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谋略伏兵出奇 小武穆英雄造势

陈显际见自从游行宣传之后，人们对淸兵的恐慌情绪被平息下来，各大家族又发动组织民兵进行训练，准备对抗清兵的进攻。倍感压力心情这才得以稍许的放松，便秘密派出几拨探马深入敌占区打探消息，并规定必须一天一报。以便能及时了解和详细掌握敌情，做到知己知彼，也好做出有针对性的战略部署。

这一天，探马探知清兵副将阿骨打，要率领三千人马前来攻打莱阳城，便打马飞奔赶回来报告。陈显际一听清兵要来进攻的消息，便立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立即通知四大家族派出代表前来参加。

左懋章一听要召开军事会议，便召集了连同自己在內的十几位弟兄，骑着快马迅速赶到，在议事厅里坐等其他家族代表的到来。一会儿，其他三大家族的代表，还有新崛起的姜氏家族和迟氏家族，以及学府里的学子都相继来到。

需要说明的是：这张、赵、左、宋四大家族中，是两张两宋。其中一张氏家族是以张梦鲤、张嗣诚为代表的双山张，他们的势力范围一直是西城。另一张氏家族是以张允捷、张允抡为代表的张家灌张氏，其家族势力和经济势力，却远不如双山张。宋氏家族也分两宋，其中一宋是以宋应亨、宋琬为代表，他们世居北城，整个北城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而另一宋氏则以宋继登、宋玫为代表，他们居住在东城区，与老赵家共同控制着东城。而两宋在莱阳虽然与其他三大家族並肩而立，可综合势力加起来，却也沒有其他三大家族中，任何一家的势力和影响力大。如此说来，这实际上是六大家族，可莱阳人习惯冠以姓氏而称四大家族。

今天前来参加会议的代表就家族而言，要数老左家的人数最多，左懋章率领的这十几个弟兄，个个都是英豪。老左家之所以是左懋章带领弟兄们来参加会议，是因为这个时期的左氏群虎，已经有很多在外做官的了。

而在当前集聚莱阳的整个家族里，众弟兄们中，论才华论威望当首推左懋左懋章，他在群虎中的威信最高，向来一呼百应。陈显际很了解老左家，特别是通过擂台大比武，更加了解了左懋章，了解了左氏群虎的威名。所以今天的军事会议，陈显际特邀左懋章多带几位弟兄，一起到县里来参加会议。

今天与会的双山张氏家族，是最具代表性最具影响力的，曾任中书舍人、尚宝司司丞如今致仕归乡的张载征，人们惯称张司丞。他所率领的是家族中最朝气蓬勃奋发有为的年轻人。

张家灌张氏家族的代表，是历任肃宁知县、蠡县知县、嘉定府通判如今致仕归乡的张肃德，他带领的只是少数有影响的子弟前来参加会议。

今天与会的另一名符其实的大家族，是赵氏家族。他们家族中的优秀代表赵士骥，他所带领的家族中的精英少说也有七八个。

参加会议的两宋家族之一的宋应亨，只是带领着几个侄子前来参加会议的，他的螟蛉子宋汪，因在前期的比武中丢尽了人，造成了极端恶劣的影响。所以，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宋应亨不准他露面。

乡官宋玫因为家族男丁不旺，只得和少数家人一同前来。

另外，还有新崛起的姜氏家族的代表姜泻里父子、迟氏家族的代表迟氏兄弟四人。再有广西参将李承胤、温州府通判李延焘、光禄寺典籍李再白、汝宁府通判运使黄阁等人，他们都是官阶不同、各种原因回归故里的，也都应邀前来。另有一些其他富家子弟和学府中的学子，也被邀请而来，把一个议事厅挤得满满的。

