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游外以冥内:郭象哲学研究
- 韩林合
- 7014字
- 2021-03-28 16:28:47
一·二 郭象对庄子之道之消解
首先,郭象消解了庄子所宣称的作为万物的创造者和支配者的道。他断定根本不存在创造和支配一切事物者,因为如果存在着这样的东西,那么它必然或者是至无,或者是某一个特定的事物。但是,至无显然不可能拥有创造和支配任何事物的能力,而任何特定的事物又不可能创造和支配万物万形。因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存在创造和支配一切事物的道。在这种意义上,庄子所谓的道只能是至无。
世或谓……形待造物者。请问:夫造物者,有耶无耶?无也?则胡能造物哉?有也?则不足以物众形。(《齐物论》“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注,第105页3)
无既无矣,则不能生有;有之未生,又不能为生。(《齐物论》“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注,第51页)
此故是无不能生有、有不能为生之意也。(《庚桑楚》“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矣;出为无为,则为出于无为矣”注,第718页)
无也,岂能生神哉?不神鬼帝……不生天地。(《大宗师》“夫道……神鬼神帝,生天生地”注,第226页)
此所以明有之不能为有……耳,非谓无能为有也。若无能为有,何谓无乎!一无有则遂无矣。(《庚桑楚》“有……必出乎无有,而无有一无有。圣人藏乎是”注,第706页)
道,无能也。此言得之于道,乃所以明其自得耳。自得耳,道不能使之得也。(《大宗师》“狶韦氏得之,以挈天地;……而比于列星”注,第229页)
知道者,知其无能也;无能也,则何能生我?(《秋水》“知道者必达于理”注,第522页)
言至道之无功,无功乃足称道也。(《知北游》“万物皆往资焉而不匮,此其道与”注,第656页)
物物者,竟无物也。(《知北游》“不际之际,际之不际者也”注,第664页)
……形形者竟无物也。有道名而竟无物,故名之不能当也。4 (《知北游》“知形形之不形乎!道不当名”注,第667页)
……至道者乃至无也。(《知北游》“有先天地生者物邪?物物者非物。物出不得先物也,犹其有物也。犹其有物也,无已”注,第673页)
郭象不仅认为无不能凭空创造任何具体事物,而且认为任何具体事物也不可能完全化为乌有。在这种意义上,郭象甚至于说任何事物均是亘古长存的。当然,他并不否认一个特定的事物的特定的形态是有成毁生灭的。
非唯无不得化而为有也,有亦不得化而为无矣。是以〔夫〕有之为物,虽千变万化,而不得一为无也。不得一为无,故自古无未有之时而常存也。(《知北游》“无古无今,无始无终”注,第671页)
夫有不得变而为无,故一受成形,则化尽无期也。(《田子方》“吾一受其成形,而不化以待尽”注,第627页)
如果道是至无,不可能拥有创造万物之功,那么庄子为什么总是对之申说不已呢?对这个问题,郭象的回答是这样的:庄子之所以一再地谈到道或无,是为了让人们明白生物者无物而物自生、自有的道理。
窈冥昏默,皆了无也。夫庄老之所以屡称无者,何哉?明生物者无物而物自生耳。(《在宥》“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注,第348页)
然庄子之所以屡称无于初者,何哉?……夫无不能生物,而云物得以生,乃所以明物生之自得,任其自得5,斯可谓德也。(《天地》“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谓之德”注,第383页)
在一些注解之中,郭象甚至于干脆将道等同于物之自生、自有、自得、自因等等,泛而言之,即物之自然或自尔。6 由此,便有了“自然之道”这样的说法。
夫达者之因是,岂知因为善而因之哉?不知所以因而自因耳7 ,故谓之道也。(《齐物论》“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注,第71页)
类聚群分,自然之道。(《德充符》“有人之形,故群于人”注,第201页)
天者,自然也。自然既明,则物得其道也。(《天道》“是故古之明大道者,先明天而道德次之”注,第423−24页)
道在自然,非可言致者也。(《知北游》“道不可致”注,第646页)
明夫至道非言之所得也,唯在乎自得耳。(《知北游》“而犹知藏其狂言而死,又况夫体道者乎”注,第666页)
从上文我们看到,庄子不仅认为道生万物,而且认为道遍在于万物之中。郭象否认造物主和支配者意义上的道的存在,认为道即至无。在道即至无的意义上,郭象是认可道的遍在性的:道无所不在,而所在皆无。
道焉不在!言何隐蔽而有真伪,是非之名纷然而起?(《齐物论》“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注,第63页)
