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菲尔布雷克

那天上午接近午餐的时候,天气有了转晴的迹象,到一点半钟太阳出来了。博士很少到餐厅来,这天来了。看见他进来,大家都放下刀叉,停止吃饭。

“孩子们,”博士仁慈地望着他们说,“我要宣布一件事。克拉特巴克,我在向大家讲话时,请你停止进餐好吗?要教孩子们懂礼貌,普伦德格斯。我让班长们留心这件事。孩子们,明天在操场上举行运动会。我是指一年一度的学校运动会,去年由于大罢工没有举行。潘尼费瑟先生本人是位优秀的运动员,将负责一切事务性安排。今天下午就把所有预赛进行完毕。所有孩子都必须参加各项比赛。色卡弗伦斯伯爵太太已答应为大家颁奖。普伦德格斯先生当裁判,格莱姆斯上尉计时。我明天亲自到场观看决赛。就这样,谢谢大家。潘尼费瑟先生,请你吃完午饭后去见我,好吗?”

“好吧!”保罗嘟哝了一声。

“上次运动会上我得了跳远第一名,”布里格斯说,“但他们都说那是因为我穿了带齿的跑鞋。你穿带齿的跑鞋吗,先生?”

“总是穿。”保罗说。

“大家说我是占了便宜。你瞧,我们事先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运动会,所以没有时间做准备。”

“我妈妈明天要来看我。”比斯特切温德说,“瞧我这运气!我整个下午都得待在这儿啦。”

午饭后保罗来到晨室,看到博士在屋里踱来踱去,显然十分激动。

“啊,进来,潘尼费瑟!我在为明天的庆典做出安排。弗罗伦斯,你给克拉特巴克家打个电话,邀请他们明天过来,还有赫普布朗家。我想沃灵顿家太远了,但你可以打个电话试试,当然还有教区牧师和老少校赛德博特姆。客人越多越好,弗罗伦斯。”

“戴安娜,你准备茶。还有三明治,肥鹅肝三明治。你还记得吗,上次你买的肝腊肠让班威太太吃了闹肚子。甜饼,大量甜饼,上面要有各种色彩的糖。你最好带上车去兰多诺,在那儿买甜饼。”

“菲尔布雷克,要有香槟酒杯,请你帮那些人把大帐篷扎起来。还有旗帜,戴安娜!上次运动会剩下的旗帜在哪里?”

“我用作拖把了。”戴安娜说。

“我们得再买一些,不管花多少钱。潘尼费瑟,我要你在四点钟之前把预赛结果搞出来,然后打电话给报社让他们印出来,明天还要印比赛项目。告诉他们五十人就够了。他们必须穿校服,带金饰。还要有花,戴安娜,大量的花。”博士姿势夸张地说着,“奖牌要放在花丛中,是不是要给色卡弗伦斯太太献一大束鲜花?”

“不用。”戴安娜说。

“胡说!”博士说,“当然要给她献一束花。拉那巴平静的学术气氛很少让位于节日的热烈庆典。但如果举行庆典,就要讲究格调和尊严。要准备一大束鲜花,充分显示我们的热情好客。你得去准备威尔士能找到的最昂贵的花束,明白吗?鲜花,青春,智慧,珠宝的熠熠光辉,音乐。”博士说着,他的想象随着这美妙的词语飞翔到了令人目眩的琼楼玉宇。“音乐!我们得请一个乐队。”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请乐队的,”戴安娜说,“乐队!大概你还要放鞭炮吧!”

“还有鞭炮,”博士说,“是不是该给普伦德格斯先生买一条新领带。上午我注意到他那条领带看上去实在寒碜。”

“不行,”戴安娜决断地说,“这太过分了。鲜花和鞭炮是一回事,但什么事情都有一个界限。给普伦德格斯先生买领带是一种罪过。”

“也许你是对的,”博士说,“但必须有音乐。我听说拉那巴银乐队在上个月的北威尔士诗歌音乐比赛会上得了第三名。弗罗伦斯,你同他们联系一下。我猜火车站的戴维斯先生是乐队长。克拉特巴克家的人能来吗?”

