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斩蛇40

“我有事,先走。”焦墨燃抓起手机,起身时,还不自然的扫了扫办公室内一众同事看戏的脸。

扫到张若仪的脸上时,她正经危坐目不斜视的盯着电脑,正在为前几日关于殡仪馆冥婚案,以及故意伤害案做着案件调查报告总结,从刑侦科那边集汇总的资料里找出跟他们所需要的交给焦墨燃。

焦墨燃出去后,朱亮从对面的办公桌前站起,隔着电脑屏笑嘻嘻的道:“张若仪,人家女一号的戏份就是足,没有露面,出个声就把男一号给勾跑了。”

张若仪镇定自若的盯着电脑屏,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顿了一下,又继续敲击着,只是速度之前明显快了很快,像是要用最快的打字速度把刚刚朱亮的话给冲淡掉。

焦墨燃匆匆到了一楼,看到了严局也只略点了一下头,便跳上了车。

车子开上路后,在一串车流中左突右躲之中,杀出一条血道,终于踩着点的到了钟一诚的诊所兼住处——“忠诚心理咨询”,那几个蓝底白字很是清明大气,旁边有三列竖写的服务项目,抑郁、失眠、焦虑、狂燥、恐惧、自闭,看着每一个字眼都跟神经病有关,也不知道钟一诚是怎么在一群经神类病患面前一直保持着清醒与定办。

正好,陶晶晶从某个人的车内出来,双手还是裹着纱布,跟个伤残病人一般,任听钟一诚和白小艳两人搬行李,拿包什么的。

钟一诚一脸笑容的对陶晶晶道:“晶晶呀,放心的住我这,地方大呀,有单独的洗手间、淋浴间,电脑网线什么的全都有。”

陶晶晶不好意思的勾着头,她是第一次被男人这么围着转。而且她还不得不让对方向自己又笑又帮的,因为那是有可能成为自己姐夫哥的优秀男人。

就在钟一诚要扶着陶晶晶上台阶时,焦墨燃的手不知道何时快准狠的隔在了他们二人之间,很是自然的将乖顺如小绵一样的陶晶晶从狼口里叼出来,放在自己的身边,然后特认真的来了一句:“我有话问陶晶晶。”

钟一诚悬在空气里的手被迫收回,不失礼貌又略带揶揄笑道:“最近大案多,你还有空找陶晶晶学外语?”

听得出他在调侃,焦墨燃没有接他的话,只用眼神示意陶晶晶跟自己走。

白小艳挡在两人的前面,阻止道:“陶晶晶受了伤,现在班都上不了,不能跟到处跑。”

焦墨燃露出一个笑:“那不跑,就到诊所楼上我跟她聊聊天。”

白小艳:“焦队长,你要找人陪聊可以找我的,陶晶晶真的伤得很厉害,等她伤好了,你们想怎么聊,去哪聊我都不会管的。”

焦墨燃明显感到眼前的女人对他充满了戒备,几个月前还一起吃饭的高级白领,这会推三阻四的不让说话了,这个善变的程度,让人错以为他焦墨燃做了什么让白小艳不爽的事。

钟一诚见两人僵持着,侧身在焦墨燃的耳边轻轻问:“你哪得罪我女人了?”

焦墨燃一脸不可理喻的瞪了钟一诚一眼,觉得好友能变得如此犯傻,那都是色在惹祸。

“我一定要找陶晶晶谈事情。”他说得一本正经,比起平时不知道要严肃认真多少。

钟一诚见他心急火燎的份上,打了个圆场:“你追人家,直说,不要这么含蓄对不对?!”

焦墨燃心中那顿想暴打加暴走的冲动“嗖”一下涌入了胸口里,上身膨胀了一倍,衬衣低下的肌肉鼓出一个接一个的轮廓。

陶晶晶眨了眨眼,略羞状的对白小艳道:“我跟他说会话,上次还是他救的我。”

主角开腔了,白小艳真不好再阻止。

她阴着脸,提着手里的东西,踩着高跟鞋,极不情愿的往里走。

站在一边的钟一诚被她撞得让在了一边。

陶晶晶跟焦墨燃走在了最后面,但就在上台阶的最后一刻,陶晶晶不露痕迹的向右一拐,去了旁边的一条小道上。

钟一诚的诊所楼下,右边十来米开外的地方有一方小小的花园,作为小区里景观绿化植被保留着,里面平时就有附近跳广场舞的大妈晚上来热闹一番,白天倒是安静的。

“说吧。”走入小花园后,陶晶晶找了一个石凳坐了下来,脸上恢复以往的淡定,像是眼前面对的并不是钟一诚口中所说的追求者,不过一个来问话的警察。

焦墨燃不紧不慢的看了一下四周,随后坐在了陶晶晶的对面,抬眼间一双熬红的眼分外扎眼,他简单的道:“史富已经放出来了。”

