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到这声音,心里就如倒翻了五味瓶。
我明明应该恨死这声音的主人,可不知为什么火气却完全没飙升起来。
视线下垂,目光所到之处却连半个活人都没有,只有一具具木偶般僵直挪动的冻尸。
我并不觉得奇怪,有那座绿金属高台在,说话的这人隐身也是很自然的事。
“小兔崽子!”我嘴里嘟囔着,一边默令铠甲下降。
两脚刚触地,我右胳膊就被一只手紧紧抓住,随后自己整个身体就不见了。
如果不是两手都抓满东西,我真想掐住这姓骆的小子的脖子让他窒息上一百秒钟,或干脆一拳打瘪他的脸!
“不想解释一下么?”然而我只是淡淡道,“一定瞒了我不少事吧?”
“你手里的枪能不能给我?我需要武器防身。”没想这混账东西竟厚着脸皮这样道。
我居然没有拒绝,只说了句“自己拿,不准拿别的”,好像对这家伙的火一上来就会自动退下去,连我自己也不晓得为啥。
骆阳平另一只手摸索过来,从我左手里拿走了贝雷塔92。我们正处在两排移尸的中间,时不时就会被蹭到,那感觉让人汗毛倒竖,我转首瞅了瞅金字塔那边,两股带着妖气的“龙卷风”还在靠近。
“好了,别浪费时间,出卖的事以后再算账,如果你让我下来不是为了商量怎么去救人,那么我就让你加入尸阵!”我正声道,这不是吓唬,其实从先前开始心里就一直有种不安,总觉得未来枪战现场那景象不一定能作数,无论如何都必须把那熊孩子先救出来。
虽然我从没对骆阳平详细解释过岳婷伶的事,但直觉让我确信他已经知道得很多,“凭你的脑子应该有计划了吧?”
“嘘!”不想这小子压低音量让我收声。
我视线又转过去,就见两个穿着喷气铠甲的人形体由高台朝这边疾速飞了过来!
不用说,我的突然消失显然出乎察达鲁那帮家伙的意料,这两个手下被派过来探查,可他们飞到半途,不知怎么又忽然调头折了回去。
就在这时,我突地听到一种...不知道算不算声音,更像是直接灌入脑中的某种超声波!
即使戴着头盔,我脑袋还是一下膨胀起来,虽然对超声波一知半解,但知道这种波段能让人头痛,骆阳平抓我胳膊的手猛地一颤,这家伙的耳朵异于常人,一般人听不到的声音他能接收到,而且伤害更大!
手在将我往下拉,他显然无法忍受,身子在下垂,我右臂朝后挥,估摸着位置圈住了这小子的上半身。
姿势让我有些难受,毕竟还要确保已看不见的“唐刀”莫尔齐不会刮到他,抓我右臂的手松开了,应该是去捂他自己的耳朵,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或许能减轻一点痛苦。
不确定超声波来自哪里,我视线瞧向金字塔高台那儿,袭来的“龙卷风”越来越大,已占据大半空间,有种大军压境近在咫尺的既视感。
骆阳平是个成人,体重不轻,而我还远未恢复,干脆右臂放松一些,顺势和他一起坐在了地上。
然而在矮身过程中,莫尔齐削到了正好走过的一具尸体,“嚓”的一声轻响,这尸身一条胳膊一侧被切下来一大片。
覆盖红鳞的皮肉掉在地上,让我不由一激灵,尸体是不会有感觉的,但如果被高台上那些家伙看见,就等于知道了我们的位置!
我立刻做好喷气离地的准备,可是等了片刻,也不见那里有动静,我突然意识到,他们很可能已全体进入献祭仪式无法分心。
“龙卷风”已几乎到达,献祭终于要开始了!
那两股东西停下来,超声波似乎也跟着终止,两者果然有联系。我使劲晃了晃脑袋,同时听到骆阳平如释重负般开始喘粗气。
我目光盯向那遍布空间弥漫在金属高台前方的东西,它们当然不是真的龙卷风,此刻更像是平躺下来的两条气体通道,硕大无比的“风口”宛如科幻电影里的灰暗气雾形时空隧道入口,大小足以吞下整座金字塔!
这漫天阴云盘旋滚舞般的景象恐怖至极,足以让胆小的人魂飞天外!
就在这一刻,所有的尸体都僵在了原地,犹如机器人被摁下停止键。“起来小子,别怕,我们必须过去了!”我用力搂了搂骆阳平道。
“镇定,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说出这句话,语气平淡得就仿佛完全是旁观者。
按理我该真的一拳砸上去,但心绪却出乎意料的冷静,这家伙既然这样讲,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是有事瞒着你,可必须那样做。”骆阳平的喘息渐趋平缓,“应该要来了”。
“什么要来了?”我还没问出口,就听“嗖嗖”声响起,视野内至少数十道激光束从远处的迷雾中射出来,射向那金字塔高台顶端!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见高台上十余个人形体像刚才那样疾速飞下来,只不过不是奔向我们这里,而是激光束射来的方向,边飞边用手里的武器和肩炮还击。
激光束来回穿梭,那当然不是人类的东西,他们飞着飞着就进入隐形状态消失在视野里,我目光转而盯向那些盘旋缭绕的白色气流,预料着许多个那种更加高大的人形体从里头冲出来。
然而我感觉上已经有东西出来,却什么都看不见,明摆着另一方也是隐身的。
不管来的是不是那种更大个的种族,骆阳平怎么知道献祭时铁定会出现这一幕?
而且...我心头像突然反应过来般一惊,混战里怎么保证岳婷伶的安全?还是说因为她作为祭品极其重要,所以交战双方都会避免伤到她...不对,激光不长眼睛怎么可能做到那一点?进攻的族群弄不好是来毁掉祭品的也说不定!
不行,我不能傻待在这儿!这时眼角余光无意间扫到刚才停在我身旁的一具异族尸体,这半个脑袋已经不见的家伙也不知死了多久,铠甲残缺不全,但腰部居然别着一把激光枪!
没错,这武器看起来就应该是把激光发射器,即使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看上去都不旧,“小子,把我左手上的东西拿过去,不许丢掉。”我这样对骆阳平道,他虽然透明,但两三秒后我就感觉左手空了。
“还是不要暴露的好”他显然知道我想干什么。
“你听好了,我现在只有一个肺,体内大概只有一半多一点的血。”我边说边吃力地抬起胳膊伸高手去摘激光枪,“可那不能成为畏缩不前的理由”。
我的身体虽然在恢复,但离正常还有很大距离,不确定血量是否真只有一半,可觉得至少缺掉三分之一。
“让他们相互残杀不好么?”骆阳平道,“等打得差不多了你再出现...”
“那就太晚了”我回道,“我要那女孩活着,而不是变成尸体!”
骆阳平呼吸声加重,像是在踌躇,从之前一路上的表现来看他不是那种犹豫胆小的人,可不知怎么从刚才叫我下来开始就好像一直在想法拖延。
不管那么多了,即使不带上他让自己变回非隐身状态,我也要过去—本人没那么大公无私,如果救不了岳婷伶,那么拯救不拯救世界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可我正准备和骆阳平脱离接触,就听旁边又一个声音道:“你最好听他的,时机还没到,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既不能让索多复苏,也不能让索罗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