陈显际、孙尔振、冯昕与刘县丞、田主簿、赵捕头一同来到议事厅。陈显际见各家族的代表都已到齐，一开口便开门见山地说：“各位代表，清兵副将阿骨打，近日将率三千人马前来攻打莱阳城。但是我们从未打过仗没有作战经验，如不齐心协力，部署合理，要想守住城池是很困难的。一旦城破，莱阳城必然会发生毁灭性的灾难。那么我们所有的财产，必将会被洗劫一空，我们的生命也必将会受到严重威胁，甚至遭到野蛮的屠戮。我们莱阳在胶东是一个大县，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又是文化和经济的中心，而且是通往胶东腹地的咽喉与门户。也就是说，我们莱阳是历代兵家必争之战略要地。如今大敌当前，我们却既无兵力又无外援。因为军情紧急，今特邀各家族的代表们前来相商如何御敌，还望众位先贤、诸位仁人志士们献计献策。让我们官民一心，同仇敌忾，共同保卫我们美好的家园，誓死保卫莱阳城！”

陈显际的一番话，打动了在坐的每一个人，他们都频频点头表示赞成。尤其是几位年岁较大的，心里更是很清楚：莱阳县位置的重要性且不必说，就从我们四大家族的发达而言，都是经过多少代的努力，才达到了今天的辉煌。如果眼睁睁地看着家破人亡，家业和财产被毁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里，将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后世子孙。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新崛起的一些家族，更是心有不甘，他们觉得自己的家族，也是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打造，方才达到今天这个地步，才刚刚斩露头角。如果再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或许能跟四大家族并肩而立也未可知。恰恰在这个时候，兴旺发达的梦想如被清兵无端打破，他们又怎能不积极地响应抗敌卫城的号召呢！

在几大家族的代表人物当中，张载征、赵士骥、宋应亨、宋玫、张宏德等，都是告老还乡的官宦，都是人财两旺的阔老，哪个也比县太爷的官品大、资历深。所以，陈知县称呼先贤也就是为此。这也表明了陈知县对他们所尊重的程度。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张载征，他非常自豪地说：“我们张氏家族，自梦鲤公以来人才辈出，家大业大，世受皇恩之庇护。今逢敌寇犯境，为显我张氏家族的精神，自当率先并发动全族出钱出人，协助陈大人抗敌守城。”随后，张延征、张善征、张明征等人都紧跟着表示：愿出钱出人出力，抗击敌寇，保家安民。

赵氏家族的赵士骥不甘落后，还未等老张家的人话音落下，便紧接着站起身来，很骄傲地说道：“我们赵氏家族，自有唐以来就世居莱阳。历朝历代科第连绵，可谓家大业大，根深枝繁。今逢清兵犯境，全力抵抗，乃我赵氏全族义不容辞之责任，更是应当出钱出人，誓死保卫莱阳城！”一块儿前来参加会议的赵士驤、赵士骅、赵涛、赵汪等人，都积极地响应和支持赵士骥的表态。

宋应亨见张赵两大家族，率先为守城慷慨解囊，也是不甘落后，便站起来正了正衣冠，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说：“我宋氏家族中男丁不多，老朽的儿子又在外做官。既如此，自己虽然年过花甲，亦当奋勇参加守城。既然大队清兵来犯，一定是兵强马壮。老朽见因多年没有战乱瓮城年久失修，无法抵挡大队清兵的猛烈攻击。我宋氏世居北城责无旁贷，愿出巨资加固瓮城，确保万无一失。”

宋玫紧跟着表示家族中的男丁留在莱阳的不多，甘愿多出些钱，并与家族中的宋瓘共同参加护城。张宏德、姜泻里、李承胤、李延焘、李再白、黄阁等都纷纷表示出钱出人，共卫莱阳。其他家族虽然没有四大家族的实力雄厚，家族中的男丁更不能与其相比。但是他们却也不想被小瞧了，都尽量做出极为慷慨的表示。只要是自身能承受得了，在钱财方面出手尽量大方一些，也想显示一下其家族的精神。还有一些学子代表，也都表示积极的投身于这次保卫战中奋勇杀敌

