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互相撞击之下,两人又霍然如同遭电击般立即分开。
萧刺月长枪终于脱手,身体也震得在轿顶之上,接连几个空翻,才稳下身形,缓缓又落在轿沿之上。
使枪大汉也是急速爆退。这时,长枪已被他带在手里。只是他除了已抢回长枪外,身形比之萧刺月却要狼狈得多。
他的身体几乎已不受自己控制,向后直飞退了接近丈许,才坠下地来。然后蹬蹬蹬倒退了五六步,才将长枪枪杆往地下一杵,稳住身形。
他虽然稳住身形,但却没忍住体内的一股气血翻涌,顿了一顿,嘴一张,“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很明显,这一记硬拼,使枪大汉吃了不小的亏,似已被萧刺月一脚之力,震伤了内腑。
只是他犹自赞道:“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年少,武艺了得。只是做了谢飞这狗官的奴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等自还有相见之期。”顿了一顿,回头对一众蒙面汉子大声道:“兄弟们,我们走。”
谢飞这时已回复了大半体力,见使枪大汉受伤,想要退却。以为有便宜可捡,大声喊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随即又拔剑在手,振臂呼喝:“兄弟们,给我上,一个人都不要给我放走了。”
他娶亲之日,本也不想沾染血腥。但事情既已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当然也不会再有任何顾忌。更何况这群人武艺不凡,留着绝对是大大的心头之患。现在敌人头领受伤,岂不正是除掉他们的大好机会。
他一边高喊,一边便带着兵士,向这边的蒙面汉子追了过来。
使枪大汉双手横枪一摆,鄙夷的眼神透出无尽的讥讽,冷笑道:“谢大官人是想棒打落水狗吗?”猛然间眼中神光湛然暴射,大声喝道:“来来来,谢飞你尽管上前,和我的霸王搜魂枪,再战三百回合。”
他本就已经退到桥头,现在横枪一堵,大有横刀立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想当年万古流芳莽撞人张飞,卓立当阳桥前,一声断喝,震得顺水逆流,吓退曹兵百万的风采,今日似在这使枪大汉身上,得以一窥缩影。
谢飞和他手下兵丁,也被这股气势,唬得一阵愣神。那些蒙面汉子,却没有半点拖沓,纷纷急速有序退过林家桥。
使枪大汉又冷笑出声,将枪一收,接连几个倒纵,就已如燕子般飞掠过林家桥。
谢飞眼见着这些人就要走远,这千古难逢的机会就要不在。牙齿一咬,还是高声命令手下道:“追。杀一人赏银十两。”当先又追了上去。
莫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算是谢飞平时的积威和狠辣,也容不得这些士兵不听号令。众人发一声喊,壮着胆子又跟了上去。
那那掠过桥头的使枪大汉又是一阵冷笑,忽然撮嘴一声长啸。
这声啸音,似是他们特定的暗号。啸声响起,桥那头路边的草丛间,忽然又齐刷刷站立起十来名黑衣蒙面人。
他们个个拈弓搭箭,对着谢飞和追来的士兵,毫不留情的就是一波急射。
这些人似是训练有素,一箭过后,后一支箭就紧跟搭上,又是一阵齐射。
原来这些蒙面人不但勇猛,而且还留有后着,早就埋伏了箭手在后面接应。
几波箭来,如飞蝗如急雨,铺天盖地般笼罩向谢飞和他的士兵们。
“啊,啊……”已有几声惨叫从冲在前面的士兵丛中响起。几名士兵在人堆中闪避不及,已然中箭倒地,痛苦的哀嚎不止。
谢飞心中发苦,一边努力用剑拨打飞临身前的箭矢,一边暗骂:“你妈的,这是江湖草莽能做出来的事吗?这等智计武功,简直可以做比他谢飞还要风光的朝廷命官了。”
