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回 世产协征斯波坎 纺织工胜劳伦斯

海伍德虽然打胜了官司，但由于他在狱中待了18个月，世产协失去了一位起团结作用的领导，以丹尼尔·德利昂为首的一派人乘机夺得了领导权，终于酿成了分裂。

德利昂是社会劳工党主席，知识分子出身，曾任哥伦比亚大学教授，他认为工人不应当为增加工资这一类琐事去进行斗争，而应一心一意夺取政权。他趁海伍德困在狱内，率领了他的一批信徒，另立中央。其组织的名称仍叫世界产业工人协会，从而美国就有了两个世界产业工人协会。德利昂所以要另立中央，据他说是因为世产协以温森特·圣约翰等为首(暂代海伍德之职)的领导反对“政治活动”。

世产协一贯批判资本主义，它明确宣布要推翻资本主义，它主张言论出版自由并为此而斗争，但德利昂却说它反对“政治活动”，岂不怪哉!海伍德后来回忆这一段历史的时候说：“我个人认为在美国工会历史上，再也没有一个工会像世产协那样勇于投身政治的了，但世产协却背上了一个反对政治活动的黑锅。政治这两个字词义的含混竟给世产协带来了如此的灾难，真是意想不到的啊。”

海伍德出狱后，声名大振，美国各有名的资产阶级学会竞出巨资，邀请海伍德做全国旅行演说，但海伍德都毅然拒绝了，他说：“我决不能把自己当做吃香的商品来销售。”相反的，海伍德答应了各地工会的邀请，不辞劳苦，东奔西走，既做了演说，又为世产协开辟了组织天地，因此世产协不是完蛋了，而是更有生气了。

至于他的难友莫叶尔，在出狱后却逐步持重保守起来，最后终于被工人所抛弃。

正当世产协努力组织流动工人之际，却发生了又一段插曲。

华盛顿州的斯波坎是流动工人集散之地，这个小城市中有几家雇工介绍所，专门为流动工人介绍职业。干这门行业的其实就是大老板们的看门狗。为了剥削工人，他们与大老板们合伙搞了一个大骗局。

介绍所在介绍职业时规定，被介绍的工人需把第一个月的工资的50%作为手续费。工作的位置总是有限的，但斯波坎这几家职业介绍所却可以源源不断地介绍职业。这到底有什么奥妙呢?

原来职业介绍所和雇主们合谋，介绍合同上规定介绍后有一试用期，试用期满后是否录用，介绍所概不负责。因此，被介绍的工人在试用期满后如接到雇主通知说他已不再被雇，介绍所便可以无限制地介绍新人。试用的工资一般比正式工资低，所以雇主们也可以借此“节约”工资。据报纸材料揭露，100个空位在一年内可以介绍5000名工人。

世产协获悉这个秘密后，就派宣传员在斯波坎做街头演讲，揭露黑幕。老板们对此大为恼火，他们就利用斯波坎的市议会通过一条法令，不准人们在街头演讲，除了宗教宣传以外。违令者罚30天禁闭。

最初他们逮捕了二三个宣传员，接着又逮捕了几个。这样一来，世产协在斯波坎就没有正式的宣传员了。于是它向全国发出一个号召，请世产协会员应征到斯波坎去做街头演讲。同时，它把这个事件作为争取宪法规定的言论自由问题来加以宣传。这样，不仅是世产协会员，凡一般主张自由言论的人都自动地赶到斯波坎，去做街头演讲。

这可忙坏了斯波坎的警察，他们刚抓走一个，另一个就接着走上街头演讲，监狱立即人满为患，一个56平方英尺的小房间竟关上了26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

于是市政府又辟了一个废弃的小学校作为囚房，但这个学校不几天就装满了。警察抓了几个小伙子，对他们说：“只要你答应离开斯波坎，我们就不逮捕你了。”但对方都回答说：“不，我们就是准备进监牢来的。”

监狱的伙食就是劣等面包和盐水，但尽管是劣等面包，它毕竟是粮食，是要花钱的。斯波坎是一个小城市，它现在每天要为1000名犯人提供面包，大大超出它的预算，这个钱怎么来呢?就要向市民抽税，而市民们又坚决反对增加税收。市长先生弄得焦头烂额，最后终于被迫宣布释放全部犯人，允许言论自由。

在斯波坎斗争的鼓舞下，美国约有十来个城市都陆续进行了争取言论自由的斗争，并取得了胜利。有一位美国保守派历史学家说:“尽管我很厌恶世产协，但他们对争取言论自由上所作的斗争对保卫美国的宪法的确起到了深远的影响，我们今天美国人还能享受言论自由，不能不部分归功于他们的斗争。”

