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注定

一直以来以为险险同我一样是个凡人,所以为了保护好他,我们娘俩便同在凡界住着,如今险险现了真身,也不用防着什么了,便搬回了魔界,同赫煊住在一起。

二十载不曾回到魔界,我乍现这里,当年许多认得我的魔界中人纷纷表示出了好奇,我当年的死并不假,可眼前这个我又该作如何解释,一时魔界八卦疯传,众说纷纭。

有说我诈尸的。有说的是魔君对我的爱意感动了上天,所以老天爷又让我起死回生了,我认为这个说法跟诈尸也差不多。

但是我还是选择后者,关键是这个说法比较浪漫,而且还能总结出一个道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一点对于后代的教育意义是颇重要的。

险险在魔界住了两年,终于看习惯了长相殊异的魔民妖民,不再害怕出门,赫煊为此辛苦了,身为险险的父君,为了让险险适应,每日顶着各种不一样的鬼脸出现在险险面前,险险终于看够了自己父君的两年之中的七百多变,踏出了府门第一步后便有后来的无数步。

一早醒来发现险险并不在身边睡着,赫煊握着我的手在床边静静看着我,笑容温柔,‘醒了?’

我点点头,想开口被他挥手阻止,‘险险我交给清和了,他很喜欢跟着清和,应该会很乖!’他将我抱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穿戴好了,抬眼望他,他浓密的睫毛动了动,‘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做,除了我暂时谁也不需要你!’

赫煊的书房内,我歪躺在一把榻榻米上,看着他批公文,细细想来这两年终日被险险缠着,与赫煊独处的时日竟这样少。不知不觉竟是睡着了。

我好像飘在碧蓝的湖水之中,映出浮云的影子,我正看着那乌沉沉的浮云发呆,暗忖会不会下雨。一个少年伸出手在湖水里搅动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你是谁?这是哪里?’

‘我是魔界少主赫煊,这是结魄湖,看你的样子不是多大,你是怎么死的?’

‘我死了吗?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死的,我只知道我在这里好久了,没有谁同我说过话,我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少年乌黑的眸子我声音越来越小,我是谁这个问题好像让人感觉无比伤感。

少年身旁有个随侍向少年道,‘少主,快走吧!要下雨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云层越来越低,是要下雨了,问少年道,‘你很怕下雨吗吗?’

少年笑了笑,是比湖水还要深的笑意,‘不怕,不过会淋湿的!’

‘淋湿是什么?’

‘就是身上落满了水!’

‘那不很好么,我每次下雨都会被淋湿!’淋湿后湖水还会上涨,湖水里同我一样透明的东西也会跟着上涨的湖水浮起来,那样就离总是乌沉沉的云更近一些,如果湖水不备蒸发就好了,或许终有一日我会浮到那云上去,成为云或者云的一部分,那乌云虽然看起来不美好,不过总归是自由的,可以飘到任何地方,不高兴了还可以下场雨。

开始打雷,雷声滚滚,少年看了看我,‘我有空再来陪你说话!’抬脚便走了。

少年走后,雨水瓢泼而下,从来对下雨没什么感觉的我第一次觉得淋湿是一件极不好的事。虽然我每天都是泡在水中,不过经少年一讲,我忽然很想同别人有一样是共通之处。

后来几乎每天少年都会来湖边,我也知道了我是一只残缺的魂魄,不能行动,不能转生,甚至我连生前是谁都忘了,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这湖里飘着,日复一日。

从前还不觉得,自从知道了越来越多的事之后,巨大的孤独感便如这一眼望不到边界的湖泊延伸至无穷无尽。不过还好有少年的陪伴,他每天都来,若是他有一日不来,我便会感觉心里好似被挖空了一块,后来少年长大了,就是赫煊现在的样子,他开始经常拿一把剑在湖边练剑,凌厉的剑在他手里舞动如风,一招一式看不真切却能感到一股肃杀之气,他似乎很压抑,终于有一天,他同我道,‘明日我不能再来看你了。’

‘没关系,你后日会来的吧!’我问道。

‘后日也不能来,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他看向头顶的天空,云很厚天很低,又要下雨了,‘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或许要很久。’

后来我知道,天界和魔界大战,赫煊被派去作战,我就想着在这里一直等着他,战争带来的最大伤害便是死亡,于是结魄湖越来越挤,湖里的亡魂们很高兴,两只或者几只残破的魂魄如果足够拼成一个完整的魂魄,便可以永远脱离这里去转生了,不断有魂魄来问我愿意不愿意与他们同路,我摇摇头,心道我还要等赫煊。不过有一日,有一只沾满血的凰翎自天上落下,飘到我身上,这只凰翎上还带着微弱到可有可无的残魂,她对我说,‘救救我!’我将她裹入自己的灵魂,然后我仿佛能在这湖里游动起来,我动了动,身体便越来越轻,飘出湖里,一直往上飘。

鼻尖一丝清凉,我睁开眼,赫煊正低头看着我,不知何时我睡在了他的怀里,‘做梦了,梦到什么了?’

我含笑,搂住他的脖子,‘梦到什么不重要,不过我知道我爱上你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