现在，只有老左家的代表还未曾发过一言。陈显际环视了一下所有的代表，最后把目光投到群虎这边。在他看来，这次保卫莱阳城的中坚力量，非老左家莫属。虽然他们有不少已经出仕为国家效力去了，可家族中仍有将近三十位，再加上他们的子侄和南城的民兵，是一支能独当一面的有生力量。

老左家的群虎并非不想积极表示，而是出于礼貌，不想在那些做过高官的前头如何如何。当左懋芬看到陈显际的表情已经针对过来，这才说：“陈大人：清兵犯我莱阳，该是我们为国为民效力的时候了！我们莱阳左氏，自有明以来科举连绵，世受皇恩，或文或武，世代忠良，备受世人之钦慕和敬仰。今天为驱逐敌寇保卫莱阳城，保卫我们的美好家园，我们左氏家族，又怎能落后于他人。其他的弟兄们且不说，学生本人愿将家中所有财物全部捐献出来，以供守城御敌之用。”

左懋芬的话刚一说完，群虎中最年轻的左懋胤、左懋谦就沉不住气了。他俩虽不如懋芬的经济实力雄厚，却表现的令人竖起大拇指，而左懋廉、左懋桂、左懋德、左懋登和其他弟兄也是尽其所能。此前，他们之所以没有抢先表态，那是因为自己的大哥一直在沉默等待，弟兄们谁能在自己向以崇拜的大哥跟前首先表现呢。而在懋芬的表示过后，这才争相发言，表现出老左家的群虎出手就是不凡。

今天的左懋章始终是和姐夫张载征并肩而坐，在张载征的心目中，左懋章不光文才出众，并且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为人又忠勇刚烈而且处事大气。每每坐在一起谈论，其见地，其思想，其眼光，其治国治军的方略，往往使张载征赞叹有加。在他的心里：天若假以时日，二弟将来定是一位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栋梁之材。因此，他对左懋章格外青睐，也倍加呵护。所以二人的关系特别亲密，感情也特别深厚。

所有代表们，见老左家的群虎们都做出了表示，而且是那么慷慨大度，却未见老左家在此前比武夺冠的左懋章发言。他是这次抗敌护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未做任何表示，令人觉得不可思义，似乎有点儿反常。

左懋章似乎旁若无人的坐在那里，对于会场上的热烈气氛一直声色不动。只有在个别代表慷慨激昂发表观点时，他那严肃的表情，才能从嘴角上偶尔流露出一丝微笑。如果不是细心观察，在这气氛热烈的场面中，谁也察觉不到。无怪乎他们会以为左懋章对于这一切都无动于衷，漠视代表们所做的一切。可他们哪里知道，左懋章的內心想的是什么和准备要做的是什么。

左懋章的弟兄们，早就看出了陈知县投过来的目光，那是针对着他们的二哥来的。他们再也沉不住气了，弟兄们中最着急的是左懋胤，在一旁催着：“二哥，赶快说几句吧，陈大人就等着二哥表态了！”

“是啊二哥，陈大人在等二哥出主意呢！”

左懋胤和左懋谦这两个最年轻的弟兄，急得一前一后紧催。左懋章却只是一笑，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坐在身旁的张载征，也是认为他应该出场了，便道：“二弟，不妨把见解和作战方案说出来，也好让大伙儿听听，也好让陈大人拿定主意作出具体安排。”

其实，左懋章并非不想做出积极表示，也并不十分在意其他人出钱出人出力的多少。而在意的是代表们对于清兵的分析估计、对于抗击清兵是否能提出有效方案。所以，自己一直不动声色安静的聆听着，捕捉着他们每一句有价值的话。可代表们所议论的，大都是说些清兵的强大，攻势会多么的猛烈，我们应当如何去组织起民兵，进行有效的防守措施等等。听起来，只不过是些普通理论，也并无太大的参考价值。当他的弟兄们和他的姐夫在催着发表观点时，当陈显际期待的目光再次投向这边的时候。在左懋章心中，对于清兵的分析判断和对于怎样进行防守、怎样打败敌人的计划已经酝酿出来。这就要看陈显际和几位家族的代表人物们，能否支持和采纳了。

