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族之主惊凌的一番作为,让九州四海的仙人们不得不得重新定义一下惊凌的性子了。九州志上对灵族之人的记载,个个都是仙风道骨,不染红尘世俗,尤其是惊凌,一袭白衣,冷漠胜雪。今日怎得,惊凌给九州四海广发帖子,邀请的不乏九州四海身份最为高贵的仙人,要知道惊凌可是以蓝玄生日宴为借口。如此一来,未免太过高调了些,实在不符合凡人对他们仙人的评价,于是百般挖苦之下,却个个挤破了头往灵族钻。
惊凌宴请的这些人中身份最低的也是太上老君那般地位的,对上古历史不大了解的仙子,自然打心眼里瞧不上惊凌的这番作为。偏偏大家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
惊凌的身份地位之高,天帝也不得不给这个面子。于是最有面子的仙人就是蓝玄了,众人开始对蓝玄的身份产生质疑。甚至传出一些极其难听的污言秽语,说蓝玄是惊凌和谣乐神女的亲子。谣乐这个名字,灵族仙人谈之变色。在灵族也算是禁词了。谣乐死后的一两年,惊凌最听不得这两个字,许多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仙婢,在惊凌的冷漠之下灰飞烟灭的也大有人在。如今灵族热闹非凡,就是当着惊凌的面说谣乐,惊凌也不过淡淡的,没有丝毫表情。
午间宴席才真正开起来,流水席一般,惊凌坐在首位,蓝玄吃力不讨好地招待各位身份尊贵的仙人,时不时还听到几句对自己身份质疑的污言碎语。也不知道惊凌怎么能做到如此淡然的。他无奈地往主位看了看,惊凌姿态优雅地喝着茶,周围嘈嘈杂杂地,他跟没听到似得。过了一会儿,天帝姗姗来迟,惊凌起身迎接,两个人客套一番,台下一些随着自己主人来赴宴的小仙婢,三观尽毁。灵主也这般世俗吗?夸起人来一点也不逊色与月老啊!
“近日身体可好,今九州四海如此太平,我灵族得以安宁。惊凌此番得敬天帝一杯。说着惊凌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又继续道:“我前些日子寻了些上好的金丹,等会儿让云君带回去。天帝可得好好保重身体,九州四海还得靠您打理呢!”
“灵主客气了,多亏了灵主奔走于天下,否则九州四海哪里能如此安稳呀!”天帝遂饮下了酒。
两人客气一番,众人见两个身份极高的人尚未入座,纷纷站着,终于两个人客气之后,想到了台面之下的一群仙人,惊凌挂着假笑请众人坐下。于是又一轮的敬酒,惊凌倒也不推脱,只要有人来敬酒,一股脑的都喝下,谁人敢劝,只能用目光关切地盯着惊凌。灵族从不办宴席,今以蓝玄的名义办了一场酒席,喝趴下的不是蓝玄,却是惊凌。众人长吸一口凉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惊凌踉跄地回到房里休息了,蓝玄扶着他,到了长息阁的门前,一道无形的光墙将蓝玄挡在外面,惊凌意识到蓝玄不能进去长息阁,衣袖一挥,光墙消失得无影无踪。蓝玄便扶着他入了长息阁,这是他第二次到长息阁来,里面的陈设一如既往。惊凌往二楼爬起,他扶着他往二楼走。
二楼的房间极大,连着一个阳台,阳台上挂着灰白色的帘布。屋内的陈设与楼下的基本一样,只是多了一个床和一把老人椅。清风掀起灰白色的帘子,惊凌趴在床上,墨黑的长发散落开来,他帮他盖好被子,又将熏香点燃,便悄悄地出去了。
惊凌睡得很香,屋内渐渐响起他轻细的呼吸声。过了约莫半刻钟,床上了人儿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一双淡色的眼眸垂下。一身黄金长袍的男子出现在屋子内。男人的背影修长,落在背后的头发比惊凌的还要长一点,手中握着一把扇子摇啊摇的,显得有些轻浮。
“唤我前来是做什么?”
