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淮顿了顿,到底没有说出苏木的反雏之毒有多严重,“在那之后,你虽然住在无涯阁,但苏木过一段时间便会寻尽这世间那些奇珍异宝,偷偷放在你房间,又在你生辰那日,为你点亮了满园花灯,这些,都是他为你做的……”
锦画看着苏木,一时有些不敢置信,“那……为何苏大哥,不出现。”
“因为他身上的毒,让他的样貌,身形不断缩小,让他觉得……配不上你。”夜北淮见苏木低着头不说话,还是选择了把所有的事情向锦画和盘托出。
锦画此时内心震动,脑海中和苏木短暂的几次见面时他刻骨的温柔忽然出现在脑海中,还有房中时不时出现的小玩意儿,生辰那日满园灯火却少了一人相伴……那个人,原来是苏木。
能言善辩的苏木在这时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功能,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锦画,眸中的爱意和真挚,与刚刚的夜北淮一般无二。
云棠看着这三人,心里有些乱。照夜北淮这么说,似乎苏木才是锦画最好的归宿。
“苏大哥……苏木,你……为何不告诉我?”锦画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情窦初开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却发现所有的感动都归错了人,她心中对夜北淮的执念本就随着刚刚夜北淮的话分崩离析,此时早已全部转化为对苏木的愧疚和恍然大悟。
“我……身上的反雏之毒,本就活不了几年,又何必为你平添负担。”苏木试到口中有些苦涩,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能不能不要这么半死不活,你去找神医看过吗就这么说。”云棠终于看不下去了,苏木对锦画的爱,不似洛羽棠和凌月笙的刻骨铭心,也不似夜北淮对云棠的执着和只此一人的认定,这种无言的爱却更让人感动。现在的情况看上去更像是锦画和苏木两情相悦,那么她就不能让这个有可能成为未来妹夫的人死掉。
锦画忽然眸色一亮,似乎很快就从爱错了人的痛苦中回神,擦了擦眼泪。“对啊,至少,你应该先去找杏林柳老看看。”
苏木苦笑一声,“我自己本就研究医毒,反雏之毒的毒性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它能压制,但无法根治。”
“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可能,苏木,你是傻子吗?”云棠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悄无声息的缓解了尴尬而又冷凝的气氛。
夜北淮忽然看了云棠一眼,原来她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清冷禁欲,性情寡淡。还是会开玩笑的嘛。无涯阁尊主此时脑子里全是自家夫人和自己拌嘴的可爱模样,一时有些想入非非。
看着云棠想入非非的某人并没有发现云棠对他带着几分嫌恶和不明情绪的眼神,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
“父亲,我们该走了。”云棠没等苏木反应过来她在骂他,转过头看着从刚刚就一直懵着的洛将军,“我与锦画会先去一次杏林,然后回天灵山,于我而言,洛府不宜久留。”
锦画此时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也忘了洛明玉这茬,正是带她走的好时机。这姑娘有时执拗护短起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劝动的。
洛将军很快反应过来,叹了声现在的年轻人之间的情爱当真难以理解。心知留不住云棠,便只是点了点头。云棠笑了笑,一把抱住了洛将军。
父女二人静静拥抱良久,无声地感受着亲情的温馨。
半晌后云棠才松开父亲,两人眸中都隐隐有泪,却是一样的执拗,挺直脊梁不愿示弱。“父亲,此次您出事,除了女儿之外,是宁王在外周旋,才为女儿节省了不少时间,您有空一定要替女儿谢谢宁王爷……”
洛将军嗯了一声,忽然想起昨日刚被放出来,宁王爷就火急火燎的赶来,嘘寒问暖了半晌,然后提起了自家女儿,在那个时候洛将军就明白此事云棠帮了他多大的忙。
但后来宁王的话头一偏,提起了秦宣和洛羽棠的婚约,洛将军便明白自己这位结拜大哥是看上自家女儿了。但洛将军当时以为云棠不会再回来,也不愿她回来冒这个险,便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宁王,宁王想了许久,两人商议过后,也只有搁置。
其实,洛将军也隐隐明白,除非有一天太子倒台,否则,云棠许是不会再来京城了。她会像她的母亲一样,恣意潇洒,在江湖之中游历。
这样也好,洛将军看着云棠,着实不愿她再扯进朝中纠纷。
道过别后,云棠也没必要再作掩饰,在洛府洛羽棠的闺房之中换了一身衣服,轻描红妆,稍做修饰易容,化成了一个贵妇人的打扮。
洛羽棠的房间轻奢华贵,却一尘不染,很明显在她不在的这一年,洛将军从未让人碰过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时常打扫整理,才能将这个房间保护的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
思索半晌,云棠从妆奁下暗格中取出了锦云临走前留给她的剑谱,武林绝技琴中剑。显然云棠的实力在武林中不算高,那么为求自保,她还是要努力提升。
然后又翻出了凌月笙给自己的那块玉佩,与剑谱一同收好,才觉得心中有了半分安定。眯眸长出了口气,云棠才放下手中唇脂,起身出去。
在外面等待的洛将军与夜北淮一行人,在云棠出来的时候,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女子穿了一身祭红上绘暗纹牡丹,是锦云的衣服,丫鬟替她挽了朝云近香髻。峨眉淡扫,轻轻浅浅的拖长直至鬓角。眼尾狭长,晕染桃花,丹朱点唇,胭脂敷面,是极其端庄却又令人惊艳的新妇模样。
洛将军忽的便又湿了眼角,这分明与锦云成婚那日打扮一般无二,忆起亡妻,七尺男儿最终还是忍不住泪染衣襟。但他很快便收拾好心情,笑着面对爱女。
锦画看见她的时候也觉着这是姑姑在这儿了。云棠甚少妆点自己,更别说是如此打扮了,锦画看着都觉得不像她了。
苏木到只是微微惊艳一番便挪开了目光,开始肖想锦画何时才会做如此打扮。
而夜北淮则是毫不避讳的一眼一眼盯着云棠,似是要把她刻画在心底。只觉不管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为了圆谎,或是为了脱身,又或者说只是假扮,云棠也是他的夫人了,至少,现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