陈显际见左懋章神态煥然，就知道他对打败敌人的方案已经成竹在胸。便直接说：“请二公子发表高论，不过本县并非要二公子能出多少钱、出多少人、出多少力的事儿。本县迫切需要的是：二公子对抗敌卫城能够提出正确的分析判断，要的是能拿出打败敌人的作战方案。本县和大家都在等着聆听公子的高见，相信二公子定有奇招妙着。”

左懋章却并未先说出自己的主张，而是首先简要的阐明了自己的观点：“陈大人，对于抗击清兵的侵犯，学生认为：我们应该对敌人有一个正确的分析和判断，然后再去制定针对性地御敌守城计划，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那就请公子快点儿讲吧！大家正在等着听呢。”

左懋章答应一声：“那好！那就让学生从头说起吧。陈大人：学生通过分析认为，这次清兵入口以来大军南下，之所以能够连续破城数十座，又能一路东来烧杀抢掠，其主要原因有两点：其一是各地官府组织不力，没有充分发动民众去进行强有力的抵抗。也没有对敌情作一详细了解和分析，沒有制定出行之有效的方案，对其进行最严厉打击；其二是有些地方的知府、县令等官员，被清兵故意制造的谣言吓破了胆，根本就不敢去组织抵抗自顾逃命，而不管百姓的死活。因此，才导致了清兵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一句话，就是他们贪生怕死，无视国家和民众的安危。如果各府、各州、各县都能组织起来进行有力抵抗，给予他们以有力打击，就不会造成现在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左懋章见陈显际和几位年岁大的代表，都在点着头认同自己的看法儿。便开始鼓动“各位代表：时至今天，我们在坐的家族都是经过几代，有的甚至十几代苦心经营，方才达到今天的辉煌地步。这一切都是来之不易的。我们的财产，不能容忍他人随意掠夺。我们的生命，不能容忍他人任意宰割。清军既然前来侵犯，这正是我们杀敌立功的大好时机。要让他们知道，莱阳城不像有些州县那样贪生怕死，而是上至官府官员下到平民百姓都是视死如归的。”

受到鼓动的代表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左懋章进一步的发言：“陈大人，令清兵料想不到的是：我们莱阳人自古以来就有着一个优良的传统，那就是为人淳厚忠诚，性格率直刚强。并且还有着一个更加优良的作风，那就是从来就不怕土匪强盗，或遇匪患或遇战乱，每逢危难之时，为保城中百姓的生命财产不受侵犯，都会涌现出大批的英雄人物。他们挺身而出，宁肯牺牲自己宝贵的生命，以血肉之躯来換取民众的平安。何况今天面对外侮，是面对外来清兵的侵略。这是两个民族之间的对抗和较量，这就更能激起有血性的男儿们共同抗敌的决心。”

左懋章刚说到这里，只见掌声四起，代表们和县府里的官员包括陈显际在内，无不被左懋章这精彩而慷慨激昂的演讲所感染，报之以这最热烈的掌声，整个会场又沸腾起来。

掌声过后，代表们不管年岁大的还是年轻的学子，都把目光齐集在左懋章的身上，眼巴巴地希望他继续往下说。但左懋章却又是一转话锋：“对于守城所需的出资出人出力，学生的胞兄已经做出了表率。已经激励着我们、鞭策着我们了，我们哪个还会怠慢？今天说句实在话，钱财算什么东西。为了保卫莱阳城，我们宁肯血溅沙场为国捐躯也决不会含糊，不会眉头一皱。难道还会在乎钱财么？绝对不会！”

“好！二公子的豪言壮语令人佩服，演讲非常精彩！但最主要的，我们还是想听一听公子的作战方案。”