“哦。”她没有太大的反应,让人听不出是失落还是习以为常。

之前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焚炉工”盗尸案,被焦墨燃带来的消息做了一个让人不得不报的权威结论。

来自警方的结案通知不由得她不信或是置疑。

仿佛对于一锤定音之事再不抱任何的幻想,她认命的低垂下目光盯着秋日草丛里已经快要死掉的蚱蜢,笑了笑。

“他不过是个活得不好,却一直拼命活着人罢了。”陶晶晶自顾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肩头微斜,背上的黑色小包滑下了后背,手勾着把包放在膝盖上,打开拿了烫伤药。

焦墨燃默默的看着陶晶晶上药,不发一言的伸手接过了药棉往消毒水里捅了捅,蘸了药水的棉抽出来拭在了她的伤口上。

焦墨燃边擦边说:“我担心他对你不利,你住在这也不安全。”

陶晶晶拧着眉毛看着伤口还在外渗的淡黄色液体:“我这手要是废了,估计能派上用场。”

听她自言自语说的混话,焦墨燃手中的棉签顿了一下,从她包里拿出药,依旧往她的手上抹:“你想用苦肉计让白小艳对你说出实情?”

陶晶晶用“你也不傻”的表情看了看焦墨燃,终于笑出一个比较真诚的状态:“你觉得白小艳会对我说真话吗?”

焦墨燃淡淡的道:“至少在殡仪馆里犯案人不只是史富一个人。”

“哦……”陶晶晶没有接话。

焦墨燃继续道:“明明有人中枪,怎么会找不到目击证人?”

“做一个弹道痕迹重建不就清楚凶手在案发现场躲哪了。”陶晶晶。

焦墨燃皱了皱眉毛:“你还懂这个?”

“我考了‘反劫制暴战术谈判专业研修班’,对于这个知道一些皮毛。”陶晶晶解释道。

焦墨燃:“你怎么去考这个?”

陶晶晶:“警察看到劫持人质的嫌疑人时,脑子里第一个想的只怕是‘击毙’。而且这种陈规一直以来在我们这种三线城市还有极高的民意支持度。”

说完,陶晶晶还得意的冲焦墨燃指了指自己,似乎觉得向一个警察公开自己曾经直面父亲被击毙的现场不太好,没有明说,眼睛漫无目的看向了远处。

焦墨燃却从这一指之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陶晶晶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照着之前他所设想的初中读完,进入一所重点高中,很快又上了大学,籍此将来嫁一个收入不会太差的男人,从此平淡一生。

然而陶晶晶的前八年不偏不倚完全执照他的思维模式过完了她的成长期,可是就在他以为陶晶晶从此会消失在他的关注的范围内,由另一个男人接手她的后半生时,命运之轮在某个时间点将她带离了原来的轨道,她救了史存良,同时也间接的导致了史存良的死。

宿命,如一张看不见的推手,总在不经意间出现在她的身边,把她一步步的推向了另一个方向——忘记做不到,那就永远记住。

“我想过了,身边太多人身不由已的在做着自己不想做,却做了能让自己活下去的事,与其看着他们去死,不如我让他们回头。”

“回头?”焦墨燃冷笑了一下,“长期积累的罪债,你以为放下就能过去吗?陶晶晶你真是不经打击傻天真!”

陶晶晶没有反驳他,反而正色的道:“焦墨燃,你有你的职责,但我能感觉到人心的变化,或者有一天那些满身污点的人一句能拯救一条生命,在你们看来没有用,但我看来是宝贵。”

焦墨燃惨淡一笑:“没有牺牲何来拯救。”

陶晶晶闭了闭眼睛,母亲在最后时刻对自己父亲绝望与痛恨的眼神,给她带来了致命的一刀,如果当时她不说出自己不是他女儿那种气话,或者她不会死,她也不会被刀架脖子上,可是……一切没有如果。

焦墨燃:“在殡仪馆里,史富说的话就有所指。”

陶晶晶装失忆道:“指什么指,史富他……我跟他没仇没怨的。”

焦墨燃往钟一诚的诊所看了一眼:“你还有家人吗?”

陶晶晶笑:“你是警察应该知道我是个孤儿。”

焦墨燃:“你是不是在保护某人?”

陶晶晶摇头,身体已离开了石凳:“我这个样子,自身难保,我能保什么?”

“白小艳有没有对你?”

“没有?”陶晶晶打断道。

焦墨燃:“你有危险,你知道吗?我可不想下次又在案子中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