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再见

孟婆淡淡开口,‘她就在你身边。’

我又往他身边走了几步,每走一步心里便战栗一下,我最想念的他啊!

赫煊转过脸,屋里烛火昏暗,走近我这才瞧仔细了,才一日不见,他竟这样憔悴,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魔君了,心里抽抽的疼,我看向孟婆,‘孟婆,你劝劝他可好,让他万般爱惜自己的身子,我方走的放心。’

孟婆许是司空见惯了的,声音如春风拂柳般柔软却不带任何情感,‘劝不了,劝也是浪费口舌,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孟婆复又对赫煊道,‘其实我取了你对她的爱意又如何,你不是又重新爱上她了吗?你问一下自己的心,不是一直以来从未放下吗?这是我可以取尽的吗?若是世间的爱可以取尽,那便会少了多少痴男怨女,就连你这个魔君也渡不过这个坎,纵使英名一世还是栽在了一个情字上。’

赫煊怔了一下,开口道,‘是,我不后悔爱她,只恨自己明白的太晚了,让她受了那么的苦,她是那样一个淡薄的人,所求也只有我能一直陪着她,我却没有做到,亦是没有护她周全。’

‘不,孟婆你告诉他,我不苦,一点都不苦,我能见着他的每一刻都是快乐的。’我急急说道。

孟婆淡淡笑了笑,没有说出这些话,只是对着赫煊道,‘魔君还请回吧,你们已经再无相见的可能,说再多也是枉然,魔君身为魔界之主应该知道,除非婳姀仙子投了胎,否则之前你们再无相见的可能,天有天规,魔界有魔界的规定,这世间一切皆有定数。还有,婳姀仙子让我告诉你,她会喝孟婆汤,她会忘了你,重新开始。’

后面那一句像是重重在赫煊身上霹了一道天雷,他身子一晃,‘她果真这么说吗?’

‘不,我没有!’我哭喊道,‘赫煊,你不要听她胡说,我没有。’

我去求孟婆道,‘求你,孟婆,不要再说这些让他伤心的话了。你看他,已经很难过了,你就宽慰他几句!’

孟婆妖娆一笑,没有理会我,对赫煊道,‘魔君觉得呢?你觉得婳姀仙子生前过过几日快活日子,寻母,报仇,孤寂,爱而不得,她可有哪日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的。你难道还希望她带着这一世的遗憾转世吗?再继续与这些痛苦纠缠不休?你若爱她,就该好好的做你的魔君,让她走的安心。’

听完这话,我也愣住了,忽然明了,孟婆说的对,我又何尝不是苦苦纠缠他的那一个,他是魔君,魔界子民需要他,他总是这样日日消沉怎么可以,我若爱他,就该走的彻彻底底,不让他再有任何念想。’

这时候判官进来,看到魔君后行了个礼,‘魔君,时辰到了,烦请魔君行个方便,不要让属下为难!’又对孟婆道,‘怎么仙子还没有饮用孟婆汤?’

孟婆香手一挥,‘这不来了吗?’一碗碧玉碗盛着白玉般的汤水放到我眼前,还氤氲着热气,我被那热气熏得泪眼婆娑,我以为我又流泪了,抹了一下眼角,原来是汤蒸蒸而上的雾气,暗自苦笑了一声,不敢再去看赫煊最后一眼,抱着碗,一饮而尽,耳畔传来失落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是了了,若有来世,再见,若是你还能认出我!若是不能,那你要好好的!

浑浑噩噩走在一群人中,这是去哪?我是谁?我问了问旁边一个人,‘你是谁?我是谁?’

那人摇摇头,后面有个不耐烦的声音,‘快走快走,不要交头接耳!’

我被推搡的踉跄的跌了一下,抬眼看见对面桥上站着一个红衣男子,墨色的发,红的触目惊心的袍子,俊美的五官,我有些看呆了,他真好看,他又是谁?他与我中间隔着一条大川,川里的水奔波汹涌,往水里看一眼绝不想再去看第二眼,好像多看一眼就要跌入那川水之中,我忍着对川水的恐惧,走到桥边上,去看对面那座桥上那个夺目的人,却一抬头,他不见了踪影,我慌忙去找他的身影,可是对面桥上却空无一人,不由的失望,一眼瞥见川之水,后面不知又有谁推了一把,眼看我就要跌下去,救命还没有喊出来,重心却稳了稳,我方要感谢扶了我一把的那人,却抬头看到方才在对面桥上瞧见的那张脸,如此近看,更是美的让人窒息,我感觉自己要晕倒了,方要开口问他是谁,他身后一个带着帽子的人却对他道,‘爷,您看完了快走吧,我这是违反规定放你进来的,你不能久留,时间太久你身上的气味会被谛听大人闻出来的,被发现了我的小命不保。’

‘你要走了吗?’我听见那人这样说便问红衣男子道。

‘我会再去看你的。’他笑笑,来看我?为何来看我?我和他很熟吗?不过他这一笑更迷人了,那看就看吧,我乐意让他看,我对他点了点头,又被后面的队伍推搡着走开了,再转过头回望时,却只留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我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流下来,可是我使了半天劲,什么都没有出来。

方才那个带帽子的人道,‘停!’许是这一路扯了太多次的嗓子,有些哑,‘都站好了,不听话的不给投胎,你们若不想做孤魂野鬼就都站好了。’

然后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只见我们停在一座朱红色的大门前,门上几个字写着转世井,红色的大门开,从里面迸出千条万条金光来,照的我眼疼,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然后我好像一直在往下坠往下坠,四周都是黑暗,耳边只记得那句,‘我会再去看你的。’

我终于流下一些东西来,抬手去抹,是几滴水,不过瞬间便没有了,我好像眼前有一面镜子,睁开眼看到镜中人眼角下有一粒朱色的红点,那粒红色像极了那人穿的大红袍子上的颜色,后来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