。
“乔乔?乔乔!”依依妈妈喊了她两遍,她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了?”
“我…我突然想起来我昨儿考试有一道大题好像算错了!”她自己都被自己不经思考说出来的话折服了,说谎居然连眼都不眨了。
“那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宋爸爸道,“你哪次考试没有粗心落下分数的啊!”
“嗯,我就是有点儿不甘心的嘛!”她应道,好像是真的一样,赶紧低头好好吃饭。
“想好暑假干什么了吗?我看阿菁一家都准备出去旅游了啊,你怎么打算的?”依依妈妈问道。
“出去旅游?我怎么不知道!”乔乔都傻眼了:阿菁怎么都不告诉我?她平时可是什么都跟我说的,难道她不信我了吗?她…
“我看她家一家子昨儿发的朋友圈啊,明天临行前的最后一顿大餐也要吃得美美的!”依依妈妈道。
“朋友圈…啊?”乔乔愣住了,她昨晚居然光顾着看图片,连上面的文字都没注意,她以前可以只注意文字的,“哦,想起来了,她昨晚跟我说过了的,让我看朋友圈!”
“你就先想想吧,我和你妈应该也能挤出一个周的休假时间,你自己先看吧,想好了跟我们说就行了!”宋爸爸道。
“你要去外公外婆家的话,记得给我们发个消息说一声。”依依妈妈道。
“嗯,知道了!”
爸爸妈妈一走,乔乔立即上楼去敲了阿菁家的门,不过好似已经没人了,她落落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给阿菁发了个消息:昨晚迷迷糊糊就点个赞,也没仔细看,你知道我总是睡得早的,早上吃饭时才听妈妈说的。
一个字一个字顺溜溜地打出来,顿了一下还是发了出去。阿菁回消息还是回得那么快:就是昨晚吃饭时大家临时起意的,我当时可高兴了,昨晚上想着你就快睡着了的,果不其然,不说了,一个月后回家了再跟你说,羡慕死你,哈哈哈!
她轻舒一口气,将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充电,一个人到大厅的阳台上,看看那远山,那熟悉的风景,风轻云淡,云淡风轻。她又起身将家里里里外外大扫除了一遍,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机洗,厨房里妈妈还未来得及洗的碗筷放进了水池手洗。她一直觉得也并非是自己勤快,不过就是想要找点儿事做做。
奈何今天是个好日子,洗衣机洗衣服洗到一半,停电了,这…可如何是好?不得已乔乔只能把衣服捞出来,自己找了个盆,接点儿水,手洗了起来。
冰凉的水沁入闷热的皮肤里,在这个闷热的假期里倒是一点儿也不显得cold,而是cool。她的手掌在水中游动,原来水是如此柔软的,以衣服为介质,手里机械地搓揉着,脑海中感受着水的柔软: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她想起了小时候在外婆家门前的小河边玩耍的情景,她穿着凉鞋足踏在水中,一会儿迎流而下,一会儿又逆流而上,那时感觉到的水是流动的,也是这种柔软。
她继续想着,弯腰捧起一大捧水花向上一洒,那些水又都各自凝结成珠,水晶一般在半空中闪耀,而后四处散落,落在水里再激起几滴水花,落在岸边草丛上惹得小草摇摇晃晃,落在她的身上坚硬又柔软…
她突然发现双手和大脑也是可以分开来使用的,手里干着活,脑海随心所欲地神游天外,活也干了,她最喜欢的遐想也想了,时间并没有白白浪费,不由得心满意足起来。她拧了拧手里的衣服,一一把他们晾在了阳台上,有点儿喜欢这种感觉。
她喜欢干不用动脑子只用动手就好的事,这样脑子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无限遐思神游天外了。所以,她喜欢洗衣服。
半大上午就这样忙碌过去了,今儿她爸妈好似都不回来吃饭了,剩她一个人,她也学着妈妈去了菜市场买些菜,不过她不会还价,因为她也从没见过她妈妈还价。
她也就随意挑了些,暂且不清楚价钱,反正自己做给自己吃的,咋样那肯定都是要吃的。她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在厨房里帮妈妈洗洗菜切切菜什么的,总是在看,就是没有亲自动刀实验过,现在乔乔要开始做菜了。第一次,凭着自己的感觉和观看多年的经验来,倒也是手忙脚乱,不过成品看上去还是可以的。
激动地尝了第一口,还可以,于是乎一个人一个馒头一盘菜一顿午餐,她饭量本就不大,也吃得差不多了,挺满足的。
上午过得蛮充实的,下午一个小午觉后起来看了会儿书,四五点外面太阳也没那么强烈了,下来到楼下花园散散步。还真是凑巧,她又远远地看见了那个人,可是看样子他是又要走了,他走了,他怎么不回头看一眼的啊?乔乔心想,她都想追上去质问他,质问他什么呢?为什么不要自己了?
