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铅华销尽见天真

一吃完晚饭,宋爸爸就又钻到书房里的电脑前赶工作进度了,依依妈妈依旧在厨房忙活着。

乔乔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面前的液晶电视上新闻播着,她则是撑着脑袋发起了呆。依依出来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乔乔,把这个送去给你罗叔叔,他今晚值夜班,你送去给他当夜宵吧!”依依将饭盒放到了乔乔面前的桌上,一脸倦态地瘫坐到了沙发上,双手轮换着捏摧双肩。

乔乔愣愣地看了看妈妈,不禁又想起了刚才阿菁的话。

依依奇怪地看着她,不过已经累得无暇多想什么了:“怎么了?去啊,送完早点儿回来啊!”

“哦!”她拿起饭盒快快地下了楼,一路上她又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还在的吗?天都黑了,他肯定走了的。

虽然这么想着,不过她还是心存那么一点点的侥幸,说不定…远远地透过小区保安室的光,她竞真看见那门口依旧矗立着一个身影,还是下午他站的那个地方。她停下步子,将饭盒抱在了怀中,轻咬下唇,不由得伸手将耳畔的乱发往后拨弄着,想着想着又捋到了前面。

然就在她拨弄的这一瞬间,那个人影走开了,不见了,她大步向前,却只听见了一阵疾速奔驰的摩托声响,等到她过来时,连那声响都已消失殆尽,一点儿阴影都不给她留。

“叔叔,妈妈让我给你送宵夜了!”乔乔笑着将饭盒递了进去。

“真太麻烦你们了,还要你亲自送来!”罗叔叔客套地笑了笑。

“不麻烦,都应该的,叔叔平时也是挺辛苦的!”乔乔笑着回了句。

“嘿,宋嫒乔,天都黑了还一个人瞎晃悠呢!”阿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搂着她的肩膀道。

“你怎么在这儿?”乔乔好奇地问了句。

“我吃完饭出来散步的啊!”阿菁笑道,“罗叔叔,我们回去了啊!”

“嗯,两女孩儿晚上就别出来晃悠了,快回家吧!”罗叔叔道,“小时候吃过亏,要长记性的!”

“知道了!”阿菁一脸笑意盈盈,揽着乔乔便往回走,一边偷偷回望着,一边跟乔乔小声说道,“我刚去你家,准备问你借一下数学笔记,不料乔阿姨居然说让你来给罗叔叔送饭了。乔乔,你妈真是神助攻!”

“诶,你怎么还这样想啊,我都说不是了,本来也就真的没事的啊!”乔乔一个劲道。

“那我看你,远远地就在整理仪容,你平时可不是那么在乎形象的人啊,宋嫒乔!”

“我…”

“不过我看刚才罗叔叔倒是很正常的啊,我暂时没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邪念,还是因为他掩藏得太好了的缘故?”阿菁思虑着。

乔乔侧目瞥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罗叔叔人很好啊,我也挺正常的,我也没邪念的!”

“那你之前给我说的解释呢?”

“解释就是,哎呀,我……”乔乔鼓起勇气,还是难以向她开口,吞吐了半天,囧得可怜,“我就是,确实是…,不过…”

“有那么难以启齿的吗?到底是什么啊?”

一对上阿菁那略显担忧的眸子,乔乔还是说不出口:“总之,我挺好的,也挺正常的,也不关罗叔叔的事的!”

“嗯?”

“我…我…”乔乔觉得自己现在恨不得承认,她喜欢罗叔叔算了。那个人是她心底藏得最深的秘密,神圣不可亵渎,好似一旦说出来,一切就都会变味了。

“乔乔?”

“对,我就是有点儿喜欢罗叔叔了,但是罗叔叔是不喜欢我的,就是没有那个意思的意思,所以我放弃了,我跟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胡思乱想了,真的!”她一脸诚恳地对她撒了谎。

阿菁抱了抱她,应该是信了,还安慰她道:“没什么的,世上好人多了去了,我家乔乔这么优秀,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和你两情相悦的人的!”

