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百公里徒步众驴挑战极限

在驴子们的酒吧里,确实没有孤独。那些追求纯粹理想的创始老驴们、负责任的头驴们、开阔沉稳的雪地老驴都给人温暖、给人力量,让人忘掉了孤独、忘掉了寂寞。

但是云栖眼前总是浮现那一双眼睛,流露着迷人的羞怯。那眼睛那么温柔,那么令云栖感到迷醉,但是云栖总是怎么也看不清。

他试图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温柔、迷人的眼睛,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有一天,上班的时候,云栖突然发现人力资源小叮当站在自己面前,开心而灿烂的笑着。

“你在这里干什么?”云栖吓了一跳。

“看看你呀!”人力资源小叮当调皮地说。

“我有什么好看?不是经常见吗?”云栖反问。

“你——”人力资源小叮当笑得更开心了:“单相思了。”

云栖被她说中了心思,脸红了起来,心又“突突突”的猛跳起来。

“没什么,很正常的。”人力资源小叮当小声地说。

云栖把人力资源小叮当拉到办公室的一个角落,小声地问:“你都看出来,是不是有更多的人看出来了?”

“那当然。”人力资源小叮当丝毫没有掩饰,“放心啦!大家还是很欣赏你的。再说,你的眼神恍惚的厉害,也太明显了。”说完,人力资源小叮当就一脸灿烂的离开了。

云栖赶紧回到自己的办公位,想调整眼神,可是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云栖赶紧报名了晚上的海滨夜行活动,他希望晚上的海滨行走能够把自己从恍惚中拯救出来。

晚上的海滨行走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人,头驴是个开心活泼的女孩,叫做李娇儿。

在活力之城夜晚的路灯下,男男女女的驴子们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说说笑笑,李娇儿在快乐的核对着名单,和每个驴子亲切的交流。

云栖感觉和他们在一起,自己的恍惚似乎在减退。

沿海一线风景很美。天上云抹淡影,余光流霞。环海灯光闪耀,海面波光嶙峋。夜风中,游人徐徐。

驴子们快乐的行走在夜色中,让城市的灯火为他们的潇洒照明,让五颜六色为他们做风景,让清冷的夜风为他们抚慰微汗的面容,让来来往往的人群的奇异目光为他们喝彩。

风走,云走,人走;风语,虫语,人语。

在活力之城的海滨行走的驴子们感觉这世界多清净,只有人与自然的对话。

一路走来,一路印象,一路人,真的感觉不错。

李娇儿的眼神热烈和亲切,声音爽快而甜美,确实能给人很大的慰藉。想到这里,云栖狠狠给了自己一下,自己夜行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他也开始认真的思考海光灿烂说的话:自己确实该成个家了。但是,那一双温柔、娇羞的眼睛到底在哪里呢?

不知不觉,驴子们走完了夜行的全程,驴子们纷纷愉快的告别,消失在城市的黑夜之中。李娇儿也热情的握了握云栖的手,说:“今晚很愉快!希望以后有机会再一起活动,感受快乐和活力。”

云栖看着她闪亮的眼睛,答应着说:“希望有机会!谢谢你。”

李娇儿也开心的消失在城市的黑夜之中,云栖默默的回到住处,他在想自己该如何面对明天的恍惚。

第二天,云栖果然没有从恍惚中解脱出来,他在竭力的掩饰自己的眼神,最后发现无济于事。

几个女同事笑呵呵的从他身边经过,愉快的笑声从她们口出流淌出来。

云栖无计可施了,他只能任由自己的思绪乱飞。

这时候,丁凡过来笑嘻嘻的约他晚上喝茶,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多看看电视剧就好”。

丁凡的办法确实管用,云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电视剧,自己的情绪真的慢慢缓和下来。

晚上,云栖和丁凡来到了喝茶的茶馆,这里很安静。

“云栖,我要拉你参加一项挑战。”丁凡开门见山地说。

“挑战?”云栖问,他原来以为丁凡要跟他过来谈心,说恍惚的事情。

丁凡似乎看穿了云栖的心事,说:“谈心的事留给知心大姐姐,我找你是正事。”

“那你说说吧。”云栖也直接问。

“二十四小时,徒步一百公里。”丁凡说。

云栖惊讶的看着丁凡,在思考着一百公里是什么概念。

过了一会,云栖说:“我这一生,可能都没有一次走完一百公里,这个没有什么概念。”

“这个确实是,”丁凡说,“二十四小时走一百公里也不是我们的目的,而是自我的一种挑战,看自己能不能战胜自己?”

