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云棠的心

云棠进了内室便静静地靠在墙上,用袖子抹掉唇上的东西,但口中依旧泛着淡淡铁锈味,擦拭不掉。她现在脑子很乱,所幸什么都不做,慢慢顺着墙根滑下去坐下,看着内室床上躺着的锦画和苏木,思绪却飘了很远。

不知为何,夜北淮吻了她,她本该排斥、生气、厌恶、愧疚,但她只是有些恼怒,却一点也不排斥他的触碰,就像她浑身无力之时,因为他在身后,所以就会自然而然的放松身体靠在他怀中;就像他刚刚摸她的头、说她好看,她竟也不觉得愤怒,倒有些女子的害羞……她似乎真的如他所说,对他动心了。

也许……凌月笙逝去这么久,洛羽棠也该转世重生了吧,这段孽缘本就该结束了。云棠这样想着,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况且,夜北淮虽然做了对不起洛羽棠的事情,但那到底是凌月笙死后。

越想越乱,云棠抓了抓头发,有些心烦。到底是她不对,是她没守住她的心。

一年前在这个世界睁眼,云棠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夜北淮。他把自己揽在怀中,昏睡不醒。云棠本来还有些好奇,然后如同潮水一般的记忆就涌进了她脑海,刺激的她大脑生疼。在接收了洛羽棠的记忆之后,她的心底就自然而然的涌出了对夜北淮的恨意。耳边也一直回想着洛羽棠那句话,“除非我死,否则天涯海角,我也要杀了你。”

洛羽棠的恨意那般深刻,云棠又因她与凌月笙的爱而感动,拿起旁边地上的长剑,指着夜北淮,到最后却始终没能刺下去,只能裹了这人外套,狼狈地落荒而逃。到了扬州地界之后,她当掉了身上值钱的首饰,换了一身男装,然后便凭借一身才华和异世的头脑,收留了几个乞儿,在扬州落了第一个点。

然后她相继遇到了来寻她的流萤、明兮、流光,还有偶遇之下的柳逸尘。后在禹州长乐坊结识了叶泠,两人因为乐曲惺惺相惜,才有了之后崛起的飞花楼。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云棠自己做的。而和夜北淮、凌月笙的前事,都与她无关。但夜深人静之时,凌月笙的脸就会浮现在脑海,他的身影也会时不时出现在梦中,云棠知道那是洛羽棠的执念,但她却一味逃避不去解决,不去为洛羽棠报仇,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梦境中,拥有了洛羽棠那颗,爱着凌月笙的心。

而夜北淮,在洛羽棠的记忆中本来没有这个人,直至那夜寒潭。而云棠,自从那次追回焦尾,心中对凌月笙的愧疚愈演愈烈,导致她刻意忽视夜北淮对她的好,刻意忽视了属于自己的那颗心,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云棠整理思绪却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前传来温柔似水的女子声音,“云姐姐,你怎么坐在地上?”原是锦画醒了。云棠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勉勉强强勾唇一笑,道:“没事,许是有些累了。”

锦画从床上下来,揉了揉头,“我们不是在杏林吗,这是在哪?我好想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她和苏木中了曼陀罗入梦之后便被柳老差人带了回来,此时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云棠简单的和她说了是柳老带她回来的,没做赘述,只说她和夜北淮醒了之后自己找过来的。锦画点了点头,看见苏木在另外一张床上躺着,环顾四周问道:“那夜大哥呢?”

云棠愣了愣,淡淡道:“他在外面守着。”锦画嗯了一声,走到苏木面前,神色温柔,“你们见过柳老了吗?苏大哥情况怎么样?柳老可愿救他?”接连三个问题,云棠知道锦画是真的心急苏木,柔声道:“见过了,苏木情况比较复杂,柳老与我徒儿在藏书阁翻阅典籍,想必有他出手,会没事的。”

锦画这才稍稍安心,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苏木。夜北淮许是听见锦画醒了,从外室进来,看了看道:“画儿,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些吃的?”夜北淮眸中关心不似作假,云棠忽然有些坐立不安,而夜北淮却一直没有看她。

锦画有些奇怪为何云棠和夜北淮之间的关系更僵了,后来一想好像一路上都是这样,只是这次居然是夜大哥不看云姐姐,这就有些很难想通了。怔愣之下便听云棠道:“我去吧。”

云棠说完这句话便径直出去了。锦画更加莫名其妙了,问道:“夜大哥,你和云姐姐又怎么了?”夜北淮见云棠走了,平复了心情,勾唇一笑,“没事,你先守着,我出去看看。”锦画点了点头,便见夜北淮也出去了。

云棠出门后就看见了那个小药童,忙忙碌碌的在晒药,想了想唤道:“亦枫,厨房在哪啊?”那小药童顿了顿,粲然一笑,“漂亮姐姐,我很久没听到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呢。”云棠看着药童,忽然有些心疼,他到底是个孩子啊。

云棠朝着药童笑了笑,便顺着他指的方向过去了。厨房的陈设很简单,一口锅,几个瓷碗,一袋大米,几个水缸。云棠自来到这里还从未下过厨,看了看四周有些难以下手。思索片刻,云棠拿了一个碗舀了一碗米,打算给锦画他们煮些米汤。

把米泡下之后,云棠便拿了干柴去生火,显而易见的是第一次生火她没有生起来,打火石擦出来的小火花根本就没落到柴火上就灭了。

云棠开始后悔自己逞强的行为,尴尬的看着手上的火石,擦了把汗,准备接着试试,就听见身后的男子声音,“我来吧。”不得不说夜北淮真的走路没声儿,云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但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云棠还是有些生气,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说,只把手里的火石给他。夜北淮也是冷着一张脸,但行为举止却优雅大方,挽起广袖,蹲在柴火边,白皙修长的手掌拿着打火石没有丝毫违和感。

云棠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蹲在地上弯着腰佝偻着身形一手的煤炭黑,估计脸上也蹭了不少,就差把头伸进柴火洞里了。她忽然有些自卑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