男子的语气也十分轻佻,幸好对面的人是惊凌,若是换了其他灵族的古板长老们,怕是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我说过,你是来赎罪的。”
“……”男子手中的扇子猛地停止,屋内静悄悄的。男子转了个身,脸上挂着一张银白色的凰腾面具,说道:“哦,原来灵主大摆宴席就是我了跟我说这件事情啊,好,我知道了。”
男子还在笑,只是此时的笑容十分鬼厉。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汉,双唇咬出了血迹,顺着嘴角落下。他刚还站着,惊凌身上冒出一股冷气,男人立刻跪倒在地,他在隐忍,双眼里面尽是恨意。
大约过了一刻钟,男子脸上的面具滚到惊凌的脚边,惊凌起身捡起,冷漠地看着银白面具,又将目光落到惊凌的身上。
“一个时辰之后再出来。”
“唔,哈哈哈。”
身后传来男子嘶声裂肺的叫声,外面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听到,此时的长息阁就像是在另外一个空间一般,没有人能进去,没有人能出来,更没有任何声音能从里面传出来。
惊凌靠在长息阁的门前,桂花飘香,淡黄色的小花挂在树枝上,像极了美人的眼泪。惊凌修长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淡黄色的小花。
“灵主,我、我有事找你。”
面前出现一个穿着鹅黄色纱裙的少女,规整地坐在轮椅上,比杏仁都大的眼睛红红的,带着轻轻的鼻音。他记得这个少女,南海的明珠公主。他礼貌性地跟少女问好,少女羞答答地说:“我、我想请灵主退了婚约。”
他有些不明所以然,退婚?惊凌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少女倒是十分机灵连忙道:“梦溪先生曾跟家兄允诺了灵主的婚事,奴自知配不上灵主,余生只愿意一个人逍遥度过,愿灵主退了婚约。”
惊凌哑然,梦溪师兄已经逝去,这桩事情,他能找谁问去。下意识想到的是明珠想要以退为进逼自己。可后面的一句话,他忽然有些同情这位公主。对于这位公主的经历,他也是知道过一点。说起来明珠公主在九州四海也算风云人物了,当年南海率先知道魔族要攻打天族。南海被魔族军队控制,是这位公主偷偷送信,虽然最终也没有将信送到天族,却也为天族对抗魔族拖延了时间,最终导致自己被天族之人关在南天门外,魔族长老残忍,砍了明珠的腿化成钥匙,强行打开了南天门,从此这位公主无法走路,她的双腿也成为如今打开南天门的钥匙。
“我知道了。”
“谢谢、谢谢、谢谢。”
少女的眼泪很轻,风一吹就散了。见她艰难地滑动着轮椅,他有些惭愧,当年明珠本也是可以站起来的,若不是他以灵主之名借走了长生灯,她或许会活得自由些。
“我来。”
惊凌不是滥情之人,但是对于明珠公主,他确实有亏欠。
“不用,我可以。”
“我、能治好你的腿。”
“我知道,只是这样、九州就少了一个神了。再生之力太珍贵了、若是将来有一日九州四海用不到再生之力了,灵主一定要治好我的腿,我那时也不会客气的。”
少女两个小巧的虎牙,尖尖的,纤细的下巴,弯弯的眼睛。笑起来的模样十分好看,惊凌的愧疚感越发深了。少女与她的轮椅慢慢消失在尽头处。
时间一点一点的在流逝,惊凌的瞌睡不打一处来,寻了个不错的树干,躺在上面,浑浑噩噩地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带着银白面具的男人立在树荫之下,黄金道袍皱巴巴的,十分狼狈。
惊凌睁开眼睛,银白色的光飞到银白面具男人的身上,男人拱手表示谢谢,便走了,惊凌轻轻闭上双眼,宓如的笑脸慢慢浮现出来。
“三万年了,该结束了。”
他一个转身,身体落在地面上,抢票票地飞往长息阁的二楼。直接躺在老人椅上,嘎吱嘎吱的声音从从长息阁传出来。
九州四海的仙人们对惊凌又不满了,明明是他下的帖子,酒席吃到一半,又不见了他人影。虽然说是吃罪了,但是总不至于醉一下午吧!
“灵主,不胜酒力,却是醉了一下午。”蓝玄的一番回答,只会让人觉得他在装腔作势,对他总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天帝身后额黄金道袍的男子,脸上带着一个凰腾的银白面具,众人看不清楚他的脸,觉得他十分奇怪。
有些仙子本是冲着天帝来的,对他身旁的随从自然也会上心,这黄金道袍的男人在宴席期间消失了很久,再次出现时,身上略有疲倦,如果是更细心的仙子则会发现,黄金道袍男子穿的衣服与刚才穿的是不一样的。当然,如果她们能观察如此细致,眼神也未必太好了。更多的人之所以对黄金道袍男人感到奇怪,不过是因为他带着面具,与周围的仙人不一样,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罢了。至于他消失那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更加与他们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