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尘封的秘密

幽冥之地平定了下来,黑色的山石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有许多幽冥坐在上面上汲取山石中宝藏的灵气,姿势古怪,却有着极强的仪式感。玄冥不愿打扰他们,绕了个圈子,悄悄地走过去,看到隐藏在山石阵中的禅修洞,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有见到越珂了,留下了跟随的幽冥仆从,独自去找越珂。

“在陵城时不见得你修习法术,如今整日把自己关在这禅修洞里,到底在做什么?”玄冥站在禅修洞的门口,对着洞内的越珂说道。越珂手轻轻一拂,仙障落下,玄冥走近洞内,这洞内摆满了雕像,那些陈旧的雕像竟全都是越珂的模样,越珂正在给这些雕像重新着色,各种色彩的宝石在石臼中研磨成粉,制成颜料,玄冥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看着越珂将漫长的时光全都交付在这方寸之间。

玄冥看了很久,越珂专注的为雕像着色,并没有说话,玄冥背过身去,拿起两个越珂的雕像,小声问了一句“越珂,嫁给我你有后悔过吗?”

等了很久,越珂都没有回答,两个人背对着背又过了很久,玄冥嘴角浮现出无奈而苦涩的笑容,走出了洞口。

越珂听着玄冥离开的脚步声,轻声说了一句“没有。”玄冥脚步停在洞门口,眼睛里泛出了泪水,“越珂,我不再是陵城的玄勿神君了,重生为玄冥神君之后,我的听力好了很多。”玄冥坐在洞口,幻化出一把鱼骨琴,弹了起来,拨动琴弦,幽暗的黑色涟漪在琴下渐渐散开,浮现出久远的故事一幕一幕。

那时陵城还没有封印,玄勿还是懵懂少年,因为是神鱼一族的神君继承人,意气风发,他喜欢上了美丽的越珂,越珂来自西海常阳山,桃腮带笑,美目流盼,从小就被送来陵城生活。可是越珂钟情于玄勿最好的朋友,龙族中天赋异禀的神龙忘川,忘川容貌无双,冠绝天地,和越珂十分般配。

玄勿只好把这份心思深埋在心底,后来神鱼一族和龙族反目,起兵造反,最为繁华瑰丽的陵城在这一战中成为了废墟,龙族迁走去了东海,神鱼一族被封印其中。忘川想念越珂,就拼尽全力想打破封印,封印被忘川打破了一个洞,可是没有想到这封印中有天帝亲自布下的幻阵,忘川掉进了封印的幻阵中,烈火灼身,容颜尽毁。玄勿接近封印,拼了命将忘川从幻阵中叫醒,幻阵消失,忘川进入陵城,看见越珂站在他面前,他伸出手拉越珂,“越珂,走。”可是越珂满脸惊恐,将手背到身后,然后就跑开了。

忘川幻化出一面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向越珂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不管什么代价,我都不后悔来救她出去,如今,心可安,不相欠。”玄勿看着忘川元神发出橙光惊呼:“忘川,你成神君了。”

忘川拍了拍玄勿的肩膀,“从今以后,天地间再没有忘川了,告诉越珂,忘川死于陵城封印。”玄勿还没来得及和他多说几句,封印破了的口子正在自行修复,越来越小,忘川毫不犹豫的穿过封印离开了陵城,从此,一袭黑衣入幽冥,一张面具过一生。

直到陵城封印解除了,忘川才知道,玄勿父母双双神隐,玄勿被封神君,越珂,也早已嫁给玄勿。曾经为了越珂奋不顾身的他,终于顿悟,对越珂的那份情意,是令他癫狂之心魔,悲痛之苦果。

只是忘川不会知道,在陵城被封印的岁月里,越珂和玄勿是如何以朋友的情义,做了有名无实的夫妻,越珂已经忘记了少年时的爱恋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陵城神君的夫人,做起来甚是无聊。如今玄勿重生成为幽冥之神,西海常阳山的族人们很是高兴,催促着越珂带着孩子回到丈夫身边。

