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队，你这样做请示过上级领导吗？这是警局，不是在外面随便找个什么人就能让里面那个嫌疑犯招了。”张若仪直接质疑焦墨燃的审讯手段。
焦墨燃眼角斜了对方一眼，侧身移了一步，张若仪不得不退后让了让，他越过她，握着椅子的靠背拎到了自己的身后，一屁股大马金刀坐了下来，还不忘记道：“保持安静。”
“……”
审讯室内。
大约是刀仔被饿得太久，久到看人时有些虚幻，就在陶晶晶推门进来的一瞬间，他被对方惊人的模样给震到了，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由他亲手培训的女主播华小凤。
随着他首次抬起了头，眼珠跟着陶晶晶打转，自己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是人是鬼？”
陶晶晶什么也没有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包烟，撕开封条由盒里抽出三支，一支别在自己的嘴里，“哧”一声打火机上窜出火苗，金红色的火焰在烟尾上燃起了红色的亮点。
顿时白色的雾气在她的头顶上升腾起来，将她的脸半遮半掩的笼罩在一片朦胧与静谥里。
几秒过后，她将另外两支，依次点燃，并排放入了烟灰缸内，三根烟像是祭祀先人才用的排列方式。
她端着那烟放在了刀仔跟前的矮桌前，只是他只能坐着，无法站起够到那些烟。
有烟在眼前，却不抽让他极为难受，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算是捞一点补偿般的把身体直了起来。烟入鼻后，他的脸上有了一种惬意的满足，手上的铐子因他前探的身体，而哗啦作响。
“肖一根。”
陶晶晶突然念起这个名字。
刀仔的脸敛起放松，秒变严肃的看着对方，再度打量陶晶晶时，他心马上一紧，哆嗦的道“你不是华小凤！”
“可我知道华小凤。”陶晶晶眨了一下眼，眉目间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特别是从仰角45度去看，还真的很像。
“你怎么能进来？”刀仔警惕的道，“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监控外的人一听，想起灯姐提到他专门给华之兰介绍算命师，说是能超渡亡魂，现在看来还真是只为求个心理安慰，原来他自己压根就不信这套东西。
“焦墨燃是我男朋友。”陶晶晶说慌脸不红心跳，而且口气之中还略带几分笃定。
在外面一直冷眼旁观中的几人，有一个已经按捺不住的向当事人求证：“焦队，她胡说八道吧。”
说完不等焦墨燃的回应，就以眼神当利剑的冲着屏幕里的人一通死戳。
刀仔怀疑的看着陶晶晶，嘴上硬气的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姐，也就是白小艳，将华小凤在双鱼平台直播的所有考勤记录都给了我。我在里面发现有一个叫网名叫‘天下我全能’的人，曾经给华小凤打赏一万块！”
刀仔脸色大变，想到之前的档案全部消除，后台应该是没有记录的，就算有，也一并被清洗掉了。
“不知道。”
陶晶晶缓缓道：“我查过了，‘天下我全能’，真名叫肖一根，家里的独生子。十八岁。”
“不可能，你怎么能查到这些？”他内心还在试图抵抗，目光却心虚的盯着陶晶晶，“在说跟我没有关系。”
“对的，如果单从字面上来说，跟你关系不大。”陶晶晶笑了，“但这个叫肖一根的人，他打赏的钱不是他自己挣的吧，在后台转账记录里，我发现卡是另一个名字，肖树。”
“肖树，肖一根是父子关系。”陶晶晶没有看他，而是望着那三已燃过半的烟道：“警察已去南方的打工大省找你儿子了，华小凤被侵犯，我想跟肖一根……”
刀仔脸上抽搐不已，他想说什么，却强忍下来。
“肖一根是跟订婚对象去了打工的地方，不知道被警察带走后，那女的会不会等他？”
陶晶晶的话又冷又柔，最后补了一句：“其实禽兽也是有感情的。”
刀仔吸了吸鼻子，这话这么耳熟，曾经他骂儿子的话里最多的就一句“小畜生”，他记得儿子从不会还嘴，只到有一次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一秒之内花了他一万块，他又骂了他。
那一次，儿子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枪药，嘶吼着回了他一句“禽兽也是有感情的。”