“嗯嗯!”她点点头,抬眸看着那边灯光亮堂的保安亭,不由得觉得真是对不起罗叔叔,再看看她面前这个一直在给她温暖的阿菁,更是心生歉意,“那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嗯,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你放心,如果心里有什么难受的,不想对别人说出口的,记得你还有我的!”

乔乔之后才知道那天阿菁失恋了,可是阿菁还一直以为她喜欢的是罗叔叔。

接连好几天,阿菁都是和乔乔一起回家的。

“阿菁,你男朋友呢?”

“分了!”

听到这两个字时,乔乔才注意起审视她,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好粗心,昨天应该就开始了,她竞只顾着自己的事,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真是个不称职的朋友。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好,只能挽着她的手走着。

“没事的,不就是分个手的吗?我关键就是气,居然是他先提出来的,我本来早就想甩他了的,他居然先说出来!”阿菁第一句话的语气还是平静,愈往后说心间的苦闷愈发压抑不住了,不由得咒骂了起来,“他居然背着我劈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居然看上他了!”不过,她没哭。

阿菁轻轻靠在乔乔的肩膀上:“我以后才不想那个混蛋了呢,再也不想他了,是我不要他了!”

“没事的!”乔乔觉得自己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嗯,走吧,回家,今晚我要大醉一场,我爸妈都不在家!”阿菁说道,“就让我…”

乔乔正欲说些什么,目光却被街角的两个人影牢牢抓住了,吻别的小情侣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吧,可是那个他让她感觉好熟悉。车灯从他们身上晃过,映得他们的脸庞亮堂堂的,他怀中的女孩儿在笑,笑得柔媚。

她的心一惊,脸颊不由得滚烫。她暗自垂眸,阿菁还在她耳畔絮絮叨叨些什么,她丝毫没有听见,那辆挺立在那双人影旁边的摩托更是格外刺眼。

他们走远了,她心中的火也灭了,与之而来的一阵凄凉。此刻她的心房就如同寒风吹拂着被火舌蔓延吞噬掉的废墟,黑焦色的,风很冷,凉飕飕的。

“我跟妈妈说一声,我晚上去陪你吧!”乔乔终于说话了。

“真的?”

“嗯!”

那夜,两个女孩儿肆无忌惮地喝起酒来,阿菁一直骂骂咧咧着那个人,她则是一直说着“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罗叔叔,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直到醉了,她还只是那一句话机械地挂在嘴边,心里为那个名字抽搐地疼痛。

阿菁是真的醉得厉害,乔乔掺着她回了她的卧室,给她脱鞋盖好被子后就自个离开了。她半醉半醒地下了楼,爸爸妈妈睡得熟,她带了钥匙,还记得进来后锁好门然后回了房间。

然躺在床上,她辗转反侧就是难以入眠,该是她喝得不多的吧,一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画面,那个她喜欢的人和其他的女孩儿在一起。她都好想好想直接冲上去,推开那个女孩儿。可是她一上前,他们便就有说有笑地走了,他骑着车载着他的女孩儿扬尘而去,还一齐回头嘲笑着她这可怜的呆呆样子。

早晨起来时,她的枕头湿了一大片,整个人也都晕乎乎的,今儿周六,妈妈给她留了早餐,已经和爸爸上班去了。房子里空空如也,她独自坐在桌前,生硬地吃着早餐,那些拂之不去的画面再次占据了她的脑海。

她回房间做作业,得心应手之际才可把那些杂乱的事情抛掷脑后;她去书房看书,看得入迷了才可把那些纷繁的事情抛掷脑后;她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连书房里的书也一本本摆得整整齐齐,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打扫卫生才可将那些烦扰的事情抛掷脑后……

她做了各种事情,一刻也不让自己停歇,只要一停下来,她心间的苦闷就无处散发。想着想着她上去看了看阿菁,她去的时候,她居然还没醒,睡得甚好。

“一觉解千愁,今天又是容光焕发的一天!”阿菁笑嘻嘻地对她道。

“对!”乔乔也笑。

“我饿了,快快快,跟我出去吃顿好的,生活唯有美食和奶茶不可辜负!”

