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戴墨镜的人

我立刻问他:“怎么了?”

“只冲出来三分之一…太可怕了!”他已经变得结巴,“你…怎么活下来的…”

他刚说完“的”字,突然就倒在了我怀里,眉心瞬间喷出了血!

我感觉下巴一阵剧痛,好像有一颗消音子弹穿过他的脑壳,又打进了我的下颚!

我倒在地上前的刹那间,看见后面的那道门已经开了,一个体形高大的人影站在灰暗的光线里,慢慢走过来。

我没那么快恢复,但我的右手还有力,倏然握住旁边一张木椅的椅腿,把椅子整个砸过去!

“啪”的一声,木椅被那人一拳击个粉碎,我好像已经无力反击,那个人走到有亮光处,我在彻底晕厥前的一刻,看到了他脸上的墨镜。

我醒过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趴在我身上的尸体推开。

我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刚一坐起身,“当”的一声,一个东西掉在地上,我清楚那是被我身体排出体外的弹头。

那个人已经踪迹全无,我猛然跳起冲进暗室,里面空空荡荡,胶卷底片和冲印出来的照片统统不见了。

在我的人生里遇到过无数次的危机,已经养成了关键时刻保持冷静的习惯。我把染了血的外衣脱下,所幸里面还有件T恤,我不怕留下指纹,反正也没人查得出来,整了整衣裤、确保脖子上挂的玉也安好后,我把外衣口袋里的钱全拿出来,把衣服叠起夹在腋下,捡起地上的弹头,打开前门,也先往左右看了看,路上正好没车也没人经过,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关好门就离开了现场。

我在附近的一个自动公厕洗好脸,把血衣扔在了距冲印店至少两公里外的一个大垃圾箱内,把弹头扔进了一条小河,又走了很长一段路,等完全闻不到身上的血腥味了,才拦了辆出租车,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岳晓含的直觉果然厉害,我相信那个人已经跟了很久,而我居然毫无察觉。

我本不打算告诉岳晓含,但我发觉在她面前什么都瞒不住,她一眼就看出出事了,我只好都说了出来。

岳晓含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在我下巴上反复摸着:“没事吧,你真没事吧?”

我轻轻按下她的手:“我没事,七毫米半的子弹对我不起作用的。”

她扑在我怀里哭了出来,把旁边玩玩具的小岩也吓哭了,“要不要现在就回去?”她问我。

“不,按原计划明天早上走。”我知道这时候提早退房不是聪明的做法,何况那家伙的目的显然是那些照片,否则他消失前大可报警让我完蛋。

我进去浴室冲澡,把全身彻底洗了一遍,然后若无其事地穿戴好出来,“千万别慌,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手指在岳晓含下巴轻轻划过,“现在知道和我交往的危险了?”

“我不怕”她的眼神突然也坚毅起来,“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陪你走下去!”

话虽然这样说,但晚上我搂着她入睡时,还是明显感觉到她在抖。

离开九江回到住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我把岳晓含和小岩送回他们的住处,然后回去我自己的出租屋,打算收拾好东西就搬过去。

但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我翻到诺基亚里王大录的号码,摁下了拨通键。

对面的铃声一连响了十遍,却没有人接,我发出一条短信:我是神秘人,能见你么?

等了十分钟,也没有回信过来。

于是我立刻出门,在街上叫了辆出租,去那个王大录所在的院落。

院子还在,但早已空了。门只是虚掩着,我推开进去,院里落叶满地,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破旧的地方,显然只是他的临时住所。

我叹了口气正要离开,突然手机“嘟”的一声,他的回信来了:你在哪里?

我回道:在上次见你的地方。

半分钟后回信又发过来:走出去到外面的路口,我让马三来接你,注意有没有人跟踪。

“好”我送出了这个字。

马三来得很快,十五分钟后我就坐在了他的出租车上。

他全程都没说话,只是不停绕圈子,几乎每隔十秒就看一次后视镜,开了约有半小时,到了另一处院落。

这个院子比原来那个看上去稍微像样点,位置却更加偏僻,周围没有任何高层建筑。

我下车跟着马三进去,里面有一排三间屋子,马三指了指左边那间:“老板就在里面。”

我点了点头,那屋没有关门,我径直走了进去。

王大录居然又坐在了那张破椅子上,轮椅已经不见,但墙上却靠了两根木拐。

他看到我就笑了,挥手让身边两个小弟出去,对我说道:“终于有手机了?”

我掏出诺基亚晃了晃:“原始时代的玩意儿。”

他示意我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谢谢你上次的慷慨,怎么样,最近日子好过么?”

我摇摇头:“不怎么好过,你呢?”

“好的话怎么会像条狗一样四处躲呢?”王大录敲了敲腿,自嘲地笑笑,“还是有人把老子吐出来了,条子们查出我有部队背景,现在到处在找我。”

“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狗娘养的做了线人卖了大家”他边说边伸出一只手掌,“现在我身边信得过的人包括马三在内不超过五个。”

我当然看得出他日子不好过,凯迪拉克是别想坐了,如果有事一定要出去,大概也只好龟缩在马三的出租车里。但我来的目的不是这个,问道:“上次我和你赌跳楼时,那个高个子见证人,还记得吗?”

“你说那个戴墨镜的对不对?”王大录想了想道。

“没错,你知不知道这人的来头?”我问。

他摇摇头:“那人是圈子里派过来的,玩这行不管是什么角色都不问底细,我只记得他好像有个代号叫K,就是洋文里的那个K。”

“那谁派他来的知道不?”我又问。

王大录还是摇头:“不晓得,晓得也没用,圈子散了,很多人都进去了,还有些跟我一样在逃命,你问也问不到。”

我只好点点头:“你为什么不躲到外地去?”

王大录脸上的横肉抽搐起来,突然握紧了拳头:“老子在这个城市,还有事没做完!”

他显然感觉到了失态,马上又对我笑了笑:“没事,我还是觉得在这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