皆存。(《齐物论》“道恶乎往而不存”注,第63页)
冥然无不在也。(《齐物论》“夫道未始有封”注,第81页)
道无封,故万物得恣其分域。(《齐物论》“为是而有畛也”注,第81页)
言道之无所不在也,故在高为无高,在深为无深,在久为无久,在老为无老,无所不在,而所在皆无也。且上下无不格者,不得以高卑称也;外内无不至者,不得以表里名也;与化俱移者,不得言久也;终始常无者,不可谓老也。(《大宗师》“夫道……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注,第226页)
举其标质,言无所不在,而方复怪此,斯不及质也。(《知北游》“夫子之问也,固不及质”注,第661页)
今问道之所在,而每况之于下贱,则明道之不逃于物也必矣。(《知北游》“正获之问于监市履狶也,每下愈况”注,第661页)
若必谓无8 之逃物,则道不周矣,道而不周,则未足以为道。(《知北游》“汝唯莫必,无乎逃物”注,第662页)
明道不逃物。(《知北游》“至道若是,大言亦然”注,第662页)
道无所不在,而云土块乃不失道,所以为不知。(《天下》“彭蒙、田骈、慎到不知道”注,第958页)
关于道之遍在性,郭象当然还可以给出另一种更为可取的解释:道即自然,而物皆自然,所以道遍在于万物之中。
任其自然而已。物皆自然,故至一也。(《缮性》“古之人,在混芒之中,与一世而得澹漠焉。当是时也,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不伤,群生不夭,人虽有知,无所用之,此之谓至一”注,第490页)
【人与天】9 皆自然。(《山木》“人与天一也”注,第611页)
夫春秋生〔成〕,皆得自然之道,故不为也。(《庚桑楚》“夫春气发而百草生,正得秋而万宝成。夫春与秋,岂无得而然哉?天道已行矣”注,第680页)
道也。(《徐无鬼》“大一通之”注,第767页)
夫无有何所能建?建之以常无有,则明有物之自建也。自天地以及群物,皆各自得而已,不兼他饰,斯非主之以太一耶!(《天下》“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注,第959页)
我们看到,庄子的道最终说来是至一,即不包含任何区别的世界的本然状态。在上面引述的相关注解中,郭象是从两种不同的意义来理解庄子所说的至一状态的:万物尽管从数上说是彼此有别的,但是在自得其生、自然而然这点上是一样的;未有物理之形的万有之初。
人们常常认为天生万物(“人皆以天为父,故昼夜之变,寒暑之节,犹不敢恶,随天安之”[《大宗师》“彼特以天为父,而身犹爱之”注,第220页])。郭象认为根本不存在这种造物者意义上的天。在他的思想体系中,天被赋予了三种意义:其一是指物质之天;其二是指万物之总和;其三是指自然。物质之天显然不能创造其他事物。万物之总和意义上的天也无法创造出任何一个事物。10 实际上,任何事物均是自然而然地生成的。仅仅是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万物是天生的。
天地者,万物之总名也。(《逍遥游》“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注,第21页)
我既不能生物,物亦不能生我,则我自然矣。自己而然,则谓之天然。天然耳,非为也,故以天言之。〔以天言之〕所以明其自然也,岂苍苍之谓哉!而或者谓天籁役物使从己也。夫天且不能自有,况能有物哉!故天者,万物之总名也,莫適为天11 ,谁主役物乎?(《齐物论》“夫吹万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咸其自取,怒者其谁邪”注,第51页)
万物……聚而共成乎天。(《齐物论》“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注,第106页)
天者,自然之谓也。(《大宗师》“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注,第205页)
不为万物而万物自生者,天地也;不为百行而百行自成者,圣人也。(《刻意》“此天地之道,圣人之德也”注,第479页)
凡所谓天,皆明不为而自然。(《山木》“人与天一也”注,第614页)
天门者,万物之都名也。(《庚桑楚》“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注,第705页)
作为万物之总和的天当然可以被称为“大全”。冯友兰认为,郭象实际上把庄子的道解释成这样的大全了,进而将其解释成无事物——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而且,他认为庄子的道只能这样来解释;不然,我们就错失了“庄之所以为庄者”12 。他所引用的相关文本如下:
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齐物论》,第62页)
