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人离席访书房·诺之追问洛至卓

洛高柘不胜酒力,趴倒在了桌上,张野二人没问出啥有价值的东西,心里有些懊恼。不过好在有回旋余地,洛至卓不是邀请他们书房相见了吗。

洛家的管家信之出现的时机就跟算好的一样,推门进入,对张野二人道声抱歉,招呼两个丫鬟,搀扶起洛高柘离了席。打发好洛高柘,信之冲二人拱了拱手:“老爷请书房相见。”张野二人对视一番,道声请,跟着信之也离了席。出了吃饭这屋,沿着边上抄手游廊走了两步,来到一处二层的小楼,信之做了个请的手势,巫诺之回礼谢过,信步走上楼梯,轻扣房门。

门后道了一声请,巫诺之推门而入,张野紧跟在后面,也走进了屋。屋里装饰简单轻快,三面墙被书架占满,架上满是成册的,成轴的,成卷的,各式各样,各种载体的书籍。正当中有张长条书桌,桌上一盏黄铜的蜡油油灯,把屋子照的通亮。洛至卓此刻正坐在书桌后,趁着亮光,翻看一本书册。见二人进屋,招呼旁边落座,同时打发信之看茶。

洛至卓看着信之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对他点了下头,信之向屋内的三人行了礼,转身出屋关闭了房门。洛至卓开口道:“两位公子失礼了,老夫自内人去世之后,便不再与他人同席,为的是祭奠亡妻。每日三餐,老夫都要单独用膳,多备一份碗筷,寓与亡妻同食之意。望二位不要怪罪老夫。”

巫诺之拱手说道:“庄主伉俪情深义重,晚辈景慕万分,哪还有怪罪一说。不知庄主请我兄弟二人书房相见,是有何事?”

洛至卓缓了一会说道:“说来惭愧,公子所说高人,老夫遍寻祖上留下的书札,并未寻得。”

巫诺之哦了一声,接着问道:“据我兄弟所闻,当年祭出法宝的,应是洛家上代家主,也就是庄主您的令尊,不知令尊是否知晓这件事,或者留有什么书籍记录。”

洛至卓听罢,愣了一下,张野二人就觉得洛至卓貌似在做着什么剧烈的思想斗争一般,愣在那半晌,没有回话。张野其实有些怪罪巫诺之,这话问的太不地道了。因为如果洛至卓的爸爸还活着,怎么能轮到洛至卓当庄主,如果即使洛至卓就是在他爸爸活着的时候继任庄主之职,那他爸爸岁数一定不小了,而且多半已经病入膏肓,卧床难起。现在巫诺之直接了当的这么说,万一触动了洛至卓的伤心之处,怕又要无功而返,不欢而散。

巫诺之扫了一眼张野,见张野眉头紧皱的表情,猜了个大概。端起茶碗,对张野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放心。张野收到信号,心说这小子心是真大,自己先不动声色,看他怎么收场。

巫诺之喝了口茶,又道:“晚辈绝无冒犯之意,还忘庄主原谅晚辈的鲁莽。”

洛至卓听后,像被打断了思路一般,颤了一下,缓了缓又说:“听你晚饭前所说故事,确实天方夜谭,滑稽可笑。不过方才你提到先父一事,不知怎的,我竟记忆模糊。我只记得差不多是芒种过了不久,老夫驱逐了逆子高杰,也是同一年,先父无疾而终,但出殡的细节却回忆不清了,只记得祭日是在冬月廿三,随后内人病情恶化,也撒手人寰,是在腊月初七。众多打击在同一时发生,让老夫的记忆有些凌乱模糊了。”

听到这,张野和巫诺之对视了一下,张野心说:“这老先生倒是温和讲究,如果换了别人,听到这么一个离奇的故事,多半会觉得讲故事的人脑子被门掩了,骂街都是轻的。这老先生听完故事,居然还认真的思考起来,心胸还真是敞亮,不过城府也真是够深的。”

巫诺之想的张野差不离,也觉得这老先生有点意思,笑了笑,说道:“我兄弟二人听罢此故事之后,也觉得不可置信,天方夜谭。传闻毕竟是传闻,庄主自不要过多烦恼。只是适才与令郎同席,令郎有言洛家秘密,这让我兄弟二人十分好奇,可否请庄主答疑解惑?”

洛至卓听罢,叹了口气,将面前的书册合上,说道:“犬子多半又是溜进书房,看了祖上留下的传志演义,自以为是,误认为是真的了。老夫这洛家,有什么秘密?不过乡野一富绅罢了。”

巫诺之听罢,哦了一声,问道:“可否不吝,告知晚辈?”

洛至卓回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奇闻怪志罢了,又有些难以启齿,阁下就不要再问了。”

巫诺之见洛至卓没有分享的打算,也不刨根问底,换了个语气,问了个别的事情:“话说庄主可听过洛荃一名?”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洛至卓眼都睁大了,缓了半天,良久才张嘴说道:“老夫多年不在庄外游历,看来世人把我们洛家传的天花乱坠了。老夫是在这洛家庄出生,待到弱冠年龄,受庄外洛家邀请,云游各地,同时结识了内人,返回庄中,近三十年来,未有踏出庄半步,一心经营乡里,以求庄上衣食无忧。云游时就有听得祖上乃洛荃后人的风闻。这洛荃劫皇银,杀朝廷命官,又私屯兵刃,做海盗挑衅圣威,扰乱秩序,犯了株连九族的罪状,此等十恶不赦之徒,怎会有儿女留下,即便有,人人得以诛之,又怎么能传宗接代至今?老夫祖上乃是陕西汉中府,这洛荃是江浙富商之后,风马牛不相及嘛。”

听到这张野一愣,自己前两天做的那个梦,可是洛荃进的洛家庄,受到危命的庇护,得以生儿育女,传宗接代。预言梦和现在所听到的,到底哪个是真的,自己已经没办法分辨了。这么深奥难辨的事,当然是要交给巫诺之去想辄了,于是不动声色,看了巫诺之一眼。

巫诺之呢,也是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想说啥却又咽进了肚子,好半天也没张嘴,末了说了一句:“庄主不要动怒,晚辈也是听说。这洛荃何许人也,晚辈中原外的人,自是不知。”

“唉,世风日下,我洛家庄人又不出庄,与人辩解,世人自是以讹传讹,你们听了,信以为真,也是无可厚非。”洛至卓叹了口气,起身说道:“天色已晚,老夫身体抱恙,恕无法相陪。”

见洛至卓下了逐客令,张野二人只得起身还礼,说声叨扰,转身准备离去。张野视力稍微好一点,转身之时,扫到了洛至卓书桌上那本书,藏蓝色的封皮是这个年代一贯的样子,封皮书名之处,看的不全,但分明看到了一个“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