“能来,”弗罗伦斯说,“六个人都来。”

“太好了!还有新闻界。我们得打电话给《弗林特和登比信使报》,让他们派一个摄影师来。得用威士忌招待他,这件事由你负责,菲尔布雷克。我记得有一次运动会,我忘了用威士忌招待记者,结果照片照得一塌糊涂。当然孩子们在进行障碍赛时的确形象不佳,不是吗?”

“还有奖牌。我想你最好带格莱姆斯一起去兰多诺,让他帮你买奖牌。我觉得不需要在这上面花很多钱。这会误导孩子们对运动目的的理解。如果我们让色卡弗伦斯太太给获奖者颁发伞状花冠,她会不会觉得奇怪?也许她会。总之,实用、经济、持久是原则,你们看着办吧。”

“还有,潘尼费瑟,我希望你留心,奖项要在学生中均匀分布。不要让一个学生获得两项以上奖。我让你安排。我想小唐金特勋爵如果多得些奖倒是应该,还有比斯特切温德。对啦,他的母亲也要来。”

“恐怕我给你安排这么多事情有些突然。我今天上午才知道色卡弗伦斯太太要来,还有比斯特切温德太太,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就太可惜了。这样两位重要的家长同时来访十分罕见。比斯特切温德太太是帕斯特马斯特勋爵的嫂子,十分富有的女人,南美洲人。人们说她毒死了自己的丈夫,当然不能让小比斯特切温德知道这些。当然这件事没有上法庭,但当时人们议论纷纷。也许你还记得这件事?”

“不记得。”保罗说。

“给他的咖啡里掺了玻璃粉。”弗罗伦斯尖声说。

“他喝的是土耳其咖啡。”戴安娜说。

“做事情吧!”博士说,“我们有许多事要做。”

保罗和普伦德格斯先生来到运动场时天下起雨来。孩子们缩成一堆堆,正等待他们。这些孩子裸露着膝盖和脖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克拉特巴克摔倒在泥中,正在一棵树后哭泣。

“我们怎么分?”保罗问。

“我不知道,”普伦德格斯说,“坦白地说,根本不该这样安排。”

菲尔布雷克穿着长外套,戴着圆礼帽走过来。

“费根小姐说她很抱歉,她把跳栏和跳杆当柴火烧了。她明天可以从兰多诺租一些。博士说你们要想一切办法把预赛搞好。我得过去帮助园丁把帐篷搭起来。”

“我想,运动会比音乐会还糟糕。”普伦德格斯说,“音乐会至少是在室内。噢,天哪!噢,天哪!我浑身都湿了。早知如此,我该把我的靴子修一修。”

“请问,先生,”比斯特切温德说,“我们都很冷,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对,我想可以。”保罗说,“你们想怎么做?”

“哦,我们分组,然后赛跑。”

“好的!分成四组。”

这费了一阵工夫。他们试图诱惑普伦德格斯先生也参加赛跑。

“赛跑是一英里。普伦德格斯,你照看着他们好吗?我和菲尔布雷克想办法安排跳高。”

“可是我做什么呀?”普伦德格斯说。

“让每一组跑到城堡跟前再跑回来,记每一组前两名的名字。就这么简单。”

“我试试吧。”他哀伤地说。

保罗和菲尔布雷克一起走进小亭里。

“我一个管酒的人居然要帮助搭帐篷,就像该死的阿拉伯人一样。”菲尔布雷克说。

“这是个调剂呀。”保罗说。

“当管酒的对我是个调剂。”菲尔布雷克说,“我天生不是当仆人的。”

“不是,我猜你不是当仆人的料。”

“我猜你必定感到疑惑,我怎么会到这儿来?”菲尔布雷克说。

“不,”保罗坚决地说,“没有什么疑惑,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你听见没有?”

