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苏木毅然决然的否决了最后的法子,“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活死人。”柳老淡淡的看着他,“老夫觉得,为今之计最好是我替你逼出那只蛊虫,武学可以从头开始,但命不行。”
夜北淮和云棠站在旁边都没有说话,这是苏木自己的事情,必须由他来决定。
锦画有些焦急,道:“苏大哥,性命为重,就算你失去了一身武艺,我也不会嫌弃你的。”苏木笑了笑,摸了摸锦画的头,道:“我当然知道画儿不会嫌弃我,只是我炼化回生蛊用了十几年,毒性早已深入骨髓,而且……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除掉它。”
他从床上下来,向柳老抱拳道:“此次多谢前辈替我压制,争取到了解决的时间,只是晚辈肤浅,舍不掉一身武艺,让前辈费心了。”
云棠还是头一次见苏木这般彬彬有礼,有些诧异。柳老点了点头,他话说到了,苏木怎么选是他自己的事情。
“傻丫头,你若是担心,我以后尽量不动武可好?”苏木见锦画都要哭出来了,柔声道。锦画皱眉怒道:“你都说了你舍不下一身武艺,要是能忍住不运功,就不会让那只虫子还留在你体内了。”
苏木看着锦画,叹了口气,环顾四周,颇为客气道:“我有些话要同锦画与北淮说,不知可否方便?”柳老点了点头,率先出去,柳逸尘和流萤也随之跟上。云棠站在原地没动,“有什么话说吧,你瞒不住我,我可不想让锦画少年丧夫。”
苏木心中一暖,知道云棠也是关心他,况且他也没想让云棠出去。锦画耳根一热,几分薄怒:“云姐姐,你说什么呢。”云棠忙摆了摆手,“我没有咒他的意思。”
这一个小插曲让屋内冷凝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苏木也淡淡一笑,看向夜北淮,“北淮,你可记得与我初次相见,是在四年前。”夜北淮点了点头,那时苏木满身狼狈全是血迹被人追杀,然后夜北淮从旁边路过,本来没有救他的意思,是苏木朝着他大喊救命之恩必会报答还扯住了他的衣角,夜北淮才顺手救了他。
然后苏木跟着他到了无涯阁。夜北淮最初还是把他当普通人看待,直到发现他异于常人的观察力和用毒的能力。苏木替夜北淮解决了无涯阁的许多事情,两人一起出生入死过,夜北淮逐渐开始正视他。
直到两年前,悬崖边一战,苏木替他挡了毒箭险些坠崖,夜北淮还记得他扯着苏木的手腕之时苏木的笑容,“救命之恩,就当我还清了。”也就是在那时,夜北淮发现了苏木身上的反雏之毒。
而苏木,从南疆逃到中原,本来只是想找个靠山先畏缩着,却发现夜北淮这人义气非常,可以为友,一来二去的便也交了心。
然后一年前苏木找了片淮水竹林静心压制反雏之毒,半年前救了锦画,这是苏木认识夜北淮之后发生的事情。
苏木简单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缓缓道:“在来中原之前,我是南疆圣女的儿子,追杀我的那批人,是我的族人。”夜北淮眉头微皱,“南疆圣女要求的是纯洁之身,为何会有后代?”
“这就是我被追杀的理由了。”苏木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我娘借故外出偷偷生下我,然后又带我回去说是捡来的,一个捡来的孩子能获得多少关注,直到我娘在我身体里植入回生蛊,族长才开始怀疑我娘不洁,后来经过查证……”苏木忽然顿了顿,然后闭上眼睛,“他们杀了我娘,我娘拼死护我出来,却没告诉我回生蛊炼化之法,只能靠我自己摸索,便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苏木一脸平静,说得过程也很简略,但是听者却知道他受了多少苦。自幼暗无天日的生活,唯一依靠的娘亲被杀,身中毒蛊被族人追杀……云棠和夜北淮几乎能想到为何苏木舍不去这一身武艺和体内的蛊虫。杀母之仇未曾得报,他又怎么甘心成为一个凡人。
锦画绕到苏木身后,满面泪痕,缓缓地拥住他,试图温暖这个总是一脸笑意却心寒已久的人。苏木将手覆在锦画手上,闭眸感受着片刻的温馨。至少,他如今有了挚爱之人。
“苏木。”夜北淮淡淡道,“我陪你去南疆寻求解毒之法。”对上夜北淮认真地双眸,苏木心下一暖,却摇了摇头,“不必,不是我不让你们去,而是我母亲的旧部仍在,他们若要帮我给我娘报仇,除非我像我娘一样,孑然一身,纯洁如月。这是南疆人的信仰,我只能独自一人回去。”
夜北淮皱了皱眉,明显不信,锦画在旁焦急道:“我们就只是跟着你,什么都不做,也不行吗,或者……我们不出现。”苏木笑了笑,揉了揉锦画的发顶,“傻丫头,你们人生地不熟,又不知道南疆地形,万一你们也出事了,那谁来救我?”
“如今柳老为我压下了蛊毒反噬,我也算是到了功力巅峰时期了,我肯定要回去一趟,不论我到最后能不能找到东西彻底压制身上蛊毒,再次到杏林之时,我必定除掉心口隐患,引出它。和功力相比当然是命更重要了。”苏木勾唇痞笑,看着锦画道:“毕竟我还要留着命与你相守一生啊。”
云棠在旁边静静地看了半天,算是明白了苏木的意思。他是想孤身一人回南疆,集结旧部,为母报仇,然后再寻找蛊毒解法。若到最后一事无成,他也有办法全身而退,然后再来杏林将蛊虫引出。算是两手准备,考虑周全了。
夜北淮见苏木又开始不正经,没好气道:“我随你去,无涯阁这边也没什么事,至少我一直跟着你,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还能救急。”苏木揶揄一笑,“你这追妻追了一半,半途而废可不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夜北淮脸色一黑,他与云棠之间的感情的确到了关节点,但到底不及苏木性命重要。一时却也找不到理由,只是神情坚定。苏木也知道夜北淮不是轻易能说动的,对着锦画和云棠使眼色。
锦画还在嗔怪他刚刚的话,别开了视线,而云棠虽然翻了个白眼不太想理他,但还是皱眉道:“你和夜北淮一起吧,到底有个照应。”
苏木叹了口气,一把撸住夜北淮的脖子把他扯了过来开始和他耳语,“你认真的吗?你家夫人现在还没苗头呢。”夜北淮也叹了口气,“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苏木翻了个白眼,“我就那么容易死吗?我了解南疆,况且有我母亲的部下照应,你可曾想过云棠和锦画现在身边什么都没有,朝廷那边还在到处找云棠,若是你我都离开,一去数月,这两个姑娘家怎么办?”
夜北淮直到这时才隐隐被苏木说动,苏木又加了一把火,“况且你若是和我一起,被人发现大家都完了,倒不如先护着锦画和云棠去天灵山,南疆距天灵山也不远,我若出事,你很快就能赶到。”
夜北淮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我将棠儿和画儿送回逍遥谷再去南疆找你。”苏木知道这是夜北淮最大的让步了,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你怎么比我爹还不放心我。”夜北淮心道你知道你爹是谁吗,然后粲然一笑,“你愿意叫我爹也行。”
苏木脸色一黑,锦画和云棠在一旁听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尊重苏木的选择。锦画是因为信了苏木的话,而云棠知道以她们俩的武功去了也是拖后腿,还不如尽快解决了自个儿的体寒,修炼琴中剑,提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