云栖还是对一百公里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他觉得丁凡让他更恍惚了。

“一百公里,就大约是从活力之城的西边走到最东边。”丁凡解释说,“以前我们都是坐车,这一次,我们需要徒步走一走。”

“别人把这里当成活力之城,你们把这里当成挑战之城!”云栖说。

“不仅仅是挑战之城,还要是成就之城。”丁凡斩钉截铁的说。

云栖仔细看着丁凡坚决的样子,似乎是第一次认识他。他感觉丁凡变了,变得更大气,变得更成熟了。

“你变了。”云栖说。

“当然会变,爬了那么多山,认识了那么多老驴,还有那些追求纯粹的创始老驴们,还有那么多头驴,还有那些开阔的老驴。”丁凡并不否认自己的变化。

“我是说,你更像一个有经验的老驴了。”云栖解释说,“很想我们刚参加户外活动时遇到的老驴。”

丁凡也不否认。

“我是想把这次的一百公里的徒步变成我们自己的一次自我挑战。”丁凡继续说,“我们自己的挑战。从专业的角度来说,活力之城还有全程马拉松、还有越野百公里专业赛。”

云栖开始觉得丁凡说的有点道理,期望他继续说下去。

“你有你的专业,我有我的专业,我们的专业都不是走一百公里那样的运动,”丁凡继续说,“但是,我们对于一百公里这样的徒步有兴趣,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在我们感兴趣的领域进行一下自我的挑战。”

“这样一百公里徒步的挑战意义在哪里?”云栖问。

“问得好!一万个人或许有一万种理解。”丁凡低头想了一会,然后才回答说。

“是呀!一万个人可能有一万个理解。”云栖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对于我们来说,仅仅只是我们俩的想法,并不代表其他人,”丁凡说,“这一百公里的徒步的意义在于我们感兴趣的领域的一次自我挑战,挑战我们自己的极限,拉长我们生命的长度。”

“挑战我们自己的极限?我们的工作本身就充满挑战。”云栖反问,他的脑子立刻想起了以前工作中的各种挑战,各种巨大的压力,各种曾经让自己焦虑、让自己失眠的挑战。

“是的!这只是一次模拟。”丁凡说,“我们的工作本身就充满着巨大的压力,比如我,万象综合部的丁凡。”说到这里,丁凡笑了。

“我想试试南山牛的方法,”丁凡说,“我们的百公里徒步不一定要和别人一样。”

云栖看着丁凡,想了解他的具体办法。

“规划、计划、执行、反馈、提高。”丁凡说,“南山牛能把伟大的事业分解为成千成万的台阶,一个一个的达成,我也想试试。”

“规划、计划、执行、反馈、提高?”云栖觉得丁凡的这个想法有点意思。

“我们现在工作中,更多的是执行、反馈和提高,”丁凡继续说,“即使是做一些计划,也是执行计划。我想把这次的百公里徒步作为一次事业的模拟,进行完整的规划、计划、执行、反馈和提高。”

云栖笑了,他赞同这个想法,他鼓励丁凡继续说下去。

“我的规划是把百公里分成三段,”丁凡说,“百公里前期、中期、尾期,每段大约33.5公里。”

“然后再把这每一个阶段细分为六到七个阶段,每个阶段大约五公里,总共二十个阶段。”丁凡说,“根据这样的规划分解,我们并不是在走一百公里,而是在走二十个连在一起的五公里。”

“五公里?”云栖笑了,他觉得丁凡不简单,进步很大。他为有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也为这样朋友的进步感到高兴。

“一个人走完五公里并不难,”丁凡说,“难的是如何连续走完二十个五公里?体力的分配、合适的训练、合理的后勤保障和安全措施,这些需要进一步明确。”

云栖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与公司以前的基础管理培训的课程内容也是一致的,只不过那时的基础管理培训还没有这么大的范围和规模。

云栖笑了,他向丁凡伸出了手,说:“我同意你的方案,加入你的挑战。”

