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陆之主(十一)

作为九幽的力量中心,夜幕门的据点却相当低调朴实,位于西南边陲一处荒僻的乡村。

村落叫作暮色山丘,有三百多户村民,以务农为主。

农舍零星分布在丘陵河谷地带,如同世外桃源,安宁祥和。

暗冥住在一处青瓦粉墙的院落中,院外的油菜花开得正好,一片金黄。

以往这个时候,暗冥会在自家小院做很多风筝,叫孩子们自己来选。

暗冥就在梨树下的躺椅上坐着,喝着茶,看孩子们蹦蹦跳跳,花雨飘扬。

可是今年,暗冥虚弱地躺在床上。清瘦的脸庞上,双目已失去神采。

夜神握着他枯瘦的手,心如刀割,如鲠在喉。

就是这样一位与世无争的老人,长年居于幕后默默操持,打造出了尖刀般的夜幕门。

宝剑含光,出鞘惊人。为九幽保驾护航,立下了汗马功劳。

零长老摘下了长年佩戴的面纱,原来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美男,肃立床前,神色黯然。

门主信物已经交给夜神。暗冥面带笑容,慈祥地看着夜神,似乎要把他的模样牢牢记住。

“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是有了你。”暗冥气息虚弱,一句话要分成很多句说。

夜神的眼眶瞬间红了。

“你也别恨她,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她抢过来。”

夜神想起那个母亲,心中痛恨至极。

是啊,你确实不该。如果你娶了别的女子,我仍然是你儿子。可你偏偏要娶她,她给你这一生带来些什么?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暗冥吃力地抬起手,抚着夜神的脸:“生命总是,充满遗憾。一切遗憾,终将过去。”

说完,长舒一口气,淡然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神终于忍不住低低呜咽起来,双肩剧烈抽动。

零长老靠过去,揽住他的肩膀,轻拍着他的背:“他的苦难结束了。”

父亲的一生,本应该极尽辉煌。可是一切,都毁在那个女人手里!

那个女人,他不想叫她母亲,因为她,不配!

想起这个女人,夜神便会想起肃长老,是他,间接害死了父亲。

那个女人原本是仙海派的人,年轻时喜欢肃厉。

肃厉却是个出了名的建造狂人,只对建造技术感兴趣,对那女人若即若离。

那女人赌气嫁给了一直追求他的暗冥,生下夜神后却开始后悔。

回头又去找肃厉,肃厉却已被家长安排娶了亲。

肃厉拒绝她说,你我还是保留过去的美好记忆为好。

那女人羞愤难当,却把火气撒在暗冥身上。

给暗冥下了一种慢性奇毒后,自己自杀身亡。那时夜神还不满周岁。

暗冥中毒的消息一直是个秘密,只有暗冥父子与暗冥的亲兄弟零长老知道。

暗冥的功力渐渐流失,零长老长年累月都在秘密地从仙海派找各种解药。

然而仙海派毒门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的炼制方法及独门解药。

夜神母亲炼的毒,也只有她自己能解,因为解药必须以炼制人的鲜血为药引。

肃长老对暗冥有愧,一直任由夜幕发展。否则以流沙的实力,吞并夜幕只需顺手而为。

如今暗冥一死,肃长老对夜神也就没什么顾忌,动手是迟早的事。

很长时间以来,肃长老有个奇怪的癖好:居室内长年累月灯火长明,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挂满墙壁,唯恐有一丝黑暗角落。

没人知道为什么,可是夜神知道。

影遁,夜神与生俱来的天赋。只要有阴影,夜神就能到达。

肃长老对此极为忌惮,日防夜防几十年,终日惶惶。

想及此,夜神眼中杀机闪现,嘴角牵出个冷笑:防备再密又有何用?你的时代结束了!

夕颜一直没收到夜神的回复,十天过后却等到了夜幕的紧急传讯,要求门中所有弟子立即前往幽冥祭坛。

幽冥祭坛位于九幽三大门的中间地带,一处隐秘的山谷内。

阴沉的天空中,如血残阳从乌云的缝隙间透出猩红的光芒,仿佛云缝里流出的鲜血正在慢慢凝固。

天空下群山之间的一片坡地上,矗立着一座黑色玄武岩砌成的巨石宫殿,殿前悬挂着数面白色灵幡,在山风中烈烈作响。

殿中静立着一群神色肃穆的人,皆穿戴着白麻布所制孝衣斗篷。

暗冥已经低调地下葬,就葬在暮色山谷一处风景秀丽的小山坡。

夜神在幽冥祭坛正式接掌夜幕,成为新一任门主。

没有口号,更没有什么振奋人心的演说。夜神全程冷着脸,看不出心中作何打算。

九幽所有高层在庄严肃穆的氛围中,心里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夜幕门中弟子为暗冥守孝三年,龙牙的婚事也被推迟到一年以后再办。

除了龙牙本人,其他人都暗自欢喜。

门主继任仪式之后,夜神召集了几个心腹回到暮色山谷大本营。

阵法隔绝的议事大厅内,夜神与十余位亲信正在商议门中大事。

夕颜与几个后起之秀的弟子皆位列其中,包括夜影、幽瞳、冷月。

三个伙伴变化都不大,但言行均比过去沉稳了许多。

夜神将几卷字纸扔到零长老手中,示意众人传看。

众人将字纸一展开,霎时变了脸色。

夜神沉着脸:“这几张字据从赤焰在金丽城的私宅中搜出。”

众皆哗然。

幽瞳满脸被欺骗的愤怒:“想不到她是机关城的人。”

夕颜淡淡地扫了幽瞳一眼,深表同情。

“不,她一直都是九幽的人。”夜神平静地说:“只不过,她很快就会成为武者城的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夜影不解地问:“可这些字据却是龙牙私下售卖天火矿给机关城的往来帐目,与武者城有何关联?又为何会在赤焰手中?”

“是白魅。”夕颜一下就点破了关键。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夕颜,你来说吧。”夜神已在幽冥祭坛听过夕颜的汇报,二人一合计,便知道怎么回事。

“是!”夕颜环视一圈,向众人微一颔首道:“白魅与赤焰往来以久,我曾在流沙遭遇白魅的偷袭。而据流沙内传回的线报,白魅去流沙并非专程杀我,而是游说路峰与武者城联手以抗衡龙牙。使用的凭据,便是这些帐目。”

“而白魅,是武者城的少城主。”夜神补充:“当年常长老欲将他秘密处死,中途却被武者城的人劫走。后来根据线索查出他竟是武者城少城主。”

听完夕颜与夜神的分析,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龙牙投靠了机关城,而路峰也与武者城勾结。

夜幕本想以倾舞为饵分化流沙,哪料外部势力也在此时插手,让局面更加复杂。

想不到九幽已被外敌渗透到了这种程度。

攘外必先安内。如何安?这是个问题。

幽瞳痛心疾首:“她竟然与白魅勾搭了这么久。”

夜影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他日你夺下一城,当个城主,没准能让她回心转意。”

冷月看了他们一眼,将一杯绿茶推到幽瞳面前:“坚强点。”

“所以,我们的计划是什么?”一位长老强行将话题岔开。

夜神背着手在屋里踱了几圈,缓缓地道:“方案,有几个。”

就在这时,夕颜听到脑海里响起久违的叮的一声。

【“叮~~~”!

获得稀有物品:薛定谔的连环锅。】

夕颜脖颈上多出一枚围棋子大小的吊坠,赫然是一口精致迷你的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