左懋章便直截了当的回答：“赵中书，学生认为行军打仗要以奇制胜，尽量不要一对一地拚杀。因为双方的消耗是对等的，既便是打了胜仗，自己也会消耗过半元气大伤。除非有绝对的优势兵力，或能不伤一兵一卒，这也很难做到。而眼下，我们民兵的人数虽然远远超过清兵。可他们都是些平民百姓，平时里耕田种地不修武备。而清兵虽然是区区三千兵马，可他们的军事素养和战斗力跟我们的民兵相比，是占有绝对优势。既然如此，为了尽量减少我们的伤亡和为了打胜仗，学生建议：应该事先在城外设下伏兵，打他一个伏击战。”

左懋章的这一建议，立即引起了代表们的轰动，议论纷纷。有的大惊失色，有的说此计可行，有的说过于冒险。既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真可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陈显际也觉得这个计划有点儿冒险，因为自己毕竟是一县之长，是要对民兵的性命负责的。可左懋章说的又很有道理，从理论上行的通又不好否定，这令他左右为难犹豫不决。陈显际便建议：“二公子，本县认为这一大胆的设伏计划太出乎意料了，本县也不敢贸然支持。希望二公子能有更强的说服力，以便使大家都能相信和支持。”

左懋章当场指出：“来犯之敌是三千兵马，这在学生看来根本就不可怕。因为清兵长期以来一直得不到休整，其体力必然下降，战斗力肯定受到削弱。虽然是强敌，但早就是人困马乏，已成强弩之末难透鲁缟。再者，诚如兵书所云：骄兵必败，这个道理想必各位也能明白，这是因为清兵从西一路东来从未受到有力抵抗，也从未遭到沉重打击。他们必然以为咱们莱阳城也会跟其它州县一样，不堪一击轻易得手，必然会产生骄傲轻敌的思想。所以只是派出少量的疲惫不堪的士兵孤军深入，轻率冒进，这在军事上却犯了兵家之大忌。但尽管如此，可我们要想一战而胜，却不能光去被动的进行防守，而是要争取主功进攻，要做到以攻为守攻守结合，也就是说主动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为了扭转我们的被动局面，为了减少我们的伤亡，必须设伏，只有这样才能更有把握打败敌人。”

左懋章刚才对于清军沒有多少战斗力，并不可怕的这一分析，与一开始说清军的军事素养和战斗力占绝对优势的话，听起来似乎前后有些自相予盾。这可就体现出一个人在口才、雄辩上的能力，但这种能力不是无理的争辩、狡辩、诡辩，而他的前后分析，让人听了之后都觉得有理有据无可辩驳，不得不服从他的观点。当然，左懋章最后的分析论证，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代表们支持他的设伏计划。

当左懋章有条不紊头头是道地把对敌分析说完之后，陈显际和几位有权威的代表人物，在左懋章的雄辩面前啧啧称道：二公子把清兵分析的既具体又透彻。所说的毎一条都是令人信服的，也是无懈可击的。赵士驥一声低叹赞道：“厉害！好人在嘴上，好马在腿上，其口才、其雄辩能力无人可比。”

左懋章见众人都一致赞成他的分析见解，便进一步指出：“太公吕望说过，先谋后事者生，先事后谋者亡。既然各位都同意学生以上的分析观点，那就让学生再来分析一下我们准备守城的情况吧！只要确定了清军专攻北城，那么，他们的三千兵力就不敢分散，只能集中兵力攻其一点，这也恰好为我们破敌创造了一个有利条件。那既然清兵专攻北城，而我们其它三城的民兵就会闲置无用，如果一下子都拥到北城，却又施展不开手脚，势必会造成混乱。这就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麻烦问题，就是民兵再多也很难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那又能怎么办？又能怎样安排？”

左懋章回答地很干脆，道：“这好办，诚如刚才所说，其它三城只留少数人员把守城门。把大部分人员和民兵，都集中在北城坚守城门，再从中抽调出部分民兵在城外设伏，城内再留一支预备队。等清兵攻城疲惫时打开城门，出其不意，攻其无备，配合伏兵两下夹击一战而取胜。即使不能生擒敌酋，不能让他全军覆沒，至少也能多多斩获他几颗首级，让他们再也不敢小觑我们莱阳人。”