丁凡开心的握着云栖的手,使劲的握一下,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的。”

“但是,我们还是要记住一万个人可能有一万个理解。”云栖说。

“同意,我们走我们自己的。”丁凡笑着说,“我们进行自己的挑战,不仅仅是体能的,也包括思维的,还有规划与执行。”

“挑战自己的极限。”云栖也使劲握了一下丁凡的手。

“还要向组织百公里的老驴致敬!”丁凡说,“他们在搭舞台,提供各类组织协调和安全保障的工作,也包括环境保护。”

两个人又详细研究了百公里的路线,制定了初步的行走计划和详细的训练计划。

在夜晚和周末,丁凡和云栖开始按照训练计划开始训练。

他们尝试五公里的不同走法:快步走、慢步走、轻松走,并记录时间;他们还尝试把两个五公里连起来走,分为不休息和休息十分钟两种情况,看看完成的时间和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

他们感觉走五公里并不是难事,而紧接着走第二个五公里会快速疲劳,因此五公里之间必须休息。

他们在持续的训练着,也在训练中摸索自己的极限。慢慢的,他们开始尝试连续三个五公里连在一起的训练,中间依然保持两次的休息时间。

经过了这次三个五公里连在一起的训练,两个人都找到了感觉,也有了初步的信心。

“看来一万个人会有一万种极限。”丁凡在结束了连续三个五公里的训练后说。

“确实是这样。”云栖赞同的点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丁凡说,“每个人都会自己的强处撑下去,在自己的弱点败下阵来。”

云栖看着丁凡,感觉他的进步真不小!

“我和一些老驴交流过,”丁凡说,“他们提醒我们,要注意运动性损伤。”

“运动性损伤?”云栖也警觉起来。

“是的,”丁凡说,“我们毕竟不是长期从事高强度运动的人,贸然进行高强度、大耐力的运动有可能会对我们的机体造成严重的运动性损伤。老驴们说:最主要的损伤是骨膜受伤,害怕骨膜在长时间的摩擦下,受到磨损。一旦骨膜受损恢复起来可就是长期的。”

“那有预防的办法吗?”云栖问。

“老驴说: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适应性的训练。”丁凡一边揉着自己的脚掌,一边说,“所以,我们后面还要参加三十公里拉练、五十公里拉练,让我们的身体适应过来,减少运动损伤。”

云栖点了点头。

“有经验的老驴总结了百公里的三种放弃方式,”丁凡一边继续揉着自己的脚掌,一边说:“百公里第一个阶段的放弃,是体能问题,是生活方式不适合长距离的运动,没有积累足够的体能。”

云栖表示理解,毕竟活力之城的人有各种各样的事业追求,并不全是为了长距离行走。

“第二个阶段的放弃,是意志的问题,是自我实力与目标的挑战性之间没有正确的合理认识。”丁凡说。

这个情况云栖没有经历过,没有发言权。

“第三个阶段的放弃,是训练的问题,没有足够的训练,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丁凡继续说。

“当然,这只是部分老驴的意见,毕竟一万个人对百公里有一万种理解,一万个人有一万种极限需要面对。”丁凡摆了摆手。

“我觉得这些老驴的总结有道理。”云栖说,“能够顺利走完第一阶段的,如果在体能和节奏上把握好,基本都可以走完全程。”

“但是,在过程中,在身体的极度疲惫、心理的极度煎熬之下,自己还愿不愿意面对考验,是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丁凡说,“每个人在面对考验,面对极限的态度和方法都不一样。”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怎么知道呢?”云栖问。

“爬的高山多了,在高山上,人的体能和意志也会起伏不定。”丁凡说,“我们只能劝,行不行在于自己!”

