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瞅着自个儿的身体往上一点一点消褪,到最后连鼻子尖都不见了。
可我很清楚自己并没真的消失,因为还能清晰感觉到各个部位,脚下的地面也依旧是那么的坚硬。
只是我现在变得和杨平一样了!
“我也是到这里…过了一段时间身形才消失的”他慢慢道,“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明白…也没法控制”。
我深深喘了口气,“这才是真正的隐身”心里默默道,近卫冥幽那厮以为拿了我的玉就能隐形,岂不知这绿金属就如照妖镜一样仍然可以把他照出来,话句话说,那家伙躲不过这些守卫通道的凶猛生物。
“我有种感觉…”杨平又道,“虽然通路不同,但我们最终…会重新聚集在同一个地方,所以…要各自保重…”
这话有点怪怪的,带着一丝离别的味道,然后我就觉得眼前绿光由暗变亮,手里被塞进样东西,同时扶着杨平的胳膊突然放空!
不是他消失,而是…我视野模糊和清晰在一瞬间交杂,等看清手里的东西时,四周的绿金属壁又恢复了明亮的色彩。
我又回到了骆阳平所在的通道!
身体又“回来”了,杨平塞在我手里的其实不看也知道—那把贝雷塔92式,他显然觉得我更需要这个,我有点懊悔为何之前扶起杨平时不第一时间塞两把刀给他,他现在身上只剩下无法用弓射的箭。
而且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他们都被固定在各自的地方,我却被随机传来传去?这简直没有道理。
“你回来了,太好了!”背后骆阳平的声音响起,这话居然跟之前邱圆圆见到我时说的一样,只是这小子没抱住我。
归根到底他们只是普通人,在这种地方孤身一人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我却把两根手指竖在嘴上,“嘘—”
可呼吸道这一用力,前后胸一阵剧痛袭来,胸骨虽然没碎,但骨裂应该少不了,后背的脊柱也受了伤。
“你刚才去哪儿了,这袖子…”他放低音量,讲到一半就停住,因为目光看到了我另一只手里的枪。
“你去了他所在的地方?”他道,“他还好么?”
我捂着胸点了点头,问道:“刚刚这里发生过什么吗,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回来过没有?”
“没…没有,我不敢走很远,生怕你回来了碰不到。”
我将背上的包卸下来递给骆阳平,这么沉的东西对胸口骨缝愈合没好处,同时我抬头看了看壁顶,自己的倒影就在那儿,所以如果这条通道前方也有那种守卫的话,我对他们不是隐形的,骆阳平却是。
烂掉的衣袖仍然散发着一股刺激味,“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他边背起包边问。
“0号告诉你的那种怪物守卫,你可能很快就会见到。”我只是这样回答,边向前迈开脚步。
骆阳平一怔,跟上的同时又打量了一下我,道:“你…你在那边已经遭遇过了?”
我当然不会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贝雷塔92塞给他,“不管你会不会射击,到了关键时刻都必须扣扳机,懂不懂?”
骆阳平点了点头,忽然也掏出那把左轮枪递给我,“你把我的枪还给了我,所以这个拿回去吧。”
我接过家伙轻轻“嗤”了一下,要是有撞针,这其实会是把很好用的枪。“这意大利货又不是你的,而是那个…”
“对了,我有件事想…”我的话被他打断,可我立刻也挥手打断了他,因为就在前方,那种红光又隐隐地开始出现!
“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保持三米的距离,你就当自己一个人在走。”我说道。
“为…为什么?”骆阳平当然不解。
“如果过会儿看到前面有恐怖的东西出现,别害怕,你对那种东西是隐形的。”
“隐…隐形?”骆阳平瞅了瞅自己的两只手,“有么?”
“少废话!”我不禁道,“说你隐形就隐形,记住,那种东西听力也好得很,所以尽量别发出声响,如果我被挡住了,你只管贴着墙壁径直往前走,听见了没有?”