陈显际在听了左懋章对设伏的分析论证后，还是不放心地问：“二公子准备组织多少民兵设伏？”

“陈大人：学生的计划是：伏兵和突击队各六百名。”

赵士驥一听左懋章只带六百民兵，根本不相信这点儿兵力能够打败三千清兵，当时质问：“唉呀！二公子，城外是三千强悍的清兵，伏兵和突击队加起来还不及清兵的一半儿，力量太过悬殊怎能取胜？”

左懋章见赵士骥嫌自己带兵太少怕打败仗，便对他作着解释：“将不在勇而在谋，兵不在多而在精。这设伏和突击队的民兵，只要挑选出身强力壮胆大勇敢的，趁清兵攻城最疲惫之时突然发起冲锋，打败他们没有一点儿问题，丝毫不用顾虑。”

谁知，陈显际犹豫再三，还是不敢支持左懋章这一大胆而冒险的计划，而提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晓之以利害。他说：“设伏计划虽然可行，可眼下秋收早已结束，北城外光秃秃的一片沒有一点儿遮挡物，那么多的民兵如何藏身，如被发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样做风险太大，不可取，不可取。”

此时，左懋章见陈显际还是有点儿犹豫不决，为了能让他定下心来便做了另外一番分析说明“陈大人：越是这样越能麻痹敌人，学生早有主意。最近几天清兵还不会到来，学生抓紧时间，带领民兵在城外挖掘壕沟，然后再做好伪装。等淸兵即将来临之际，民兵们提前进入壕沟隐蔽起来，只要隐蔽得严密，清兵是不会发现的，也不会想到光秃秃的城外会埋有伏兵。再说打仗本来就要胆大，要有冒险精神，如果还不相信，那学生就立下军令状，如不打败清军学生就战死在阵前，绝不活着进城！”

因为事关重大，陈显际始终不敢下定决心，便跟几位先贤们一起合议了一下。几位先贤听完左懋章刚才的分析说明，觉得很有道理，又见他要立下军令状，都觉得自己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章程，又没有充分的理由去反对，都表示由陈知县来斟酌决定。

陈显际经过思考后便下定决心，说：“本县刚才和几位先贤合议了一下，二公子的设伏计划应该得到肯定，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坚定不移的去执行。而关键的是：我们现在需要推荐一位统帅以便统一指挥，率领民兵打好这一仗。此前本县宣布过，要在比武的前三名中挑选一名作为统帅，看谁有资格担此重任？当然，几位先贤们也可以作为当选人。”

此时代表们一听要推荐统帅，都三五人的凑在一起议论起来，有的说陈大人是我们的父母官，理应由他担当统帅。有的说由张司丞来担当最合适，有的说由赵中书担当也不错。群虎弟兄们和年轻的学子都异口同声的推荐左懋章。而赵涛、赵汪和姜坡则凑到张载征跟前，当着左懋章的面议论了一下，都支持由左懋章来担当统帅，统一指挥抗清卫城之战。左懋章道：“不妥，不妥，小弟才疏学浅，难当大任。”

张载征知道左懋章是在谦虚，便一本正经地说：“大敌当前你也不要瞻前顾后，因为这关系到莱阳城安危的大事，这军事统帅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当的啊！此前你又是比武的头牌冠军，统帅一职非你莫属。再者你明年就要出仕做官了，在未出仕之前，先为家乡父老做这一大贡献岂不更好，老百姓们哪个能不对二弟感恩戴德。”

张载征见其他代表的议论还在继续，当即打断，说：“陈大人，刚才张某与其他人议论了一下。这推荐统帅事关重大，我们一定要慎之又慎，必须举荐有相当能力和有相当威信的人来担当，才能不负众望。就张某与其他几位多年做过官的人而言，在军事谋略与军事调度指挥方面懂得不多。因为平时都是埋头于案前繁杂冗长的政务，把年轻时的雄心锐气早已磨光，变成了一个唯命是从话到嘴边留半句的滑溜蛋。”张载征的这句话刚一出口，逗的代表们都哄堂大笑起来。都觉得张司丞做了一辈子高官，竟能说出这么幽默的话来。