“我来告诉你,”菲尔布雷克说,“是这样的……”

“我不想听你那让人恶心的忏悔,难道你不明白?”

“不是令人恶心的忏悔,”菲尔布雷克说,“是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而且我毫不怀疑这是我知道的最美丽动人的故事。我想你听说过所罗门·菲尔布雷克爵士吧!”

“没有。”保罗说。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老所罗门·菲尔布雷克?”

“没有。怎么啦?”

“因为那就是我。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沿河两岸相当著名的名字。你只需提一下所罗门·菲尔布雷克,提一下‘羔羊和旗帜’,在滑铁卢桥南的任何地方,就知道声望是什么了。试试看。”

“将来我也许会试试。”

“你听着,我说所罗门·菲尔布雷克爵士时,那只是开玩笑罢了,明白吗?孩子们这样喊我。实际上我只不过是所罗门·菲尔布雷克先生,像你和他一样。”他说着手指向运动场,从那里传来普伦德格斯声嘶力竭的叫喊:“噢,站好队,你们这些捣蛋鬼。”“但是他们喊我所罗门爵士。出于尊敬,你明白吗?”

“当我喊‘准备好了吗?开始!’时,我就要你们开始。”普伦德格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准备好了吗?开始!噢,你们为什么不跑?”他的声音淹没在一阵尖厉的抗议声中。

“你听着,”菲尔布雷克继续说,“我并非一直处于此种境地。我生长的环境很恶劣,十分恶劣。听人讲过‘小人’菲尔布雷克没有?”

“没有。”

“没有吗?我猜在你出生前他就死了。是个拳击手。当然不是一流的,因为他酗酒,而且胳膊也短。尽管如此,他曾经在兰贝斯体育场每晚挣五镑。他就是我父亲,一个心肠好的人,但十分粗暴。他经常毒打我可怜的母亲,因此被关进监狱两次。但出来后一点儿也不收敛。天哪,现在像他这样的人不多了。大家都受正规教育,又不喝那么多威士忌。”

“‘小人’一心想把我培养成运动员,我小学还没毕业,就在周六晚上在体育场帮忙挣几先令。我在那儿遇见了托比·克拉特威尔。恐怕你也没有听说过他。”

“没有,从来没有听说过。我对体育界人士知之甚少。”

“体育!你说什么,托比·克拉特威尔是体育界人物?你真可笑。托比·克拉特威尔,”菲尔布雷克说,“他策划了1912年布勒钻石抢劫案,1910年阿玛戛马钢铁托拉斯抢劫案和1914年威特岛的入室抢劫案。他不是体育界人物,托比不是。体育界人物?你知道他怎么对待阿尔夫·拉里根吗,那人打他的一个情人的主意。我告诉你,托比手里掌握着一个医生,名叫庇特菲尔,住在哈雷街,病人很多。托比知道他的隐私,因为托比的一个情人怀孕到他那里堕胎,死在那里。托比抓住他的小辫子,他得按托比吩咐的做。”

“托比没有杀死阿尔夫,那不是他处理问题的方式。他从不杀任何人,除了他们授予他维多利亚十字勋章之前他杀了许多该死的土耳其人。但是他抓住了阿尔夫,带他来到庇特菲尔医生的诊所,然后……”菲尔布雷克的声音低下去。

“第二组,准备好。这次如果我喊开始后你们不跑,我就取消你们所有人的资格,听见没有?准备好了吗?开始!”

“从那以后阿尔夫再也不能找姑娘了。哈哈哈!体育界人物。我和托比共事五年。在钢铁托拉斯抢劫案和布勒钻石抢劫案中,我和他在一起。我们发了一大笔财。托比年长,就拿了四分之三,即使那样,我也到手不少。战争前我们分手了。他专事撬保险箱,而我在肯伯威尔格林的‘羔羊和旗帜’舒适地安居下来。那是一套挺不错的房子,是当地最好的房子。现在日子不如那时过得好,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我当时还买了紧挨着的另一套房子。在那里你只需提一下我的名字,就有人热情招待你。”

