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怀孕38周时,建宁觉得自己腰都快直不起来了,胀痛胀痛的。
她打电话告诉妈妈。妈妈赶紧从乡下出带着十几只土鸡出来。
土鸡李顺安在他们宿舍楼下的花坛处围了网,放里边养着。
38周末时,羊水流出来了。她上百度查了一下,说是羊水出来要马上去医院,而且要躺着,怕婴儿发生什么意外。
她和李顺安不敢造次,马上打车去医院。
到了医院,建宁姑姑也来了。姑姑认识那家医院妇产科的医生和主任。办完手续后,林建宁被推进B超室照B超,她姑姑正好也认识那个B超医生。
问医生肚子里的宝宝大概有多重,医生说绝对不超过5斤。这回她和李顺安有点着急了。
回想起孕期的各种奔波劳碌,林建宁恨不得时间倒流,那样她绝对会把肚子里的宝宝放在第一位,让考试评职那些都见鬼去吧!
也许还会听医生的话去做羊水穿刺。
不过B超医生说从B超上看,宝宝脊柱没有问题,其他地方有没有她不敢保证。
办了住院手续后医生让林建宁躺在床上打营养液,说看能不能在宝宝出生前把它养重一点,“低体重不好养啊!”
在床上生不如死地躺了十天后,之所以说是生不如死,主要是哪都不能去,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连解决新陈代谢问题也要顺安或她妈妈端着个盆子接着。
建宁觉得简直比被关在牢里还难受,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崩溃了。
头两天她偷偷地扶着墙上厕所,被护士发现了,立马报告主治医生,医生拿着一张协议书过来让她签字,上面写着:“病人因羊水破于十一月十一日入院,已告知其需躺床上输液治疗。但病人不顾医嘱自行下床活动,如发生意外,后果自负。”
签完字后李顺安眼神焦虑地看着林建宁,说:“可别下床了。”
住她隔壁病床上的孕妇躺床上保胎四个多月。昨天刚生了,生之前要求医生帮她把结扎手术也一起做了:“这么受罪,这辈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
病房里的人和她娘家的亲友七嘴八舌地把她给劝住了:“你还年轻,不要做结扎手术。以后万一现在的这桩婚姻不如意,离了,一个结了扎的女人还能找到婆家吗?”
看来身为女人、生孩子就是遭罪啊!
签了协议之后,建宁再也不敢下床走动了。就在她昏天暗地地又躺了五天后,二十六号那天晚上,她感到自己的下边泊泊不断地流出了很多的羊水,翻看裤子发现有红色的液体渗出来。
伴随着剧烈的阵痛。
当时她两边手一边输着氯化钠,另一边输着其他的营养液。大概是这两种液不能同时输(主治医生是刚毕业的实习医生),阵痛来时她浑身发抖。
她也不想抖啊,可是震颤根本无法控制。
护士很快打电话叫回了妇产科的正副主任。主任一到,查看输液瓶时说了句:“怎么这两种液同时输?谁开的?”马上建议剖腹产。
李顺安签字的手有些抖。他叫来了四五个同学,其中一个在该医院做医生的同学穿了无菌服跟进手术室。
打麻醉时建宁还在不停地抖。麻醉医生说:“不用怕,放宽心。“
建宁很无辜地说:“我没有怕啊!那是药物过敏导致发抖的,我控制不住。”
大概是因为情况紧急,她被打了全麻。
剖腹时感觉不到疼痛。肚子被割开后,红色的液体被引流到手术台下面的桶里。
医生把她的肚子掰开,伸手去抱宝宝。
她意识清醒,还记得医生在做手术时说了什么话:“这胎盘好肥厚啊!从未见过这么肥厚的胎盘。”
她胡乱猜测是不是婴儿的营养都被胎盘吃了?所以胎盘肥厚,婴儿体重轻?当然医学知识她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胎盘肥厚跟婴儿体重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也就是半小时后吧,她听到护士从医生手里接过宝宝,可是没听到宝宝的哭声。
医生忙着给她缝线。
护士抱着宝宝走到另一边拍了几下,婴儿终于微弱地哭出了声“哇!哇!”。
她神智清醒,浑身却像被鬼压住了一样,眼皮越来越重。护士把宝宝抱过来放到她头的一侧叫她看:“让妈妈看看宝宝吧!是个男孩子呢!”
