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话过了半晌才慢慢出来:“对于一个我不了解的人,我必须尽可能知道得多些。”
然后我就看见依旧穿着那件大衣的骆阳平从走廊另一侧的墙后出现,刚刚那把小刀,其实就从躲在墙后的他面前穿过。
没想到就这样又见到了这倒霉蛋,我注视着这个之前只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很清楚和他之间隔着个藤原绫香,我绝不能让他知道那件事。
“我刚进外面的院子你就听见了?”我问道。
骆阳平一步步走过来,在我面前两米处停住,道:“应该说你还没进院子我就听见了。”
“你该早点把烤火用的树枝收起来”我点了点头坐直身子,“在这儿干嘛,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来?”他反问道,“这儿是左衣柔家的房子,我以前就来过。”
我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这个,也明白他总得找个栖身的地方,“可你不是不想见她,还让我碰到她别说见过你?”我问道。
骆阳平叹了口气,干脆坐到沙发的另一端,离我一米多远,感觉他好像有点怕我。
但他的确聪明,故意不打扫这里,这样就算偶尔有谁进来,也想不到房子里有人栖息。
“她已经不是我女友了”他回道,“这地方我观察了很久确定没人才进来的”。
我清楚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听上去还行的理由搪塞,真实原因绝没那样简单,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我故意长长吐出口气,道:“你在U盘里啰嗦了一大堆,我很难辨别是真是假,尤其是最后那个什么困在时间轴上的0号,所以,我需要证实一下你的话。”
然后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道:“让我看看那块绿色小金属!”
骆阳平脸上出乎意料没有露出丝毫惊慌,只是笑了一下:“你真的活了三千岁么?”
“不知道”我答道,“但两千五百岁应该有”。
“你意思是还记得自己两千五百年前干了什么?”他边说边去掏大衣口袋,手出来时我已看见一块色泽暗淡的绿金属在他掌心。
这当然不能说明什么,“我只知道两千五百年前我对于骗我的人都是一刀了事”我慢慢道,“所以你最好诚实一点,向我显示这块金属真有你叙述的那样神奇。”
“你要我怎么证明,念咒语么?”
“随便,至少让我看到这玩意儿能飘在空中。”我说道。
骆阳平喉结上下滚动显然在咽口水,然后挺直上半身目视金属块口中念念有词,可叨咕了半天也不见动静,我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然后只见他把金属往上一抛,但这小玩意儿并没悬在半空,而是到了高点直接下坠,最后就跟平常东西一样“啪嗒”摔在地上。
我歪着脸瞅骆阳平,这小子脸色开始发白,说实在的我并不认为他冗长的自述都是假话,但其中一些过于魔幻的我始终半信半疑。
于是我站起身,走到那一小块绿金属前,看了两秒,然后不屑地伸脚用鞋尖去捅了捅,突然—
这块金属瞬间散出了无数光芒,一下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客厅,随即我就瞅着这东西快速升起到了我头部的高度,朝向我的那面倏地射出一排纵列红线!
红光耀眼,我本能般抬手去挡,却发现胳膊动不了!
红线由左至右从我面孔前扫过,然后金属块降低到我胸部位置,又扫了一遍,再降到腰部重复,我立刻明白,这玩意儿在扫描我!
事实上此时我全身都只能僵立无法动弹,样子着实有点丢人,金属块一直到扫完我膝盖才收回那排红线,随后所有光芒消失又“啪嗒”落地。
同时我又能活动了,身子却一趔趄,因为方才伸出的那只脚还没着地。
“你活了三千年就活出个这?”骆阳平当然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目中划过一丝鄙夷。
“你认为我该活出什么样?”我瞥了这小子一眼,“是该头上长角还是三头六臂?”
“我想你至少该有点异能,比如瞬移不被扫到什么的…”他嘟囔着道。
我瞅着这张还算端正的脸,真想一拳把他鼻子打歪,伸出手道:“把手机给我,那个死掉日本男人的!”