“谢谢你。”

“不必客气。接着战争开始了。托比在达达尼尔得了维多利亚十字勋章,成了受人尊敬的绅士。他现在当了议员,克拉特威尔少校,国会议员,保守党成员,代表着南部海岸一个小镇。我的老婆替我经营酒吧。没有告诉你我结婚,是吗?我们结婚时相当富裕,有许多东西,但她变得肥胖起来。女人经营酒吧往往发胖。战后境况不佳,我老婆竟一命呜呼了。我一开始并不在意,也不悲痛,尤其是她那么肥胖。但葬礼后过了一段时间,当一切恢复正常之后,我变得烦躁不安。你知道怎么回事。我喜欢上了读报纸。在这之前,我老婆把她喜欢的部分读给我听,我有时听,有时不听,反正我对她读的那些没有兴趣。她对犯罪不感兴趣,除非是谋杀。但我喜欢上了警方的新闻,我也喜欢上电影院看有关黑社会生活的电影。我睡眠不好,我常躺在床上想过去的事。当然我可以再结婚。以我的地位,我可以要一个我喜欢的相当不错的女人,但我要的不是那个。”

“一个周六晚上,我来到酒吧。我通常周六晚上去酒吧,抽支雪茄,替大家付一轮酒钱。这使我感觉很好。我夏天在扣眼上插一朵花,戴一枚钻石戒指。我正坐在那里,不巧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吉姆·德拉奇,他是我与托比·克拉特威尔合作时的一个同伙。我从未见过如此萎靡的人。”

“‘嗨,吉姆!’我说,‘我们现在见面稀了。你过得怎么样?’我说得既客气又谨慎,因为我不知道吉姆想干什么。”

“‘很糟糕。’吉姆说,‘刚刚干砸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

“‘诈骗。’他说,实际上指的是绑架。‘是这样的,你知道一个阿特利奇勋爵吗?’”

“‘那个装了电子防盗报警器,住在贝尔格拉夫广场的阿特利奇吗?’”

“‘正是那个该死的狗杂种。他有一个儿子,十二岁,捣蛋得很,正要进中学读书。我瞄上他有一段时间了,他是独子,他父亲那么有钱。我干完了手头的活,就对他下手了。一切都十分顺利,不费吹灰之力。’贝尔格拉夫广场后面有一个汽车加油站,他每天上午都去看汽车。这小伙儿对汽车很着迷。吉姆有一天骑摩托车来,说要加油。那小伙儿走过来,看了看摩托说:

‘这摩托不行。’他说。‘不行?’吉姆说,‘一百镑我也不卖。这辆车在布洛涅车赛中赢了大奖。’‘胡说!’小伙儿说,‘下坡它也开不过三十英里。’‘让你开开眼。’吉姆说,‘坐上兜一圈,我打赌在路上能开到八十英里。’他坐上,吉姆开着来到一个他熟悉的地方。然后吉姆把他牢牢关起来,给他父亲写了信。那小伙儿把吉姆车上的引擎卸下来,乐得不得了。吉姆说他的引擎自那之后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好使了,不过现在不谈这个。一切都顺利,直到吉姆收到阿特利奇勋爵的回信。真难相信,那个狗杂种父亲一点儿也不着急。他拥有的船只和煤矿能把整个英格兰银行都买下来。他在信上说感谢吉姆费神帮他完成了他最迫切的愿望,他幸福的最后一道障碍终于被清除了,但是,因为他没有指示吉姆这样做,他也没有义务付给吉姆辛苦费。”

“吉姆算是遇上对手了。此后他又写过两封信,但没有任何回音,所以当那小伙儿把摩托车的零件全拆下来摆满一地的时候,吉姆放了他。”

“‘你没有把他的牙敲掉寄给他父亲?’我问。”

“‘没有。’吉姆说,‘我没有那样做。’”

“‘你没有让那孩子写动情的话,请求放他出来?’”

“‘没有。’吉姆说,‘我没有那样做。’”

“‘你没有割下他一个手指放进他家信箱里?’”