“明…明白”他虽语带疑惑,却没有提反对意见。
这里绿金属发出的光比杨平所在的地方要亮得多,我几乎离得很远就已经能大致看清那红光的来源,一个高大壮硕的物体就直立在通道中央,等着我们…应该说是我自投罗网。
对方的面目逐渐清晰,那是我先前才见过的狰狞,而且这一个看上去明显更加强悍,嘴部甚至露出两根野猪般的尖锐獠牙,我眼角余光扫到旁边三米外和我并排走的骆阳平腿肚子开始发抖,这种反应太正常了。
“比…比穆雷桑还高呢…”他嘴里这样小声嘀咕着。
“闭嘴!”我也低声道,我不知道穆雷桑是谁也不想知道,“从现在开始你贴着墙壁走”。
他往旁边又靠了靠,我目光只看向前方,一步步走过去,到了离那生物还有十几米时,我人慢慢蹲了下来,一只手空着上举,另一只手从皮带上抽下刚才那把水果刀,将它贴着地面朝对方扔过去。
刀子在齐整的金属地面滑行了十余米,在怪物身前不到两米处停下,他两只闪着凶光的红眼珠盯着我,似乎不懂我为什么不用刀攻击而做出这种举动。
“这是孝敬您的,麻烦放我过去吧。”我知道这话很没出息,对方也根本听不懂,可还是讲了出来。
怪物缓缓弯下身,同样用一只尖爪把刀抄起凑近鼻部,然后巨蜥般的脑袋也歪了歪,我感觉他也闻到了那种气息并开始疑惑。
我趁机往通道一侧瞄了瞄,骆阳平正喉结滚动着从旁边一小步一小步挪过去,我倒是不担心他的脚步,这小子天生有走路不发出声响的能耐,我只怕他咽唾沫的声音被怪物听到。
“咣当”,水果刀被掷回给我,确切说是重重砸到我肩膀后掉在地上,我甚至都看不清这怪物的动作!
“呼呼呼呼——”,我不晓得这算不算冷笑,但这就是怪物嘴部此刻发出的声音,那意思听起来像是“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过去?”
一丝不妙的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随即—
我刚半站起身,寒光一闪,同样还没看清什么,只觉得胸腹一阵被剖开般的裂痛,鲜血呈直线形标出!
我捂着胸踉跄后退了好几米,一股伴随着屈辱的愤怒油然而生,“他妈的不识抬举的东西!当老子真卑躬屈膝的么?”
衣服快速被血染红,我强忍着疼站直身子,捂胸变成了拍胸,然后整个人猛冲了过去!
我只冲出了不到两米,那家伙又已出现在我面前,我只觉得脖子被一下掐住,整个人刹那间被提了起来!
这跟绞刑没区别,这畜生掌心的鳞片比吊人的麻绳还粗糙,可我却在心里偷笑,因为刚才的举动是故意的。
我在窒息的同时全身肌肉一绷,死死攥住的右拳如雷霆万钧般抡圆了击出,正打在他臂膀相当于肘关节的位置!
“呜—”这怪物嘴里发出一声难听的低吼,身子颤了一颤爪子一松,我人顿时坠到了地上。
虽然他没有瞳孔,可我相信自己明显从其眼中感觉到了一丝讶异,这怪物显然大意了,完全没料到我还能做出那样的反击,更没想到一个人类可以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不知道这通道已经存在了多久,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在这里截杀过其他试图闯关的人,但他应该绝对没碰到过有我这种右拳的对手。
我再度摇晃着起身,嘴角故意上扬,尽管鲜血一直在从那儿淌下,这怪物显然也受了点伤,弄不好里边的骨头都被那一拳打裂了,突然朝我张开嘴,露出里面的尖牙,原以为他要喷唾沫把我腐蚀掉,结果这东西原地一个转身,我就见一条蛇身般的棍状物闪电般扫了过来!
我根本躲不开,就算没受伤也躲不开,因为实在太快了,我的人被扫飞到空中,重重撞在十多米外的通道侧壁,再砸到地上。
落地的一瞬间,我清楚自己跟杨平一样,肋骨断了,而且远不止两根。
不仅如此,我还感觉到了脑震荡,视觉变得模糊起来,可仍瞅着那身高足有两米半的东西一步步朝我走过来,一直到了身前,那只没受伤的臂膀高高抬起,爪尖在绿金属照耀下渗出犀利的寒光—
我明白毫无胜机,只要这爪子直插下来,自己立刻就会“死亡”,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呼呼呼—”,我终于确信这就是他的冷笑声,瞅着那爪子并拢合成一把利刃,我所能做的只是闭上自己的眼睛,准备承受那一击!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条通道仿佛都回荡起来,那是贝雷塔92的枪响!
