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但我心里还是一万匹草泥马踏过,这该死的金属建筑难道正在…倒塌吗?
全身的血显然正往我脑袋里流,我四肢紧紧卡住两壁,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坠下去。
可是肩部有伤的邱圆圆呢,她撑得住吗?这女孩说到底还是普通人,伤处复原的速度要比我慢得多得多。
身体已明显头朝下,我想伸出一只手拽住她一只脚,但根本没把握仅靠另一只手能让自己稳住,而在这样狭窄的通道里想掉转身是没可能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从我臀部口袋里射出去的手电光,却明明白白照到了一样东西!
原本黑乎乎的通道远端,竟像是忽然间开出了一个口子!
同时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被重力往下拉的感觉,上方的邱圆圆虽然停止了移动,却也没有朝前方冲下去的迹象。
可我的两耳依然清晰地显示自己此刻是头向下的,这种滋味是如此的奇异,如果真是金属塔像之前的石砖路一样坍塌,为什么没有自由落体感?
“好怪…”我听见邱圆圆喘着气道,“那是…天空吗?”
我两眼立刻重新盯向远处那出口,居然真的是一片蓝色!
虽然我清楚这区域不讲道理,但我们也没向前挪多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到达地面。
“圆圆”我说道,“别停下,继续往前移。”
她没有回话,身体又动了起来。
我们还处在失衡状态中,身子感觉是那么的不舒服,可移动起来却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我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反正不太久,那片蓝色越来越宽大也愈发清晰,当它变成一平米见方时,意味着我们两个抵达了出口。
这时一缕细长不易察觉的云丝出现在极高的空中,这不是天空是什么?
我半怀狐疑半怀欣喜看着邱圆圆奋力爬出,紧跟着也抓住金属通道的出口边缘将自己撑了出去。
落地的一刹那,耳重感消失,但两肋剧烈的疼痛再度袭来,同时伴随着一股极大的胸闷,我忍不住弯下腰猛烈咳嗽起来,可眼角余光一扫,这里根本不是塔的顶端!
事实上金属塔已经不见,我们爬出来的地方,更像是一个金属井口,我感到重力又回来了,自己可以稳稳站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哪儿?”同样上气不接下气的邱圆圆不是问我,人在困惑中总是这样喃喃自问,期望能得到答案。
这里异常明亮,氧气也明显充足些,我缓了几大口气终于立直身子,关掉屁股兜里的手电同时环顾四周,我们正站在一条…一条石砖道上!
不同的是,这次道路两旁没有深崖,或者说根本无法确定路两边是什么,那只是白蒙蒙犹如云雾的气体在极为缓慢地缭绕,我们仿佛来到了神话中的天上仙境。
“你觉得…要朝哪边走?”这次她在问我。
我又看了看那出口,脑中粗略算了一下,随后指了指一边:“向那里。”
这一边该是延续之前断掉的老石砖道的走向,但也只能说应该是,此刻的方向感非常模糊。
脚下很凉,我索性又坐到地上看脚底,穿着的健身鞋两片鞋底面一片果然被完全削掉,另一片被切掉一半,剩下的耷拉着连着鞋跟。
我干脆将这一半鞋底扯下,然后从腰里拔出一把刀,将跟部隆起削平,再把鞋底面割成两小半,同时对邱圆圆道:“你的钢丝还在不在?”
“在”她边回答边从身上抽出卷成一圈圈的细钢丝,看我脚底板血痕印的目光满是关切。
我心里多少有点窃喜,把钢丝接过来,拉直一段,随后用水果刀割了上去。
钢丝一下断开,邱圆圆眼神划过惊讶,道:“我一直想问你,这水果刀…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钢丝不是轻易能割开的。”
“不是刀子的问题,关键是我这个人这双手。”我厚着脸皮同时又故作正经说道,“好了,剩下的收回去吧,别勒我就好。”
“呸!”她一把抢回钢丝圈,“不听话就勒死…勒晕你!”
我笑了笑没搭理,将这段钢丝一切为二,把两片鞋底分别贴在两只脚底板中间,然后用钢丝绕着鞋身绑紧。
虽然这样走会有些别扭,可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刚才两只脚没被金属门削掉已是万幸,否则就算等到四十多小时后的大限时刻,脚都长不回来。
我重新站起身,最早的几处骨裂已愈合得差不多,但断掉的肋骨实在是没办法。
“你真行呢,断了肋骨还能撑下去还话不停。”邱圆圆像是已缓过来,边伸手搀我边道,“不怕骨尖把心脏刺穿吗?”
“不怕,本人的心脏不知被穿透过多少次了。”我迈开脚步朝前走,“这样痛着也好,至少让我有一点自己是个正常人的感觉。”
“你觉得自己不正常么?”她头歪了歪依偎着我的肩膀道。
“怎么会正常呢?”我轻轻叹了口气,“生死无常是宇宙常理,我这样一直活着原本就违背这常理,极不对头。”
“你真的完全记不起自己究竟是谁?”
“记不得”我直接道,“真的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我只知道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时代自己就存在了”我马上又补充了一句。
“春秋?真的假的,那你有没有见过西施,她到底长什么样?”邱圆圆眨着明亮的眼眸问。
西施的时代我的确在吴地活动,按理该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绝世美女,可偏偏连半点印象都没有。
“没你好看”我这样道。
“你就扯吧!”邱圆圆虽这样说,脸上还是笑得很开心。
说实话我不能否认自己十分享受这种和她相互搂着走的感觉,尽管明明知道她是别人的女友。
一想到杨平,他现在到哪里了,是像我们此刻一样暂时安全还是身处危境?
我发现自己在这边已经很长时间了,一直都没被传去别处的迹象,就仿佛是专门被送过来保护身边这女孩的。
我们在这种惬意中走了两分钟,我除了露在外直接触地的脚尖和脚跟有点凉外,其他都算不错,但不知怎么又总觉得有些不对。
“不对!”邱圆圆忽然头一正警觉道,我发现这段时间每次我想到什么,这女孩似乎马上就能说出来,也不晓得是不是巧合。
“是有点不对,几乎没风,除了我们也没别人。”我意识到了。
“而且安静得出奇,如果真是地面,不可能这样子的。”邱圆圆说着不再搀搂我,而把格洛克17掏出来握在了手里。
她左右四顾,又瞅了瞅脚下,随即目视前方,步子依旧很稳。
片刻后这女孩好像想到了什么,忽抬头朝天空看去。
我也没停下脚步,几乎同时和她做出了一样的动作望向天空,这天空不仅一只鸟都看不到,就连刚才的那丝云也还在那里,而且根本不像在飘动。
我们两人的反应像是变迟钝了,其实早该觉察这一切的!
抬头时我眼角还扫到了邱圆圆手里的枪,结合起来我脑中突然一震!这不是…
“这不是之前…”邱圆圆显然也意识到了,用带着丝惊惧的语气道,“我是说现在的我们,不正是之前我们看到的…‘我们’吗?”
我点点头深吸了口气,道:“圆圆,看来当初你爷爷先入为主了。”
“什么意思?”
“梦里那声音说的并不是‘倒塔而行’”
“你意思是…”邱圆圆看着我,随后眼睛一亮,“难道是‘倒塌而行’,塌方的塌?”
“不是”我把那口气呼出去,那下半句其实也不是先前认为的“行而塔倒”,“是踏步的踏,那四个字应该是‘倒踏而行’,我们现在正…倒立着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