乔乔一笑:“好的!”

阿菁最让她羡慕的一点儿便就在此,她就像是迎着阳光灿烂生长的向日葵,自带一种灿烂的光温暖着周围的人,她想笑时便笑,想哭时就哭,开心不开心她都能很好地表达出来,和她在一起会让人感觉到轻松。这该也是阿菁朋友多的原因,乔乔知道自己不过就是她诸多关系很铁的朋友中的一个。

然这也是她最不喜欢自己的一点,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低矮的苔藓,也不是不喜阳光的温暖,而是只适宜生活在阴暗处。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遮掩掉内心深处已然扎了根的怯懦,可她知道那是有源头的,那与生俱来的东西,拔不出的。就像是一株与杂草同根生长的豆苗,若是想要根除掉杂草,那豆苗也会随之一同凐灭。

每次出去吃吃喝喝,乔乔只需要跟着阿菁就好了,她总是可以知道诸多吃喝的好地方,每次也都是她点单买单的,乔乔只需要回答她一下自己想要什么就好。在吃喝方面,乔乔可是一直很佛系的,也就是随便。

“乔乔我喝这个,你喝什么?”阿菁大概已经了解到了她的习性―选择恐惧症,基本一直以来,都是阿菁点什么,她也点什么,平时更是很少看菜单什么的。好在她不怎么挑食的,基本上没啥忌口的。

“那我也要这个吧,你先连我的一起付一下账吧,我直接给你转账!”这是她最频繁的回答,每次都是大同小异。

“知道了,每次都这句话!”阿菁说道。

她浅浅一笑,带着腼腆,她一直觉得尚好,尚好阿菁没有很讨厌她这点儿,尽管偶尔也是会叨叨她几句,然并没有到那种无法容忍的地步,她其实自己都有点儿不喜欢这个没有主见的自己的。

“怎么还没好啊?!”五分钟过后,阿菁不禁抱怨了起来,眼看着一位店员小姐姐端着两杯奶茶走了过来,然只是从她们身侧径直而过,停在了她们的后桌一对情侣桌前。

阿菁扭过头看着他们,不觉嘟哝了几句:“他们明明比我们后来好不好?!”

“的确是比我们后来的!”乔乔点点头,“这不是按号来的吗?”

店员小姐姐经过时,阿菁叫住了她:“小姐姐,我们二十八号的好了吗?”

“稍等,你们前面还有两个号!”

“那你刚才端过去的二十九号?”阿菁道。

“哦,是这样的,我们店里最新推出了情侣套餐,今天上市第一天,他们又是今天第一对点此套餐的,所以有特惠!”小姐姐温和地解释道。

“哦!”阿菁礼貌地对店员小姐姐点点头,而后便和乔乔相视,不满地小声道,“这不是赤裸裸鄙视我们单身狗的吗?我不服,乔乔,咱们也点一份吧,她又没规定只能是情侣点的!”阿菁翻到奶茶单的背面,看了上面的标价后,不禁撇撇嘴,摇了摇头,“算了,等我再找个有钱的男朋友了,我再来享受这个特权的吧!”

乔乔也大概瞟了一眼,太晃眼的数字,真谈不起恋爱了。阿菁偷偷地偏过脑袋,不停地用余光去瞅,想看看那情侣套餐的庐山真面目,奈何那对情侣坐在一边,两人把桌子挡得严严实实的。

“二十八号!”她们的待遇便是自个去前台端。

“乔乔,你去!”阿菁起身却坐到了乔乔身旁,催促着她去拿。

“哦!”乔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起身去端过来了两杯奶茶。

她回来的时候,阿菁一阵窃笑。她顺势看去,那桌此刻只坐了一个人,刚好被阿菁偷空把他们的情侣套餐拍了照。

“不错啊,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乔乔,你看这个真的挺好看的,你看这个色泽,还有这上面还有心形…”阿菁给她看着照片道。

“是挺好看的!”乔乔扫过一眼,只一句为了不扫阿菁的兴,不是说过了吗?她对吃喝向来是佛系的,唯对自然美景和文字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