云栖笑了,丁凡越来越是老驴了。

“我们还是抓好训练。”丁凡说,“不仅仅为了自己,也为了南山牛的方法。”

云栖和丁凡紧紧的握了一下手。

丁凡和云栖又去参加老驴组织的三十公里拉练和五十公里拉练。

两个人都感觉到自己在逼近自己的极限,体能的枯竭、心理的煎熬还有身体发出的运动损伤的警示。

两个人也慢慢找到了自己身体和心理的弱点,在小心的克服。

云栖的弱点是自己的脚趾,在长距离的徒步之后,云栖的脚趾支撑不住,痛得厉害!云栖明白这就是老驴说的运动适应性,云栖以前从没有进行过这么久的长距离运动,他的脚趾还没有适应。

如果在短时间强行适应,就有可能出现老驴说的运动性损伤,云栖只能小心的平衡着脚趾的疼痛和前进的步伐。

丁凡的弱点在于自己的旧伤,如果丁凡保养得好一些,旧伤就会晚一点出现;如果丁凡使劲过猛,旧伤可能会突然出现。所以,丁凡只能小心翼翼的走。

一万个人有一万种极限,确实是对的。

在五十公里拉练结束之后,丁凡和云栖就进入了运动保健期,已经不再进行大运动量的训练了,他们又在茶馆聚了一次。

原来,丁凡并不是第一次参加百公里,第一届的百公里他就参与其中。

那时的通知也不确切,他们大大咧咧就过来了,以为是比较轻松的活动,结果走着走着才发现不是闹着玩的。

结果还是因为准备不充分,走到下半夜实在挺不住,就上了面包车,转为服务支持人员了。

“那个时候,真叫困呐。”丁凡回忆说,“又困又累,脚也疼的受不了。那个时候也没有解决为什么要走这一百公里的意义,没有进行足够的训练,很快就发现自己跟猛驴之间的差距。”

云栖看着丁凡,想着这段时间的训练过程。

“那时的第一名,几乎是全程小跑下来的。”丁凡回忆说,“整个猛人很精练,浑身的筋肉紧绷紧绷的,很有水平,不服不行,人家可是长期锻炼、训练的结果。”

“我们在车上,一边休息自己几近极限的身体,一边给他们做服务、安全、保障等工作,”丁凡说,“还有个有才华的驴子编了一段有意思的短信发给他们,给他们鼓劲。”

“君在车外走,偶在车里头。思君念君不见君,只能短信挥挥手。”丁凡拿出手机,找到那条短信,读起来。

“写的不错哟。”云栖觉得这短信很有味道,很贴合车里车外人的状态和心境。

“还有回信呢。”丁凡回答,“回信:心在一起走!”

“有情怀。”云栖发出由衷的赞叹。

“那时候,还是夜里,能够坚持在路上走的,都到了自己的极限,”丁凡说,“很多都是苦苦的撑着的,一点点小小的鼓励和支持,都会带来巨大的温暖和力量。”

云栖在默默想象着这个艰难而又温馨的场面。

“自己亲自艰难的走过,剧烈的疼痛过,坚持过,特别理解他们还在坚持的人,”丁凡说,“有的服务的驴子一激动就会下来陪走。”

云栖想象着在黑夜之中,两个几近透支的人在努力的坚持,是多么的不易!正是驴子们的简单、纯粹的精神追求在支撑着大家,也是挑战极限的梦想在支撑着大家。

“主要还是靠自己,”丁凡说,“不仅仅是意志,还有日常科学的训练。”

云栖点点头,他想了老驴们的总结:体能、意志、训练。

“我们在自己的道路上也会有人帮助我们,给我们温暖,给我们力量。”丁凡抿着嘴笑了。

“肯定会。”云栖回顾着自己认识的驴子们,大多数都是简单、热情、友好。他们会支持每一个参加的人、每一个坚持的人。

“后来,我们到了东冲,把他们走完全程的人都接好了,就实在困得不行,在沙滩上随便找了个防潮垫就睡,一直睡到太阳火辣辣的晒着自己的脸,才醒过来。”

丁凡露出了自己招牌式的灿烂的笑容。

“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各个都是饿的发慌。”丁凡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感受着那时饥饿阵阵涌来的感觉,还有驴子们大嚼特嚼的场面。

“那时候的各项准备还比较简陋,毕竟是第一次,”丁凡说,“但是组织者的心确实到了,一种简单、充实的快乐。”

“组织工作会越来越好的,”云栖说,“初心很重要。”

“是的,这就是初心。”丁凡又陷入了艰苦而美美的回忆,美美的说:“不经意之间,进入了一场挑战,感受着一份初心,经历了非凡的痛苦,留下了美好的记忆。以后,或许还会变成别人的传说。”