刺下来的利爪倏然停顿,怪物前胸中间部位“噗”的一下爆开,一股绿色液体标了出来!
这一刻,我似乎透过那双红眼看到了他内心的惊愕与不信!
“砰砰砰”,又是连续三声枪响,震得我耳膜都要破裂,而眼前的这个生物,脑袋接二连三破开,甚至连一个眼球都爆了出来!
随即他硕大的身躯笔笔直朝前倒了下来,重重砸在我旁边,最近处离我不过区区二十公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看样子在哪里都适用,虽然我历来厌恶背后偷袭,但这一次却没有怨言。
就算以这怪物的反应速度能正面挡子弹,可对于毫无防备的后方来袭,他一样要歇菜。
我瞅着不远处双腿还在颤抖但握枪的手稳如磐石的骆阳平,脸上露出了笑容。
枪握在一个隐形的人手里,比握在一个神枪手手里更具威胁更有用,或许刚才把贝雷塔92交给这小子时,我的潜意识就是这么想的。
他终于长长出了口气开始走过来,我却好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骆阳平到了我跟前,把枪收起伸出双手,我却还是挣扎着自己摇摇晃晃勉强起身,可一下往旁歪,跌靠在了墙壁上。
“别逞能了,你伤得很重。”他说道。
“老子很快会恢复的”我一手撑着金属壁一手捂着肋部倔强地回道,伴随着一阵剧咳。
骆阳平并没勉强我,“好吧,那么休息一下。”他干脆卸下背包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你说我不会开枪,现在怎么样?”
我当然懂他的意思,这样我也可以坐下来了,于是背靠墙壁坐下,可还是嘴硬道:“就算你会开吧。”
“就算?”骆阳平道,“我可救了你的命欸!”
“我又不会死,救什么救?”我依然不服输,可心里其实头一次开始喜欢起身旁这小子来。
骆阳平没有再打嘴仗的意思,目光盯着背朝下的怪物片刻,喃喃着道:“果然不是地球上的东西,连流出来的血都是碧绿碧绿的,真像电影里的铁血战士呢。”
我“呵呵”了两下:“毕竟还是血肉之躯,碰到我们算他倒霉。”
他“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你说这东西会不会跟你一样是不死的,待会儿就能活过来?”
“闭嘴!”我脑子“嗡”的一下忍不住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我不知道这种生物的寿命是多少已经在地下活动了多久,但说实话如果这东西真也是不死之身,那我们该怎么办?
到了此时,我才看清刚刚把我扫飞的是什么东西,那居然是怪物的尾巴!
这东西竟然有尾巴!
我瞅着这根不算长的尾巴,想起之前在杨平那里见到的那一个,不记得有尾巴的,难道…
望着眼前这具明显更大一圈的躯体,我好像一下明白了,跟其他绝大多数生物一样,这种东西也分性别。
刚死的这个是个“他”,而杨平那条通道的应该是个“她”,看起来全世界、或许是全宇宙的雌性生物,多少总有丝怜悯之心,水果刀上的熟悉味道让那个母怪物消除了一些对我们的敌意。
我后脑从刚才开始就像炸开一样的痛,好在金属壁冰凉,靠着多多少少能好受一点,胸腹的血已经止住,视线也渐渐又恢复清晰,可我清楚断掉的几根肋骨,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接合。
杨平和我一样连续喘着气,随着地下深度的增加,空气也愈发稀薄,“你说这种怪东西究竟在守卫什么,那台时空扭转器么?那明明还离得很远呢…”他问。
“少说点吧”我打断道,“没时间耽搁,歇一会就走。”
他干脆打开大包,里头的蛋糕饼干不出所料早已摔得稀烂,他挖出两块碎饼干塞进嘴里,刚“嘎巴嘎巴”嚼了两口,我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因为就在通道前方远处,出现了一大片并不模糊的红光,确切说,那是十几双红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