她很想睁开眼,可是她好累啊!
后面她记得正副主任争论宝宝是否足月。一个说足月了,另一个说没足月。说足月的应该是正主任:“你看他的指甲那么长,肯定足月了!”
副主任说:“指甲这么嫩,应该没足月。”
她还听到护士当场称了体重:“4斤3两。”
果然好小啊!她实在撑不住了,眼皮打架,意识模糊。
产房的灯光在她眼里渐渐暗淡下去,医生的话语声越来越小。
她昏睡过去。
等她醒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医生和护士推回病房,躺在自己的病床上。
旁边的小推车上放着她拼尽全力生出来的宝宝。
宝宝静静地躺在四周围着护栏的推车架床上,穿着出生前她给他买的柔软的、温暖舒适的棉衣,盖着淡蓝色的小棉被。
他的头发黄黄的、稀稀的。额头和脸蛋皱巴巴,下巴尖尖。眉毛的颜色是淡淡的浅黄色,如果不认真看,还以为他没长眉毛呢!
此刻他正闭着眼睛安稳地睡觉。
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幸福感。那种初为人母的骄傲与自豪在心间荡漾、扩散成一朵洁白的石榴花。
柔软而坚挺。
她依然很虚弱,陆陆续续有同事和亲友来探望她和宝宝,可是她根本就睁不开眼看他们,更别说和他们聊天了。
因为剖腹产,放屁之前又不能吃东西,肚子空空如也,更觉得浑身虚弱不堪。
肚子伤口上还压着沙袋,疼得要命。麻药过后,宫缩时更加痛。
后面她才知道那个不懂疼老婆的李顺安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镇痛泵不好,根本就没签字让她用。
她痛得连叫了两天两夜。
旁边病床的人跟她妈妈说:”你女儿怎么叫得那么凄惨?我感觉我生孩子后没有那么痛啊!”
她妈妈说:“我这个女儿很怕痛的。”
痛谁不怕呢?护士隔一段时间过来压放在她肚子上的沙袋,她疼得眼泪鼻涕一块流。
宝宝睡了一会醒了,低声哭起来。哭声微弱斯文。病房里其他宝宝哭声的音量要比他要高出好几倍。
大概是没力气哭吧?建宁伤口痛还抱不了他。
护士叫她让宝宝吸奶:“没有奶水也要让他吸,刺激一下奶路。”
剖腹产不像顺产,从产房出来很快就有奶水,剖腹产要等两三天之后才才有奶水来。
李顺安抱着宝宝让他趴在她前面吸,宝宝轻轻地舔着她的前边。这哪里是吸啊!
她的可怜的宝宝啊!连吸奶的力气都没有。
第三天,宝宝得了黄疸,要和建宁分开去照蓝光。照蓝光前,医生拍了他的小脚丫印到病历本上,抱着宝宝走了。
建宁盯着病历本上的小脚丫,好像心里的肉被割了一块。
然后她被逼着下床走路,走路时伤口被拉扯的感觉,痛不欲生。
第四天时她有了点力气,可以坐床上拿吸奶器给宝宝挤奶了。把挤出的奶装进奶瓶,让李顺安拿到蓝光室交给那里的护士让她们给宝宝喝。
第五天,医生查房时问:“你知道你的宝宝有中度尿道下裂的先天性疾病吗?”
医生说话时,李顺安一直冲他使眼色,试图阻止医生告诉她实情。
“妈妈也有知情权。”医生瞪了一眼李顺安。
“医生,除了这个,他还有其他的疾病吗?”建宁迫不及待地问。
医生怪异地盯着她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有了。”然后叫她在诊断书上签字,待她完签字后走了。
林建宁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把产前悬着的心放下来。
只是中度尿道下裂而已。
之前她还以为会是多么严重的疾病呢!
经历了这么多痛苦生出来的宝宝,林建宁想起李顺安说的话:“即使是块石头,也要把它捂热了。”
是个男孩子,李顺安一家该高兴了吧?终于得偿所愿了。
呵呵,如果是女儿,他们不要她,那她林建宁,一个人也会把她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