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身体和心理条件。一个是体能考核,在预选队员之前,报名人员的身体状况要做体检。然后把初选出来的人拉到新疆51号冰川进行一周左右的适应性训练。此外,还有心理方面的考核。大家可能感觉去南极只要身体好就可以了,其实不然,进入南极内陆以后,心理素质的好坏显得尤为重要。因为南极内陆远离社会,自然环境和生活条件很差,而且有太多关乎生死的未知因素在等待着我们,你要往前踩的每一步,都有可能决定你的生死。在这种压迫和焦虑的状况下,你还必须在限定时间里完成任务,而此时全世界人都通过传媒看着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要求使得我们每个人在承担着超常工作的同时,也承担着非常大的心理压力。我举个后来的例子。我们登顶之后,在往回撤的过程中,大家几乎都处于几近崩溃的边缘。比如说队里抽烟的人带进去的烟都抽完了,他们就能翻箱倒柜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烟头来过几口烟瘾,加上后期物资消耗差不多了,如果哪个队员心理出现问题,或者出现偏差的话,就会影响整个科考队的计划。所以选队员的心理考核非常重要。记得做心理测评时,各方面组成的小组对每个报名的人提出了一些尖锐问题看你的反应,有的问题很尖锐,比如说你在里面如果死了,你的尸体怎么处理之类的。如果你有很平和的心态,积极应对的话,就表明你的心理状态是合格的。
还有需要考核的就是政治素质方面。有些人可能会觉得政治跟我们科考没有什么关系,实际上这次我们到南极去事关国家利益,做什么都要讲政治。比如这次我们到南极内陆,有一个机械师突然出现了高原反应,因为我们中国中山站的空中保障能力不足,所以我们就请求美国极点的科考站进行国际救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报道者不能找到恰当的口径和报道角度的话,就会在宣传上造成被动。
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记者一旦选定,就投入了非常繁重的报道准备工作。因为要搞这么一个大型的报道,一般就是大兵团作战,像珠峰直播一上去就是几十上百号人,可是随队去南极冰盖最高点只有两个记者名额。要把这么多人的工作都集中在两个人身上,其繁重程度可想而知。这里举一个例子,就是我们报道设备特别多,两个人一共带去了28个箱子,重量在两吨多。
2004年10月,也就是我们中国在南极开展科考20周年的时候,中国南极第21次科考队从上海出发了。我们乘坐的是雪龙船——中国唯一一艘具有破冰能力的科考船,这艘船非常大,全长是167米,载重量是20000吨,破除冰的能力应该说还是不错的,在连续航行的情况下能够破除1.2米厚的冰。船上的条件应该说还是比较艰苦的,因为它长期远离大陆补给,所以吃的不是很好。里面的篮球场、游泳池、乒乓球台都是迷你型(mini)的,游泳池大概只比浴缸大几倍。我们从上海出发,经过香港、赤道、澳大利亚、西风带,甚至是海盗出没的地方,从北半球一直走到南半球,跨越了非常大的纬度。我们经过了非常复杂的航海状况,比如经过赤道时,风平浪静的海面就像一面镜子一样油汪汪的,比咱们北大的未名湖还要平静,如果不看周围环境很难想象此时身处外海海域。当然,在外海的风浪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大的,特别是穿越南纬40度到60度之间的“魔鬼西风带”时,这片环状的海域陆地少,常年受季风影响,大部分时间都刮着10级以上的风浪。特别是2004年底,我们的运气非常不好,遇到了中国科考20年以来气象情况最复杂的状况——在我们向南行进的过程中,前后左右一共有5个气旋在跟随着我们。如果我们雪龙船在气旋当中穿过的话,涌浪很容易使船发生倾覆,所以我们必须躲过气旋主力,从它的边上擦肩而过。而这个穿越风浪的过程是非常值得记录的,因为场面实在太震撼了。以往也有记者在西风带拍摄巨浪的画面,但是所有的拍摄都是在船顶驾驶室里隔着玻璃拍的,这样做比较安全,但是不容易给观众以直观和有冲击力的画面,所以我们当时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就是冒险到船头去直面巨浪拍摄。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状况,船头在巨浪中就像一把勺子从海里舀水出来那样,浪的高度在15米到20米之间,一个浪打下来人很可能被打下船去。人一旦被浪冲下海之后,死亡几率就非常高了,因为西风带的水温在零度左右,人体在零度水温中失温是非常快的,三到五分钟你的性命就没有了。而万吨级的雪龙船,它如果要掉转航向去救落水者的话,所需的时间远远大于落水者体能的支持时间。所以我们这个决定确实是非常冒险,当然拍摄出来的画面也非常震撼,所以今天能够活着也是很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