“‘没有。’他说。”

“‘唉,你这个大活人。’我说,‘你不该成功,因为你不懂怎么做。’”

“‘噢,你住嘴。’他说,‘说起来轻巧。你洗手不干已经十年了,不知道现在的形势是怎么一种情形。’”

“他的话使我陷入了沉思。我说过,我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泡酒馆,这种生活已经使我很不耐烦了。我就对他说,‘这样吧,我打赌能做成这种事。随便哪一天,随便哪个孩子,我都能做成。’吉姆说,‘好!’他打开报纸。‘咱们看看哪个倒霉鬼有独生子。’‘对。’我说。我看到的第一幅照片是色卡弗伦斯太太与她的独生子唐金特勋爵在一起,正观看在沃里克举行的赛马。‘这就是你的小伙儿。’所以我就到这儿来了。”

“可是天哪,”保罗说,“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么险恶的故事?我一定要报警的。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

“那没关系。”菲尔布雷克说,“这事取消了,吉姆赢了。这一切都发生在我遇见狄娜之前,明白吗?”

“狄娜?”

“戴安娜小姐,我喊她狄娜,仿照我听过的一首歌。我一看见这姑娘,就知道那件事做不成了。我的心跳停了。也有一首歌唱的是这种情形。那姑娘能把一个男人从地狱的深渊里拯救出来。”菲尔布雷克说。

“你对她的感情竟然这样强烈吗?”

“为了她我愿赴刀山下火海。她在这儿不愉快。她父亲对她很苛刻。有时我想,她同我结婚仅仅是为了离开这里。”

“老天哪,你要结婚了?”

“我们上周四谈妥了。我们在一起商谈过许多次了。一个女孩被那样幽禁起来,见不到男人,很不好。以她那种状态,情愿跟任何男人走,恰好我就出现了。她一天到晚就是操持家务,唯一的乐趣就是削减开支和解雇仆人。许多仆人来了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了,因为他们吃不饱饭。她有头脑,不简单,真正的经商女人,正是我在‘羔羊’需要的那种。”

“有一天她听见我在电话里给电影院的经理下指示,就动起脑筋来。一个伪装成叫花子的王子,如你们所说。是她提议同我结婚的。我做她的管酒的仆人,没有脸面向她求婚。我本来准备哪一天雇一辆车过来,扣眼上插着花,戴着钻戒向她求婚。但这一切都免了。爱情真是不可思议地美妙。”

菲尔布雷克停了下来,显然被他自己讲述的故事深深感动。凉亭的门开了,普伦德格斯先生走进来。

“嗨,”保罗问,“运动会进行得怎样?”

“不怎么样,”普伦德格斯先生说,“实际上学生们都走了。”

“结束了?”

“是的。你瞧,第一组的赛跑结束以后,没有一个学生返回来。他们在车道尽头的树林里消失了。我猜他们是回去换衣服了。我不责怪他们。天太冷了。尽管如此,一组一组跑出去了,没有一个人回来,也真让人沮丧。就像派部队上战场一样。”

“我们最好也回去换换衣服。”

“对啊。瞧,什么天气!”

格莱姆斯在教师休息室里。

“刚从兰多诺的大市场回来,”他说,“和戴安娜一道上街购物不适合公学培养出来的人。比赛进行得怎样?”

“没有搞成。”保罗说。

“这就对了,”格莱姆斯说,“这件事交给我吧。干这行我有经验。这种事最好是在炉火前解决。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把结果弄出来。咱们抓紧点。老家伙要在傍晚前把结果送到报社。”

格莱姆斯拿一张纸和一截铅笔头,把程序写出来了。

“怎么样?”他问。

“克拉特巴克似乎表现很出色。”保罗说。

“是的,他是很优秀的运动员。”格莱姆斯说,“现在你打电话给报社,他们今晚就可以印出来。我在想咱们是不是该有一项跳栏比赛。”

“不要。”普伦德格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