他本记不住儿子跟自己所说过的那些混话，可那一次他记死了，为了那他那一句，他的一万块扔进了水里。
然而也就是那天起，他起了歹念。
想到这，他全身不自在的在椅子上扭了几下，心虚的试探着问“你……你认识我儿子？”
“我之前有跟他聊，因为他的打赏，华小凤应邀去了海天娱乐城，最后这个傻姑娘死在那里。他承认了，那天看到了一个外国人跟华小凤拉拉扯扯，所以就主动离开了。”
他不敢想象眼前的陶晶晶怎么可能知道儿子的去向，而且还能知道华小凤死的那天他儿子就在现场。
联想之前陶晶晶跟他说她是焦墨燃的女朋友，对，她能知道这些自然跟缉毒队长有脱不了的干系。
他脸色惨白，眼神怪异的看着烟灰缸内闪烁的红点，有点兴奋的控制不自己想说话的欲望：“……你真认识我儿子？”
“还想跟儿子见面吗？”陶晶晶避开这个话题，问了一个刀仔最关心的事。
刀仔憋了半天点了点头，看着陶晶晶：“你觉得我们这种人真的有感情？”
陶晶晶笑了，走到距离刀仔不过一步之遥的地方才停下，她在脖子上轻轻的一拉，脖颈上面遍布的细长的线条印痕看着触目惊心。
“……”
陶晶晶：“我的父亲是他们嘴里的禽兽，可到最终他也还是对我下不了手。肖树，你觉得呢？”
“你父亲是谁？”
陶晶晶慢慢的退后几步，猛的将自己的长裙撩起，白净的小腿上有一条半尺长的蛇纹饰，青褐色，三角头，头骨略突起，看着狰狞吓人。
只不过短短零点几秒，她放下了纱裙，目光灼灼的说一句：“蛇毒毒有形，药毒毒有名。人毒毒在心，对面如弟兄。美言不可听，深于千丈坑。不如掩关坐，幽鸟时一声。”
刀仔闻言默然良久：“我说出来算立功吗？”
陶晶晶向监制看了一眼，后面的事情就不归她管了，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她不知道在外面看到她拿掉丝巾一刻的焦墨燃，眸色变得异常暗沉，那些在记忆里一直被有意忽略的过往，又如旧电影般，闪着刺啦嘈杂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回归他的眼前。
那些片段顽固不化的占据着他脑子里的存储空间，但凡他要删除时，就会有另一个声音如报警器在自己耳边啸叫着“死亡并不是结束”。
他努力的揉着眉骨，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像是太困需要清一下神，却在看到陶晶晶从摄像头里映出的头像、身形、甚至是眼镜都透着无比的悲凉。
他有些后悔自己这个自作主张的决定。
利用陶晶晶跟华小凤七分像的容貌，再加上外在的加工，让她以华小凤的身份去刺激对方。
本以为会要大费周张，没有想到肖一根的事，陶晶晶比他们掌握得还要多。
她进入到双鱼直播平台，就是为了查这些吗？
还是她真的已经暗中成为了他的线人，为他工作，只是不愿意亲口承认罢了。
他又惊，又喜，更多的是担心。
早已等在外面的焦墨燃和朱亮，在门打时，发现陶晶晶将换气风扇打开了，里面本就温度不高，抽出的风漏向一侧，直往两人的脖子里灌，吹得两人同时打了寒噤。
陶晶晶站在门内，安静的看着他们。朱亮迟疑了一会，正想着是不是要让陶晶晶先行出去才好。
焦墨燃已着了门。
这不合规矩四个字，又进入了朱亮的脑海里。
而焦墨燃进门坐定，单刀直入道：“把你看看到的全说出来。”
刀仔略低着头，双眼盯着放了三根的烟灰缸打开了话闸子：“我是被逼的。华之兰天天来我们海天娱乐城烧纸念经磕头的，搞得生意很难做。有人看不下去，吩咐我把人支走。”
“你把她支去天台了？”焦墨燃。
刀仔：“是。”
焦墨燃：“你最后见她是什么时间？”
刀仔：“十一月二十几号吧。”
焦墨燃：“到底几号？”
刀仔用再三强调的语气道：“反正是快到月底了。”
焦墨燃手指扣在杯口，头不自觉的右斜，左眼半眯，右眼瞪得老大，如瞄到了什么大恶之物，恨不能一枪给击毙了才能解心头恨的沉默不语了半晌，突然杯子握于手中，顿在了刀仔跟前的小板上，喝斥道：“你撒慌！”
刀仔吓得在椅上往上跳了一下，又被小板卡住，人跌回了原位，争辩道：“我怎么会说假话？我是真的这个时间看到她。”
焦墨燃双眼逼视过来：“你都什么时候看到她？”
刀仔：“夜里。”
焦墨燃：“为什么是夜里？”
刀仔：“因为我跟她说，真的想女儿了，就上天台，我们娱乐城晚上开门，她去天台，那没有人，烧个纸什么的动静也不会太大。”
焦墨燃：“要楼上烧纸？不会引起火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