西部的斗争刚告一段落，东部又掀起了新的风浪。马萨诸塞州的劳伦斯城是一个有名的纺织城市，这个城市实际就是由纺织工人组成的，而纺织工人大部分都是女工。女工们几乎全部是外来移民，既有欧洲人，也有亚洲人。以国籍来说，就有近30种，她们讲着40多种不同的语言。这是一个不容易团结的集体，而老板们就看中了这一点。

厂方对工人的剥削本来已无所不用其极，由于工资低，除每一个工人家庭中的丈夫妻子必须进厂工作外，孩子也必须进厂工作，否则家庭开支就无法维持。

现在，厂方突然宣布，要降低童工的工资。童工的工资，本来已低到不可再低。她们忍无可忍，便自发地举行罢工，并请世产协前来协助。世产协就派了一名年轻的组织工作者约瑟夫·艾托尔到劳伦斯。这艾托尔只有26岁，是意大利移民，但能讲英语。艾托尔到劳伦斯研究情况，抓到了“纲”。这个纲就是要抓各族大团结。所以他倡议设立一个各族代表罢工委员会，每族至少出代表一人，人数多者(如意大利人)可按比例多若干人。由于他的这个倡议，罢工自始至终保持了团结，敌人竟无机可乘。

于是警察局按照老样板，又一次制造栽赃事件。在一次群众集会中，特务用枪打死了一名女工，然后招供是由艾托尔指使的。这样，艾托尔就被逮捕了。海伍德接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奔赴劳伦斯来接替艾托尔的工作。

虽然海伍德一贯被东部人视为是一名典型的“牛仔”，但他在工作中表现了高度的周密性，彻底粉碎了阶级敌人给他描绘的一个“暴力专家”的形象。由于大多数工人不懂英语，海伍德在下达命令时都要请译员先把译文写下来，然后再向操各语种的工人宣读。有人说：“别尔，这太费时间了。”海伍德回答说：“不，我们要提防每一种可能的意外。如果我让译员当场口译我的话，如果译员中有复杂分子，那他就可以随时搞一个小动作，而这样的小动作在群众场合下立即可以引起流血事件。而敌人现在就盼望我们出一些暴力场面，所以我们必须要警惕，我们不防一万，要防万一。”

海伍德考虑到群众的英语水平，所以在演讲时几乎每一句都是简单句，并使用了极有限的辞汇。工人们都说，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简单易懂的英语，海伍德还举起右手，分开五指，说道：“有人把我们工人分头组成工会，使我们团结不起来。”接着，他又举起左手，握成一个拳头，说道：“但是世产协，它把所有工人团结在一起，可以与老板进行坚决的斗争。”工人们报以震天的欢呼。

有一次，一位妇女要求上台发言，海伍德就把她请上台，原来这是一位孕妇，她说：“姐妹们，我们的丈夫和兄弟们太累了，我建议明天24小时由我们妇女接替纠察线。”她的这个建议立即赢得了全场的掌声，于是妇女也参加了纠察线。

起先，警察曾抓了几名纠察线上的人，罪名是“停留在街头不动，阻碍了交通”。于是工人们立即组织流动纠察线，即由工人们把工厂包围成一个圆圈，一天24小时轮班走圆圈，警察再也不能逮捕了，因为他们没有“停留”。

罢工坚持了3个月，由于工人团结无间，厂方终于屈服了，答应把最低一级的工资提高15%，一般工资提高5%。

在罢工期间，有一位波士顿《明星报》女记者马尔文采访了海伍德，海伍德向她讲述了本人的经历和对这次罢工的看法。马尔文按此写了一条详细的报道，发回《明星报》。该报的编辑部主任看完马尔文的报道后，认为该文吹捧海伍德，把它撕成碎片，投入废纸篓内。马尔文获悉后，第二天立即辞职，并把另一份底稿交给了美联社。美联社编辑大为欣赏，立即把稿子转发全国，各大报纷纷采用，并一致认为这是有关劳伦斯罢工的最好的一篇报道。事后，波士顿《明星报》老板了解了这事的底细，就把那位编辑部主任开除了，并请马尔文任编辑部主任之职。有人夸奖马尔文同情工人事业，马尔文却回答说：“不存在任何同情不同情，我作为一名记者，其责任就是报道客观事实，不管它触犯不触犯谁，或取悦不取悦谁。”

正是：

莫笑报道偏客观，客观亦需胆包天。

忽报太后下耕田，试问谁个曾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