骆阳平没有拒绝,把手伸进衣兜的同时笑了笑:“你是想看那张照片吧?”
“少废话!”我没好气,“照片里既然有我,老子就有权利看!”
于是那部在骆阳平口述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黑色手机被递给我,当然是在被他打开翻出照片后,我凝视着画面里小小的人影,没错,不用看清脸,那的确是我,我记得那时远处树林子里有光闪了一下。
“这下总该相信我了吧?”骆阳平道,“还要不要再用别的什么证明一下?”
我“嗤”了一声,将机子扔还给他,说实话很想给这家伙来一枪,看看他的身体是否真能像我的一样把子弹吐出来。
骆阳平从沙发上起来,俯身去碰了碰地上的金属块,确保不烫手了才拿起来放回大衣兜,随后他把黑手机正对着我:“看看这计时器,我们真的没多少时间了。”
手机屏幕上此刻果然是倒计时的数字,实际上已经不到三天,这再次证明这小兔崽子自述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故作镇定伸手拍了拍骆阳平的肩膀,道:“小子你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会解决的。”
他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也不奇怪,虽然不是初次见面,任何人被一个三千岁的老妖怪触碰都会紧张的,尤其是此刻他手里还没那把空枪壮胆。
我手掌一用力,把他又按回到沙发上,同时自己也坐下,道:“现在告诉我,那天你见了我后跑掉做什么?”
骆阳平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在这时,他大衣口袋里突然冒出绿光!
他立刻把手伸进去将那块小金属又取出来,这东西这次并没悬浮,而直接在手心里发出了绿光!
绿光在空中合成了一个半米左右高的透明人体,显然是全息投影,影像开始原地360度缓缓旋转,似乎是故意展示给我们看。
人体里有同样透明显示的骨骼和器官,包括跳动的心脏,当然还有涓涓细流般的血管血液,全息像转了三圈后停止,紧接着脚底倏地升起一股螺旋状的东西绕着人体转,一圈圈往上环绕到头顶,随后又反向下去绕回到脚底消失,可只过了片刻又再度出现重复。
而它每次绕过人体的脖下胸口时,都会有一个不停闪烁的红点冒出来,仿佛在警示什么。
我几乎不去医院,更没做过哪怕一次X光扫描,所以千百年来我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结构有何特别,然而此刻,我看到了—我的逻辑思维告诉自己,这就是刚才扫描的结果,这就是我的躯体!
我不晓得那上上下下的东西是何物,但长久以来从没感觉到身体被什么不停环绕,而那个红点,我却清楚很可能代表那块长年不离身也不该丢失的羊脂白玉。
骆阳平把目光转到我身上,眼神就如在看一个怪物,“你觉得这团团转的东西是在保护你,还是制约你?”然后居然这样问。
他显然也明白全息像是我的身体,“不如你去问问它”我淡淡回答,心中却满是惊疑,正如他说的,这现实里肉眼看不见却一刻不停绕着我打转的到底是什么,是在护佑我还是像紧箍咒那样限制我?我能活那么久跟它有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组成人体投影的绿色光芒一下子全部消失,金属块也渐渐暗淡下来,骆阳平低头凝视着自己掌心里的这块东西,忽然道:“感觉这金属对于我,就如那块玉对于你一样,已经变成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抬头瞄了一眼我衣领敞开的脖颈,问道:“你挂着的那块白玉去哪儿了?”
“在近卫冥幽手里”我并不打算隐瞒。
骆阳平目中露出惊讶:“你和那家伙交过手了?”
我点了点头,一边过去拔下墙上的刀子,瞅着戳出来的洞孔,心里疑惑更浓,这种老宅子都是实打实的砖墙不是胶合板,而这种连牛仔布都割不破的水果刀竟然可以刺那么深,我盯着刀尖片刻,回头道:“好了,说吧,你那天见我后为什么要离开?”
骆阳平把绿金属块塞入兜中,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道:“有件事我在视频里没说,你周围认识的人里,可能有一个我们想象不到的可怕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