越珂在禅修洞中听着琴声,拿起摆架上的一个海螺,轻轻吹响应和,却不想这一吹,发现这海螺中竟有一颗珠子,这珠子掉在地上,幻化出忘川的样貌出来,越珂一惊,伸手触摸,却触不可及,恍然发现这是忘川的幻象而已,忘川在这颗珠子里留下了当年如何救玄勿,令他重生的秘密。

当年玄勿的元神从天宫神隐,忘川感知后将他的元神带回了幽冥之地,寄养在自己的身体中。没过多久,老龙王敖臻找了过来。

蜕变重生之法是整个大海隐藏最深的秘密,而老龙王找到幽冥之神为他献祭,也是因为忘川是早已隐藏了龙族身份的一位力量强大的神君。

当年,龙王敖臻还只是龙族的一位普通王子,和忘川是至交好友,为了帮助忘川穿破陵城封印去找越珂,敖臻将自己大半法力渡给了忘川。忘川将自己机缘巧合得来的蜕变之术教给了敖臻,并留下一句誓言:若他日敖臻有难,必当舍身报恩。

可是,再次见面之时,忘川和敖臻的友情早已断绝,敖臻前来找忘川献祭时,见面便开口讲:当年你要为我舍身的誓言?可还算数?

忘川笑笑,对敖臻说:其实你只要来我这幽冥之地,我自会舍身救你,你又何必开这个口,让你我多年的情义看起来如此不堪。

敖臻看着眼前的忘川说:“你连见我都要带着面具,还谈何情义,当年你得了我的法力,成为了神君,却再也没有回龙族,我夺位失败,就是因为我将大半法力都渡给了你,当我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忘川走下步阶,握住了敖臻的手说:“敖臻,你仔细看看我的元神,我早已不是龙族了。”

敖臻定神看了看忘川,忘川的元神,竟然真的不是龙族。一时万分惊恐。

忘川松开了手,转身背对敖臻说道:“除了蜕变之术,当年我还同时得了重生之术。从陵城封印中逃出来之后,我无处可去,便来到了幽冥之地,冥神当时被后土重创,冥海原本是一片火海,被陵城之水浇熄,没有了冥火,所有幽冥奄奄一息。是,我和幽冥之神交换了条件,他为我献祭助我重生,我来做这个幽冥之神,用我的水系术法帮助所有幽冥适应寒冷的冥海,继续存活。当我真正重生之后,我去龙族找过你,才发现龙族迁往东海之后不久,龙王神隐,你和其他王子在夺位之争中被重伤,不知去往哪里。我四下寻找都找不到你,便留了封信给你。回到了冥界之后,再也不问世事,专心在幽冥之地做起了冥神。今日,你来找我,让我报恩与你,我以十倍法力还你,我与你再无亏欠,但是神躯和声音容貌,我另有打算,不能给你这两样东西。”

敖臻看着忘川的背影,松开了紧咬的嘴唇,“重生之后的你,还是真正的忘川吗?”

“那你呢?蜕变之后,你可还是曾经的敖臻?”

这两个问题,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也没有答案。

忘川带着敖臻走了出去,舍了大半的法力,献祭了老龙王的蜕变之术,将神躯和容貌连同性命献祭给了玄勿的重生之术,玄勿的重生和龙王的蜕变,同时进行。所以沧龙不能幻化,没有容貌声音。因为忘川要用自己的性命重塑玄勿的神躯和音容,玄勿才能幻化成神的模样。

献祭的过程痛苦无比,“玄勿,敖臻,你们和我本是生死之交的兄弟,我如今用命还了你们当年的恩情。不过玄勿,我永远不会祝福你和越珂,就当我的生命里,你们从未来过。”说完,忘川的面具掉在了地上,看不清面具下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只看见忘川消散,变成了冥界晦暗中的点点微芒,飘落在冥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