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鼓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齐物论》,第72页)
夫声不可胜举也。故吹管操弦,虽有繁手13 ,遗声多矣。而执籥鸣弦者,欲以彰声也,彰声而声遗,不彰声而声全。故欲成而亏之者,昭文之鼓琴也;不成而无亏者,昭文之不鼓琴也。(前一引文郭象注,第74页)
关于上述文本,冯友兰评论道:
这就是说,无论多么大的管弦乐队,总不能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声音全奏出来,总有些声音被遗漏了。就奏出来的声音说,这是有所成;就被遗漏的声音说,这是有所亏。所以一鼓琴就有成有亏,不鼓琴就无成无亏。照郭象的说法,作乐是要实现声音(“彰声”);可是因为实现声音,所以有些声音被遗漏了,不实现声音,声音倒是能全。
照郭象所解释的,声音的“全”就是一切的声音,可是他所说的一切声音实际上是无声音,因为,照他说,一有声音,它就是偏而不全了。照同样的逻辑,“道”是一切事物的“全”,可是这个“全”就是无事物,因为一有事物,它就是偏而不全了。14
冯友兰对于庄子和郭象文本的解读均不无问题。我们先来分析一下庄子的文本。为了更好地理解“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这段话,有必要参考下面一段话:
古之行身者,不以辩饰知,不以知穷天下,不以知穷德,危然处其所而反其性已,又何为哉!道固不小行,德固不小识。小识伤德,小行伤道。(《缮性》,第494页)
在此,“小识”意指由世俗之人的成心或分别之心而来的知识(即通常所说的知识),“小行”意指以这样的知识为基础的行为,“小成”意指这样的行为的结果。按照成玄英的解释,所谓“荣华”是指“浮辩之辞,华美之言也”。我们可以进一步将其理解为表达“小识”的言论,进而可以称其为“小言”。这样的“小言”与表达道的言论即“大言”或“至言”15 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按照庄子的观点,世俗之人用心用智,争名夺利,其结果只能是离道背德。
为了准确地理解“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鼓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这段话,有必要将其放回其语境之中: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恶乎至?有以为未始有物者,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其次以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其次以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果且有成与亏乎哉?果且无成与亏乎哉?有成与亏,故昭氏之鼓琴也;无成与亏,故昭氏之不鼓琴也。(《齐物论》,第72页)
这段话大致可这样来理解:古之人(即人类之初)生活于与道同体的状态,不认为有物我之别,更不会承认彼此、是非、好恶、成亏等等区别;接下来的人们逐渐背离了道,首先是区分开了物我,其次是区分开了彼物与此物,最后区分开了是非、好恶、成亏等等。
“道……亏”意即“道隐”。道之所以亏,是因为是非之彰,而是非之彰,必然伴随着爱恶(所谓“爱之所以成”)。显然,谈论道之亏与爱之成最终还是假定了有成与亏的区分,而这恰恰是庄子要取消的。在他看来,成与亏纯粹是人心的造作,正如昭氏一鼓琴便产生声音的成与亏,而不鼓琴则本没有声音的成与亏一样。16
接下来,我们再来看一下郭象对这两段话的解释。从冯友兰所引用的那段注文,我们难以看出这点:郭象将庄子的道解释成大全了。不过,如下注文似乎是支持冯友兰的观点的:
道焉不在!言何隐蔽而有真伪,是非之名纷然而起?……夫小成荣华,自隐于道,而道不可隐。则真伪是非者,行于荣华而止于实当,见于小成而灭于大全也。(《齐物论》“道恶乎隐而有真伪?言恶乎隐而有是非?……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注,第63页)
我认为,即便这段注文也没有为冯友兰的观点提供支持。从前文我们看到,小成与小行、小言、小识等密切地关联在一起,而小识即人们的是非之知;因此,此处所谓“大全”当指与至为(体道之人的行为)、至言(大言)、至知(大知,真知)关联在一起的“大成”。在“大成之人”(语出《山木》,第602页)或“全人”(语出《德充符》、《庚桑楚》等,第198、715页)即体道之人那里,真伪是非等等区别进而小识、小言、小行等均化为乌有了。郭象的这个注文很好地注解了庄子的相关思想,但是他并没有明确地将庄子的道解释成大全。17