“你这段话很美。”云栖说。

丁凡愉快的笑了。

“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精彩,也会有自己的挑战。我希望每一个人都找到自己的初心,认真经历自己的痛苦,实现自己的梦想!”丁凡想了想说。

“算是过来人的鼓励吧。”云栖伸出了手。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准备着后面即将开始的百公里徒步挑战。

到了百公里徒步正式开始的日子,在海上世界的出发集合点,已经聚满了驴友。

真是一万个人有一万个百公里的理解,在海上世界的集合点,有的驴子热情而愉快跟熟识的驴子打招呼,热情的交流;有的驴子则在静静的等待,默默地思考着自己后面要面对的艰难挑战;还有的在认真地做着准备活动,拉伸身体,调节身体状态。

驴友们在出发点签到,然后后分批出发了。

一路上,三三两两的驴子们散开了,按照自己的节奏在行进,一路的温暖的路灯在陪伴着他们。

开始的路程是轻松而愉快的,一盏又一盏明亮而温暖的路灯从眼前经过,义工队的车和自行车也在身边穿梭不息。

有的车友把车窗全打开,放着激越强劲的音乐来鼓励驴子们。

然而,每个人有自己的不同的走法。有的一开始就很快,有的走的很放松,有的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心里想着终点的驴子则在合理的分配自己的体力,在压抑着早期走得过快的冲动,有老驴总结过:上半场不会走,就走不到下半场。

云栖和丁凡都在按照自己原先训练过的计划在走,他们并不在意有人快速从身边超过去,也不在意自己从别的驴友身边超过去。

他们心里清楚这只是刚刚开始,并且这次百公里的徒步不是自己与别人的比拼,而是自己与自己的较量。

一万个人有一万种走法。在路上,有快人快语,也有快步慢走,人影游动,人声浮现。

当走上一座立交桥时,桥上风很急,云栖朝桥下看了一眼,桥下车很多,无数双灯急促而过。

活力之城依然在按照它的特有节奏在快速的运转着,驴友们在百公里徒步中挑战着自己的极限,而这城市的人们则在按照自己的节奏挑战着自己事业的极限。

云栖和丁凡在沉默的继续往前走,前面的队伍越来越稀疏,只有在签到站才能重新看到驴友们友好而灿烂的笑容。

每当经过签到站,云栖和丁凡都会感觉到温暖和喜悦,更有了继续前进的动力!

慢慢的,越往前走遇见的人越少,偶尔可以看到驴友蹲在路边休息,有的驴友把鞋脱下来,在揉脚掌。

在彼此眼神相遇的一刹,都感觉到欣赏和鼓励,云栖和丁凡又觉得身上多了一份力量。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寂静,疲劳和困倦还是慢慢爬到了云栖和丁凡的身上。

云栖和丁凡都在努力抵挡着这不断袭来的疲劳和困倦,但是越往前走,这疲劳和困倦越重,逐渐达到几乎不能承受,云栖都恨不得立刻甩掉背包,坐到地上,好好休息一样。

云栖停了下来,他前后看了看,夜还黑,灯光依然,只有前后几个人还在走着,而丁凡就在自己前面。

云栖咬咬牙,继续坚持走着。

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转头一看,原来是华强十三叔开着车,在慢慢的跟着自己走。

华强十三叔后座的车窗上贴着两个大字:“加油!”

云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华强十三叔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华强十三叔没有说话,向云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指了指前方。

云栖点点头,继续坚持着往前走,华强十三叔则开着车跟着云栖的步伐慢慢走。

走了一会,华强十三叔向云栖打了个招呼,加速去陪下一个驴友继续走。

华强十三叔的陪走给云栖很大的动力,然而他的脚趾疼得厉害。在走到二十公里的时候,云栖的脚趾就开始隐隐作痛。

云栖知道这一路自己的脚趾肯定会痛,但是没有想到痛得那么早。为了不打乱原先的训练速度,云栖咬牙坚持着。

谁知道,脚趾越来越痛,轻轻一碰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走着走着,云栖越来越担心老驴说的运动性损伤会找上自己。