代表们刚才的哄堂大笑，使张载征也情不自禁地一笑。然后郑重地说：“各位，张某说的都是大实话，这并不是在开玩笑。如果这统帅一职交由我们这些人来担当，在指挥上、部署上恐怕很难当机立断、决策果敢，是会贻误战机错过取胜机会的！甚至兵败城破。”

赵士驥随即迎合：“可不是嘛，张司丞说的，我赵某更有同感，那我就代表我们这些老而腐朽的文官表个态吧！各位：我们做了一辈子官，却净干了些唯唯喏喏的事儿。因为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只能笑脸迎合。对于打仗来说不是没有勇气，而是不懂武略，再说也从未指挥过打仗？如果把指挥大权交与我们这些夕阳西下垂垂暮年之人，我想谁也没有胆量敢于接手统帅一职，就只能在几大家族的精英中去挑选了。

此时，赵士骅料定：张司丞要推荐的一定是左懋章，因为左懋章在他们群虎中是第一猛虎，又在比武大会上展示出其文韬武略一举夺魁。况且他在我们几大家族中平时的威信就高于任何人，这统帅一职就连自己都不敢染指，何况他人。

表现最着急的是迟氏四兄弟，迟龙衡大声催道：“张司丞！您就不要客气了，您一定会推荐一位能够胜任、能令我们信服的统帅，快说吧！”

“好！那就直言不讳了，各位：有道是举贤不避亲，为了推荐有资格能胜任的统帅带领我们打败清兵的人。我张某不怕非议，今天所要推荐的这位想必各位也能猜出来，他就是我们早已熟知的，在我们心中打下深刻烙印的，文武双全的左懋章！”

此时，在场的代表们一听张载征推荐的果然就是左懋章，都非常赞赏的向他瞅了一眼，随即鼓起掌来。

今天的宋应亨坐在那里，心中百感交集，他对老左家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从左懋芬为守城倾其家财与左氏弟兄们积极踊跃地表态，到左懋章对清兵的精辟分析以及城外设伏力排众议的论述。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是毫无私心的，尽管老宋家与老左家多年不睦，尤其是跟左懋章的过节更深。而老左家今天的所作所为，又都是冲着北城老宋家的，虽说是为了顾全大局，可这种坦荡的胸怀，怎能不令人感动呢。当宋应亨听到张载征所要推荐的是左懋章时，一颗心扑拉一亮：张司丞的确是慧眼识英才，又能举贤不避亲，佩服佩服。纵观几大家族中的人才中，莫过于二公子左懋章，由他来担任统帅当之无愧，不管此前跟他有什么过节，只要能打败清兵保住家园就应该大力支持。宋应亨想到这里，便当即站起来阐明自己的观点“陈大人：在老朽看来，今天的统帅非二公子左懋章莫属，只有他指挥才能彻底打败清兵，我们才能大放其心。”

宋应亨把话刚一说完，立即引起了代表们奇异的目光。他们都知道老宋家与左懋章的过节很深。而宋应亨在今天却一反常态的表示对于左懋章的支持，这不能不令代表们产生怀疑而觉得惊奇，便把目光又都朝向他看去。宋应亨见所有的代表，都在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下早已领会。为表达心迹，带有一点儿苦笑地说：

“各位：张司丞能举贤不避亲，老朽为何就不能做到荐能不避仇？难道在场的还有谁更能胜过二公子左懋章吗？我们今天面对的是抗击清兵保卫家园，关系到全城人的身家性命，并非是老朽与二公子有无过节的事情。老朽若带有偏见，那真是连猪狗都不如了。老朽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大家丝毫不用怀疑。”宋应亨的这一番表态，立刻又一次的引起了代表们的热烈掌声，而这一次的掌声格外响亮。这响亮的掌声是送给两个人的，一个是送给被众人推荐的左懋章，另一个就是送给荐能不避仇的宋应亨。

