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记住其他,七个字就够了:新龙,麻日,措卡湖。
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样子。
初次相遇,静谧美好,藏匿在密林深处,微微一笑很倾城。
陷入这种笑里,许久都难以脱身。
我承认自己的庸俗,缱绻于温柔乡以致于忘了自己只是你的一个过客,你以缥缈的云,倒映的佛塔,唱成了我自以为只为我而吟的经,假得那么真实。
日复一日地重复了千百个日子后,你柔软的草滩里分泌出的溪流,你横卧在我的躯干下丰腴的胸脯,开始幻化成彩色的风,及耳聆听,过耳匆匆。
真实得那么虚假。
湖畔寺,寺边石阶,阶上情怀突兀。
我轻踏入喉及化的朝露,松萝如丝般垂坠在触手可及的眉眼之间,有黑褐的山,纯白的雾,佛光普照的金顶,肝肠寸断的相思。
过客百千,我却企图你的偏袒。
可是这不是错觉呀。
分分明明,你曾义无反顾地,给过我。而我,也曾赴汤蹈火地,热爱过。
湖下,是一条大雨磅礴的曲折蜿蜒轮回路,无法会车,好在彼时无人,容我从容赴你。
身未到,心已沧桑。
这种沧桑,始于慌乱和恐惧。因为我知道,一旦读了你的美,余生沧海难为水。
大殿门口,我徘徊了很久。
仁孜活佛明眸看我,双手合十颔首。
大殿东侧的经轮蒙了尘,转动的时候,痛苦地嘲笑我三十年来,取舍维艰,爱恨两难。
我转过身,能看到对岸,金身佛祖低眉俯瞰,凝视深渊。
果然,经过了,看开了,悟透了,才能这般坦然,才能得之空空,失之东隅。
湖边有石,青色。
站成你上次离开时,等我的样子。
倒映在湖面,涟漪荡漾,又波澜成心事重重的样子。
如今再想起,烟雨似江南,一别两宽。
终究还是进了大殿,藏香氤氲,佛经悦耳,瞬间被代入七百年前风雨飘摇的那个黄昏。
那个故事也很美,信徒的泪,恰如十月八日午夜的飞雪,融化在野火焚烧过的森林里,藏语“措卡”,是乱石丛中黑色的海。
殿内的僧人不会察觉我的到来,菩提子一遍一遍从手心划过,唇角轻动,吐纳六字箴言。
我扶着光滑的栏杆静静地看着听着,渐渐地,心生肃穆与悲悯。
人间若有凌霄殿,你在列一,我来居二,措卡顺其三。
湖西,倚靠在木头房里的木头床上,耳畔的诵经声彻夜不息,夜愈深,愈震耳欲聋,仿佛在告诉我,真正的黑夜,才是最能见到光明的地方。
我闭上眼睛,试图静下心去感受。
内心却空荡无比。
原来,我们握紧的松开的,有的无的,一切,早就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