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信好些天没来了,听侍卫说王后派了他出门。
自从其他奶妈来了之后,苏信一会被国王派出去,一会被王后派出去。
每次总是满怀心事地出门,心情沉重地回来,让白离也跟着抑郁起来。
白离一个人失神地坐在小池塘边,脱了鞋袜,将脚浸进水里,蔫耷耷地踢着水,烦躁地听着蛙鸣阵阵。
苏信不在,她就象丢了魂。
这都多少天没见着奶妈了,他不在的日子真是不习惯啊,吃的喝的玩的,通通不习惯,觉也睡不好,连话都懒得说。
好想跑出去找他,对哈,逃跑这件事似乎已经忘了很久很久。苏信会跟我一起跑吗?
白离一拍大腿,想到个好主意:把苏信拐跑,跑到大山里,然后四处游说平民百姓,让苏信东山再起,大山包围农村,农村再包围城市,最后完成复国重任。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如今已是夏末,听说明年春天,国王会对自己另有安排。什么安排?唉,懒得想了,见机行事吧。
白离满怀心事,何以解忧?唯有哼歌。
“故乡的歌。”好听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奶妈你回来啦?”白离欣喜地跳起来奔向苏信,月光下他正翩翩而来,宛若天人。
“嗯,我回来了。”苏信温柔地笑着,将一小束深紫色的花递到白离面前。
“紫堇!你从哪里得来的?”白离一把抓住苏信的手。
“哎哎轻点。”苏信抽出手:“前些日子进山采药,偶见此花,感觉奇异,与你的发色般配,便采来给你。”
白离抬头恰好看到苏信望着自己,月光为他俊美的脸庞打上一层淡淡光晕,显得神圣而庄严。
这紫堇花是魔族疗伤圣药,补血功能显著,通常生在毒瘴之地至为险峻的悬崖上,有毒蛇盘踞守护。
苏信竟能摘到这花,怕是吃了大苦头。
“奶妈你真好。”白离鼻头酸酸的。
“这几朵你留着玩,我先去给你配药。早点休息。”
白离捏着花,一个人站在池塘边发呆。奶妈忽远忽近,就像手中握不住的水。
白离吃了苏信用紫堇为她配制的药,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紫堇食用时本有腥味,可这药没有任何异味,香香甜甜,似乎花了不少心思。
“还是奶妈对我最好。”
这天早上白离睡得正香,忽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似乎是郑奶妈的声音:“我亲眼见到的,苏大人在那儿待了约半个时辰。”
“再说一遍,我在捣药。”苏信的声音冷冷的。
“苏大人,去圣上面前再解释吧。”这是黄奶妈的公鸭嗓。
“苏大人,得罪了。”这又是谁?怎么还有叮当的铁链声,这是……用上枷锁了?嘭!苏信一声闷哼,听上去极痛苦。怒!还打人,打得还不轻!想起来了,是李侍卫长,那个色迷迷的家伙。
一群术士到魔仙苑来作了一整天的法,原来结界墙被撕开个口。术士们补好了口,又把结界墙整体加固一遍。
白离望墙兴叹。
奇怪,苏信为什么要破坏结界墙?不对,肯定是被人坑了。
黄奶妈接管了白离的日常。
苏信消失了小半个月。回来时脸色青白,瘦了一大圈,两只手腕上还有隐隐的血痕。
黄奶妈见苏信又回来了,脸上的阴沉更深了几分。
晚上也没人来给白离讲故事,没人哄她睡觉了。
偶尔看到苏信一眼,不是在药房就是在厨房。
苏信见到白离,每次想过来,都会被李侍卫长拦住。
没人在耳边唠叨,白离非常不习惯,非常。
为了奶妈,为了奶妈的好感度,必须做点什么!
……
“啊!死人啦!”一声尖叫打破了大清早的宁静。
“这不是李侍卫长吗?怎么死成这样?”
“好可怕,眼珠都要掉出来了,舌头伸那么长。”
“他鬼上身了吗?为什么要悬梁自尽?”
李侍卫长的房间内,一条彩绸挂在房梁,李侍卫面目狰狞地吊在上面。
骚乱很快平息,黄奶妈恨恨地放了话:“给我一查到底!”
黄奶妈也就叫了那么一嘴,两三天后陈侍卫就莫名其妙地接替了李侍卫。
苏信被王后连番找去好几次,黄奶妈一张马脸则阴晴不定。更多侍卫被安排进魔仙苑。
苏信找到白离时,她正坐在树梢上看星星。
“奶妈,你怎么能来了?”白离惊喜地跳下树。
“陈侍卫放我过来。”苏信站在树下,背着手,望着黑沉沉的池塘。
“找我有事?”见苏信表情严肃,白离赶紧收起了嬉皮笑脸。
“李侍卫是你做的?”
“你说什么?听不懂。”
“你动的手。”
“你你,别乱说,我怎么可能。”
“你得意时尾巴会欢快地摆动。”
“哪有。”白离一把按住尾巴,扇了它两巴掌。
“说谎时还会脸红。”
“……”
“为什么?”
“他伤了你。”
“怎么做到的?”
“……我跟他玩游戏,他自己不会。”
“什么游戏?”
“呃……用脖子荡秋千。”
“正常人会信?”
“当然啦,他说他是正常男人,荡了秋千就要我脱衣服给他看。”
“……”苏信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语气少有的严厉:“下不为例!”
“知道啦……我也没更多绸子了。”
黄奶妈这几天又活了过来,面露得色,似乎抓到不少苏信的小辫子,昨天下午就急吼吼进了宫。
就在黄奶妈离开的第二天,又是大清早,又是一声尖叫。
人们赶到时,发现郑大人撅着屁股跪在鱼池边,脑袋伸进水里,早已气绝。
“小离儿~~”
苏信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在背后响起时,白离忽然就心虚了。
“郑大人又是怎么回事?”
“我又摇尾巴了?”白离慌乱地捂住脸。
“为何是他?”
“……他是黄奶妈心腹。”
“黄大人若是在,怕就是他了吧?”
“切~~我才没那么傻……大家都知道你跟黄奶妈不和。”
“……你在为我考虑?”
“是,是吧。”
“你考虑错了。”
“啊?”
“不管是郑大人还是黄大人,都会怀疑上我。”
“这……我考虑不周。”
“算了,不说了……这回又玩的什么游戏?”
“跟金鱼说话啊。”
“……别再玩了,好吗?”
“为,为什么?不是挺好玩吗?”
“好玩?你再想想呢?”
“啊,对哈,我好玩,你背锅,奶妈对不起。”白离嘟起嘴,揪着自己的角,恨自己脑子少根筋。
苏信背着手没有言语。
“……唉,我好困,快睡着了,已经睡着了……”白离说着,身子一软便从桥墩上滑到地上。
苏信无奈地摇摇头,弯腰将白离打横抱起,送回她的寝室。
黄奶妈回来后,见到白离就跟见了鬼似的,换着花样躲开她。
饶是这样,也架不住各种突发“灵异事件”的骚扰。
魔仙苑内时不时爆发出侍从们的尖叫。
“啊!黄大人被鬼剃头啦!”
“不得了啦,黄大人发狂了,正抱着树狂啃!“
“来人啊,黄大人被卡在假山里啦!”
……
黄奶妈对白离的监管权再次移交给苏信。
没有谁喜欢被惦记着玩个莫名其妙的游戏。
更何况这游戏的发起者暂时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黄奶妈的马脸越拉越长:“该死的恶兽,这笔账给我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