云栖一直在坚持,他一边忍受着脚趾钻心的剧烈疼痛,一边在是继续走还是会遇到运动性损伤之间纠结着、焦灼着。

云栖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他本来想告诉丁凡,让他先走,结果他发现丁凡的走路姿势有点奇怪,原来的丁凡的旧伤也提前发作了。

很久以后,云栖遇到一位资深运动专家,才知道自己是深层小肌群的锻炼不够。丁凡和云栖当时的时间和知识都不够,他们只是在外层大肌群进行了相对充足的训练,对于深层小肌群他们那时还没有概念。

在跟持续不断的剧烈疼痛、疲劳和困乏的斗争持续不断,云栖觉得自己的耐心在逐渐消耗殆尽,自己的精力在快速的逝去,逐渐自己的意识也在开始模糊,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放弃!

云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竭力摆脱这个模糊的念头,但是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这个可怕的念头混同着剧烈的脚痛、疲劳、困乏、对于运动性损伤的担忧此起彼伏的撞击着云栖的意识,在一次又一次的捶打着云栖的意志。

云栖依然在咬牙坚持着,他先是想起了丁凡的说:“关键要靠自己!”又想起了”心在一起走“的励志短信,但是过了一会又感到了这话也模糊了,他更多是感觉到自己的体能在枯竭,自己的慢慢滑向奔溃的边缘。

眼前的路开始模糊起来,一会似乎有东西就在自己身后,回头去看又消失了。他看看前面的路,似乎是出现了云雾,又似乎开始扭曲,变成一节一节奇形怪状的台阶,而自己正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台阶。

云栖摆了摆头,使劲想摆脱这些虚像,但是过了一会它们又重新出现。

云栖的脚趾疼痛更加强烈了,他几乎要坐下来,他想起了公司流程大会战中的熬夜加班,想起了公司里热腾腾的夜宵,想起了公司提供的床垫。

那时的加班,还有床垫可以躺着休息会,再继续奋战,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

云栖继续苦捱着,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昏沉,他感觉到自己就快要放弃了。

忽然,在迷糊之中,他的眼前出现了深蓝色的冰川——冰冷的、沉寂的冰川,与巍峨的雪山连为一体的冰山!

“冰川每天移动几厘米,一年就可以移动几米,甚至几十米!”雪地老驴的话在云栖的耳边想起来,“冰川一直在以人无法察觉的速度在前进。”

“冰川吸收着一切的能量!吸收着太阳的能量,吸收着吹过的风的能量,吸收着我们过路人的能量。”雪地老驴的话越来越清晰。

雪地老驴的话让云栖一下子猛然清醒了,“吸收一切能量!”云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误区,自己之前一直在靠自己的意志强行前进,使用的都是自己同一部分的机体,不仅没有调整好自己,反而加重了自己的疲劳。

云栖一下子放松下来,他停了一会,在重新感知自己的身体状态。

过了一会,云栖开始调整自己走姿,他在循环利用自己的身体,让一个部分参与行走,另一个部分短暂的休息一下。

虽然还是有剧烈的疼痛,还是有困乏、疲倦,但是云栖明显感觉自己缓过来了。

云栖继续前进着,他的走姿有点难看,前进的速度开始参差不齐,但是整个人的状态开始平衡起来。

云栖看着前面的丁凡,他想把这个做法告诉丁凡,却又忍住了。

一万个人有一万种极限,丁凡的极限需要他自己克服,他也一定有办法克服。

云栖想起了以前海滨徒步的愉快场面,想起了那时的风声、鸟声。这时,几乎是寂静,只有自己与自己的对话。

内心与内心的对话,才是最真实的对话。

天慢慢亮了,路上是一个又一个在坚持的人,经历了极具挑战、艰难一夜的可爱可敬的人。

从他们的走姿、表情、神态就可以知道他们面临的挑战,他们正在经历的极限考验。

不论他们是在路上艰难的挪步,还是身体歪斜的奋力坚持,还是坐在地上按揉自己的脚掌,还是坐在路边休息,他们都在坚持!