一阵忙乱躲闪后退,恍然之际,要命的箭雨不再落下。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由近及远,渐渐消失。
众人定下心神,再举目一看,哪里还有半个蒙面人的影子,分明都走得远了。
谢飞一阵气闷,差点一口鲜血被气得吐了出来。自己的大好日子,连连受挫,连手下的心腹兵士,也有不少伤亡。娶这林绯音过门,就好似在娶一个命中克星。捡得一口命在,还亏了在路上捡得的活宝小猫儿。
一想到小猫儿,谢飞的目光就在人丛中搜寻,暗暗奇怪这小猫儿为何没听自己号令,不乘胜追击敌人。
谢飞终于在林绯音所坐的花轿旁,看到了小猫儿。
小猫儿正闭目盘膝垂坐,双手相叠,如老僧入定。惨白的脸色似更见碧绿,嘴角还残留着一片鲜艳悚目的血迹。
谢飞就算是铁打的狠毒心肠,也不由升起几丝感动。敢情这小猫儿为了救自己和林绯音,刚刚与敌人比拼,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只是强敌在侧,小猫儿只能强自忍住,没敢表现出来而已。现在敌人既已退走,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疗伤了。
谢飞心中又暗叫一声:“好险!”这小猫儿虽然头脑有些迟钝短路,但在对敌之时,却也有他的狡猾之处。
正思虑之间,小猫儿忽然又是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然后缓缓睁开双眼,还像有些疲累般的站了起来。
只是小猫儿现在的眼神,却稍显黯淡,再无刚刚的凌厉。
谢飞慢慢走向小猫儿,眼中竟有怜惜爱护之意,足足看了小猫儿十息时间,才一言不发,轻轻拍了拍小猫儿的肩。
这无言的动作似已表明,他谢飞已将小猫儿,当做了自己的手足。
只是萧刺月心中却在厌恶。这若是独孤渊抑或曾白虎的手,萧刺月定然会感觉到兄弟间浓浓的感情。
他也并没有受伤,只是为了进一步的取得谢飞的信任而已。他若不在谢飞面前扮成受伤,难道还要去追杀那一众蒙面的热血汉子不成?
经此一战,天色已然不早。谢飞抬头,太阳已经快要登顶直射。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午时。就算已最快的速度赶到梁沛城自己的府中,也已过了拜堂的吉时。
谢飞心中大为恼恨,直要把一帮蒙面汉子的十八代祖宗都慰问过遍。却也只得对手下一帮残兵下令道:“回城。”
迎亲的队伍继续上路。只是刚刚来时的一大帮人,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现在那些喜乐队的乐师们,和抬轿的脚夫,在战事一开始时,就逃得无影无踪,再没回来,整个队伍都减少了一半。剩下的兵丁,也伤者不少,更有人横尸当场。就连谢飞自己,一身的大红喜服,也不知是被何兵器,划了好几道口子,看起来破破烂烂,就如同乞丐捡的破衣服般,好不凄凉。胸前的大红花,也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被踩得粉碎。
现在这群残兵败将,抬着花轿急急奔走,看起来哪里像是迎亲的队伍。分明就如同一群惶惶然的丧家之犬,在护着自己的主子逃命一般。
这情景看起来非但让人啼笑皆非,简直就是个莫大的讽刺!
梁沛城中,谢家府邸,虽然阳光安照,各处也布置得极为喜庆,但此刻却是一片冷清,甚至有些愁云惨淡之意。
皆因谢府的主人,今日的新郎官谢飞,迟迟还未能将新娘子林绯音,迎回府来。
就连一个报信的人,都不曾见到。
好些宾客已经犯疑,都知道谢飞在梁沛境内飞扬跋扈,仇敌太多,又树大招风,莫非,有人趁此机会……
甚至已经有人,在暗暗可惜了自己的礼金。一时间,竟有些相互熟识的宾客,在暗地里交头接耳。
最为重要的是,今天的主婚人,南直棣总督霍天仇霍大爷,已经等得相当相当的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