一想到他,她不禁又陷入了苦闷,一个人坐在凉椅上沉闷着:他会不会是刚才才去找罗叔叔打听的?糟糕,我都没带手机。
她想着想着便就凑到了保安亭那边,假装路过,然后自然而然地跟罗叔叔聊几句。
“罗叔叔!”
“嗯,怎么了?”这个腼腆的小姑娘没事就只会说个“叔叔好”。
“那个…”她想着该不能问得那么直白的吧?可是那该要怎么问的啊?“那个,罗叔叔,你手机在吗?借我用一下吧!”
“干嘛啊?”罗翔倒是慷慨大方地递了过去。
“我没带手机,突然想起有件急事要跟妈妈说!”她随口一句,拿过手机便就跑到了一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再抢人家手机呢!
“这孩子…”罗叔叔莫名其妙一笑。
她四下环视,做贼一样地打开了他的手机,还好罗叔叔的手机没有锁,她径直打开了微信,一时间都忘记了可以直接搜索,开始在人海中下拉,不由得感叹:叔叔你手机里怎么这么多人啊?!这还有这么多没改备注的,要我怎么找啊?拉到底才想起来可以直接搜索的。
“程忆尘!”她先这样搜索着,然没有结果,她继续搜着“忆尘”,然还是没有结果,她再只搜索一个“程”,程姓千千万,哪个是她的忆尘啊?不得已她点开了其中所有姓“程”的人的朋友圈,一个一个地翻,结果没一个让她感觉会是她的忆尘的。
足足半个小时,她才把人家手机还回去。
“我电话费都要没有了!”罗叔叔跟她开玩笑道。
“嘿嘿!”她傻傻一笑,“谢谢叔叔!”
“让我看看你到底给谁打电话呢!”罗叔叔狡猾地笑道。
乔乔心下一惊:完了,都没有伪造一个通话记录。
“那个,叔叔,你再给我用一下吧!”乔乔急急道。
“原来你是在给程忆尘那小子打电话啊?”罗叔叔道。
“怎么可能?!”乔乔心里惊呆了,佯装镇定道,“没有啊,我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罗叔叔翻到通话记录一栏,亮在了她的眼前,第一个货真价实的是程忆尘的。
乔乔吓坏了:这怎么回事?这也太诡异了吧?
“哦,我都忘了,这是昨天他给我打的电话!”突然罗叔叔一挠脑袋道,“那也不对啊,你打的电话呢?”罗叔叔像个侦探一样地瞅着乔乔,把她看得心虚紧张的啊!
“那你是把通话记录删了吧?”
“对对对,我删了!”她即刻附和道,“删了!”
乔乔此刻真是特别想撒丫子就跑,突然手机铃声响了,不是她的,只见罗叔叔手指一滑:“喂!”
“叔叔您忙,我先走了!”她小声道,说完即刻抓住机会一溜烟跑了。
身后罗叔叔的声音还在:“臭小子,还等着我亲自给你送过去啊?你咋想的那么美,自己过来拿!”
乔乔真是有想撞墙的冲动,一路小跑回家,爬十层楼梯回去都未能平复她这五味杂陈的心情:我怎么这么笨啊?我要是看一下通话记录不就好了吗?把电话号码记下还愁加不到微信的吗?哎呀,他肯定没问罗叔叔要,不然罗叔叔那个直肠子是一定会说的。我刚才是不是表现太明显了?完了,万一罗叔叔给他说了,那我不就丢人丢大了…
她真是欲哭无泪啊,暗叹自己太难了。连本来还想继续动手做晚餐的心情都被毁之一旦了,她更是更加不想理手机了:谁发明出来的破玩意?真是的,把我整惨了,你自个躺尸去了,我要冷落你三天。我还是比较适合安安静静地去书房啃书,谈什么恋爱啊?喜什么欢啊?没意思,真是太没意思了。
这就是所谓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吧,关键落差太大,让她的心啊,一会儿喜上云端,一会儿又跌落谷底,空欢喜了几场?
可是一到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抑制不住地会去想他,抑制不住地去看了没有新消息的手机,她只能抱着阿菁送给她的毛绒熊睡觉了,把它抱在怀里,软绵绵的,她竞对着熊耳朵轻声喊着“忆尘”,她到底是有多喜欢他啊,她也不知道,可她就是喜欢啊,晚上做梦都还是他。早晨醒来,她都想抽自己几巴掌,真是太没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