很多人打了水泡,很多人在路边打盹,但是他们都在咬牙坚持。不仅仅是在这百公里的徒步中坚持,也在自己的生活中坚持,在自己的梦想中坚持。

云栖看到丁凡把自己毛巾解下来,牢牢地捆在自己的旧伤上,走十几分钟,再把毛巾解下来,再走十几分钟,再捆再解,循环往复。

云栖开心的笑了,他知道丁凡也找到了处理旧伤的方法。用毛巾捆住旧伤,既可以防止伤势扩大,又能减少疼痛,还需要注意保持血液循环,防止缺血,所以隔十几分钟就要松开,让血液恢复流动。

越往前走,人越少,更多的时候看到的是孤零零的路。

义工们开始多起来,不断的有驴友过来陪走,云栖也说不话,只是用眼神表示感动、表示感谢。

他现在只能麻木的行走、机械的行走,在继续走这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路。

云栖的头昏沉沉的,他模模糊糊的感觉:或许成功的最后就是麻木和机械,只是你并不知道这种麻木和机械还会持续多久!

道理是这样,但是一步一步的机械走下来依然极其的艰难!

云栖觉得眼前的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上坡、下坡、左弯、右弯,一步一步机械的走过去,一个一个的参照物落在身后,路还是那么漫长……

有时候,云栖觉得自己明明已经走了很久,应该已经走了很远,但是眼前的参照物实实在在告诉他其实没有走多久,并没有走多远!

顾不了那么多,唯有机械的行走!

“快要到终点了!坚持住!”一个骑自行车地驴友在云栖身边停住,告诉他。

这是云栖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酸,几乎想抱住这个骑自行车的驴友。

瞬间,他也明白了马拉松的伟大意义!战胜自己、战胜极限的胜利喜悦确实值得用生命来传递!

他向自行车驴友投去感激的一眼,然后继续扭着自己歪七歪八的步伐向终点走去。

在热心驴友的陪走下,云栖忍着脚趾扎心的疼痛,一步一步走向终点。有熟识的驴子大声叫着云栖的名字,还有驴子热烈的鼓掌加油。

终于,云栖走到了桔钓沙签到点,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热,很感恩这一路以来所有的人:百公里的组织者、义工们、熟识的驴友们,在路上跟自己陪走的华强十三叔,感谢丁凡,感谢南山牛,感谢雪地老驴!

丁凡已经在终点等自己了,他们俩没有签到。看着签到处的义工们诧异的眼光,丁凡和云栖都礼貌地微笑着,他们知道这次的百公里不是为了拿个成绩,而是自己与自己的挑战,是自己挑战极限的尝试!

签到处周围的草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驴子,这些都是艰苦拼搏了一夜的英雄!

丁凡在忍着旧伤的剧痛找地方休息,他走向了桔钓沙的防护林。

云栖也准备跟着走过去,他忽然看到了李娇儿,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正在向自己打招呼,声音热烈而亲切,爽快而甜美。

在这个时候,能够听到这么甜美的声音真是感觉太美了。云栖立刻拖着剧痛的脚,开心的朝她走过去。

这时,他看到李娇儿身边有个斯文的男驴子站了起来,把李娇儿拉到身边,用胳膊搂住李娇儿的肩膀。

云栖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友好地打了个招呼,跟着丁凡的方向过去了。

很快,云栖找到了丁凡,他居然又找到一个防潮垫,已经躺在防潮垫上了。

“终于走到了。”丁凡看到云栖说。

云栖点了点头,说:“我们做到了。”

“我终于明白能否成功的挑战极限其实不在于临场发挥,而是在于面对极限之前的充分准备和训练。”丁凡自言自语的说。

云栖笑了,他觉得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丁凡也笑了,自顾自的睡了。

云栖没有找到防潮垫,他把雨衣垫在身下,靠着一棵树,正好可以看见桔钓沙的蓝色海面。

桔钓沙的沙很细,海滩很平静,海浪静静的涌到沙滩上。云栖靠着树,看着海,感到疲劳、困乏就像潮水一样,一阵一阵涌上来,虽然脚还是扎心的疼,他还是很快睡着了。

在梦里,云栖又梦见了冰川,在缓慢移动的冰川。他看到不仅仅是驴友们在挑战极限,千万的人都在各自的领域里挑战极限,他们都经历着极度的痛苦、绝望、濒于崩溃,然后又重新吸收能量,燃起希望,调整方式,继续煎熬着,在自己的生命中、在自己的事业中奋力坚持!

这或许就是梦想实现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