陈显际见众人一致推荐左懋章，心中异常高兴，因为这既是众望所归也正中他的心怀。于是便起身大声地郑重宣布：“各位代表们！我们推举的统帅，就是在比武场上技压群雄的左懋章！”代表们一听陈显际的宣布，哗哗的掌声顿时震落屋尘。此刻，仍然处在激动与兴奋中的陈显际突然说：“二公子既已被推为统帅，那就请发表就职演说吧。”

左懋章见自己要当统帅已成定局，心情非常激动，便当仁不让地表示：“本统帅决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一定指挥好此次战斗把敌人彻底打败。代表们：今天是我们面对危难的时刻了，我们一定要把千万民众组织起来，誓死保卫莱城，保卫我们的美好家园，保卫我们世代赖以生存的这块肥沃的土地。所谓英雄创造历史，那就让史册重开新的篇章，把我们的名子载入史册吧！”同时把双臂往空中猛地一挥。

左懋章话音刚落，代表们再也坐不住了，一齐站起来，把最响亮的掌声送给崇拜已久的统帅。左懋章此时以激动的心情，毫不客气的向陈显际提出要求“陈大人：既然各位都相信学生，推荐学生担此重任，那就要给学生作为统帅的权力。让学生有权点兵，有权去做统一安排，因为这是保证胜利的基础和前提，否则学生绝不担当！”

陈显际便当即答应：“请二公子放心，既然授权，公子就有权支配抗清卫城大军，有权指挥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本县在内。”陈显际回答了左懋章的要求之后，并问其他人有无异议？此时，所有人还能有何异议呢！纷纷表示：“连陈大人都甘愿受其指挥，何况我们这些普通学子。既然授权于人，那就绝无二话，一切无条件的服从安排，听从指挥打好抗清卫城这一仗。”

左懋章见此，便开始进行调度：“首先，我们要组建一支一千二百人的民兵队伍，六百名由我们群虎率领在城外设伏。另六百名由老张家的精英率领预伏在城门内，只要一声号令，立即打开城门，配合城外的伏兵两下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鼓作气痛击敌寇。诚如兵书所云：一鼓气盛，再鼓而衰，三鼓气竭。伏兵和突击队要有人殿后押阵，对临阵逃跑或有怯战不前者，必须严惩不贷！”对设伏安排完毕之后，左懋章又对其他事宜作了安排：“请陈大人与宋郎中，率领北城的民兵协助工匠，要夜以继日的抓紧时间，尽快的把瓮城加新加固，作为防守的第一道屏障。赵中书与宋侍郎、老姜家，率领东城的民兵抓紧时间备齐滚木擂石，以为守城所用。张司丞及所有子弟，立即组织西城的民兵进行冲杀训练。本统帅则与弟兄们率领南城的民兵，到北城门外挖掘壕沟。各家族必须积极行动起来，做好一切战前准备工作。”

左懋章把一切布置作好之后，向陈显际提出：此次与清兵大规模的作战，在莱阳还是第一次。为了鼓舞士气打胜这一仗必须要有赏有罚，只有这样做才能更加激励民兵去奋勇杀敌，但此事儿还是由陈大人宣布。”陈显际一声：“本县赞同。”并郑重宣布：杀敌一名，赏白银二十两、叛变投敌者杀！”

左懋章又向陈显际指出：“大战在即，为防止城外的埋伏泄密，自即日起，城中任何人只准进不准出，此事还是由陈大人亲自出面协调为好。”

陈显际当即答应：“请二公子放心，本县速作安排。”随即要求各大家族的资金要及时到位，回去之后立即行动起来，把战前的所有事情做好。

军事会议圆滿结束之后，陈显际和孙尔振二人，在赞誉着左懋章今天的种种表现，揭示着左懋章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