显然,在解释庄子和郭象的相关段落时,冯友兰做出了如下错误推理:从“道隐于小成”得出“道即大成(大全)”的结论。实际上,我们至多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道显于大成(大全)。
冯友兰相关解释中的如下断言也是完全不能成立的:“照郭象所解释的,声音的‘全’就是一切的声音,可是他所说的一切声音实际上是无声音,因为,照他说,一有声音,它就是偏而不全了。照同样的逻辑,‘道’是一切事物的‘全’,可是这个‘全’就是无事物,因为一有事物,它就是偏而不全了。”有声音怎么会造成一切声音的偏而不全?18 有事物怎么会造成道或一切事物的偏而不全?一次鼓琴的确不可能将一切声音悉数演奏出来,但是这不会对一切声音本身的全造成任何影响;任何人都不可能一下子拥有、感知进而认识一切事物,但是这不会对一切事物本身的全造成任何影响。即便假定有声音势必会造成一切声音的偏而不全,我们也无法得出一切声音就是无声音的结论;即便假定有事物势必会造成道或一切事物的偏而不全,我们也无法得出道或一切事物的全就是无事物的结论。郭象进而庄子竟然会坚持如此自相矛盾、逻辑上不融贯的看法吗?我认为这绝无可能。庄子的相关思想是这样的:道首先可以看成某种意义上的世界整体(此整体并非简单地等同于冯友兰所说的“大全”或者郭象所说的“天”),但最终说来是世界整体本身,即没有任何区分的世界状态——所谓“至一”。由于这种意义上的道不含任何区分、无形无象无声等等,庄子又常常将其称作“无有”。郭象当然不接受庄子的这种道论,在他看来,世界中的诸种区分是真实无妄的,道或者是至无(即真正意义上的虚无),或者是万物之自然。
我们知道,在庄子那里,“德”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概念。庄子将至人所体之道称为“德”。严格说来,只有人才可能拥有这种意义上的德。但是,由于所有事物都是由道产生的并受其支配,所以庄子又在广义上使用“德”一词,用其指为万物所禀有或依循之道。上面我们看到,郭象消解了庄子之道,那么,他是如何处理庄子之德的?从其注文可以看出,郭象将“德”理解成自得,而自得在此意为不知所以得而得。此种意义上的自得构成了郭象意义上的自然(即不知所以然而然)或道之核心内容。
夫日月虽无私于照,犹有所不及,德则无不得也。(《齐物论》“昔者十日并出,万物皆照,而况德之进乎日者乎”注,第86页)
都忘宜,故无不任也。都任之而不得者,未之有也;无不得而不和19 者,亦未闻也。故放心于道德之间,荡然无不当,而旷然无不适也。(《德充符》“而游心乎德之和”注,第177页)
事得以成,物得以和,谓之德也。(《德充符》“德者,成和之修也”注,第197页)
无事不成,无物不和,此德之不形也。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20 。(《德充符》“德不形者,物不能离也”注,第197页)
任其自得,故无伪。(《应帝王》“其德甚真”注,第263页)
善于自得,忘仁而仁。(《骈拇》“吾所谓臧者,非仁义之谓也,臧于其德而已矣”注,第299页)
莫能齐于自得。立小异而不止于分。(《在宥》“而天下衰矣;大德不同,而性命烂漫矣”注,第343页)
以德为原,无物不得。得者自得,故得而不谢,所以成天也。(《天地》“君原于德而成于天”注,第366页)
夫无不能生物,而云物得以生,乃所以明物生之自得,任其自得,斯可谓德也。(《天地》“物得以生,谓之德”注,第383页)
恒以不为而自得之。(《天地》“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注,第383页)
和,故无不得;道,故无不理。(《缮性》“夫德,和也;道,理也”注,第488页)
得者,生于失也;物各无失,则得名去也。(《秋水》“至德不得”注,第512页)
若得已而动,则为强动者,所以失也。(《庚桑楚》“动以不得已之谓德”注,第714页)
道之所容者虽无方,然总其大归,莫过于自得,故一也。言止其分,非至如何!各自得耳,非相同也,而道一也。(《徐无鬼》“故德总乎道之所一。而言休乎知之所不知,至矣。道之所一者,德不能同也”注,第751页)21
唯自然乃德耳。(《徐无鬼》“夫为大不足以为大,而况为德乎”注,第752页)
文者自文,武者自武,非大人所赐也,若由赐而能,则有时而阙矣。岂唯文武,凡性皆然。(《徐无鬼》“文武大人不赐,故德备”注,第800页)
有心于为德,非真德也。夫真德者,忽然自得而不知所以〔得〕也。(《徐无鬼》“贼莫大乎德有心”注,第928页)
根据如上注文,有德者首先是指圣人。圣人法自然,无为,在其“治理”之下万物均能自得,因而也能够成为有德者。不过,在具体内涵上圣人之德与常人之德当然有巨大的区别。
按照郭象的用法,自得即得性。因而,德即指得性。
不以物离性。(《达生》“合其德”注,第564页)
万物皆得性谓之德。夫为政者奚事哉?得万物之性,故云德而已也。得其性则归之,失其性则违之。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