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我们镶嵌在巨大的社会网络上

人类连接在一个巨大的社会网络上,我们的相互连接关系不仅仅是我们生命中与生俱来的、必不可少的一个组成部分,更是一种永恒的力量。正像大脑能够做单个神经元所不能做的事情一样,社会网络能够做的事情,仅靠一个人是无法胜任的。

 

会网络真是太美妙了,它是如此精致、复杂,而又无处不在,以至于人们很想知道它究竟为何存在。我们为什么镶嵌其中?它是怎样形成的,如何运转的,又是怎样影响我们的?

人与人之间是相互连接的

在过去10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我(尼古拉斯)都在苦苦地思索这些问题。开始时,我把关注点放在最简单的社会网络上:由两个人组成的二人组。我最初研究的二人组是夫妻。我曾经是一个医生,负责照顾身患绝症的病人,我注意到了爱人去世会对其配偶造成严重伤害。于是,我开始对“一个人患病怎样导致另一个人也患病”这个问题产生兴趣。我觉得,如果人与人之间是相互连接的,那他们的健康状况也一定是相互连接的。如果妻子生病或去世了,她丈夫的死亡风险肯定会大增。最后,我意识到可供我研究的二人组有很多种,如两个兄弟姐妹、两个朋友或两个由后院栅栏连接在一起(而不是分开)的邻居。

但是,问题的真正核心并不是这些简单的二人组。众多的二人组能形成巨大的连接关系网络,延伸至很远的远方。一个男人的妻子有一个好朋友,这个好朋友有丈夫,好朋友的丈夫有一个同事,同事有一个弟弟,弟弟有一个朋友……这些连接关系就如同闪电,在整个人类社会范围内勾绘出错综复杂的图案。实际情况似乎还要更复杂些。在社会网络上,每从某个人处移开一步,与他人的连接关系的数量,以及连接关系的复杂性都将急剧增加。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开始阅读其他社会学家的著作,他们中有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德国学者,也有20世纪70年代富有远见的社会学家。不过,他们研究的社会网络规模只有3~30人不等。但是,我感兴趣的社会网络规模则要有3000人或者30000人,甚至300万人。

我意识到,研究如此复杂的问题,要是能找个人一起进行,更容易出成果。此时,詹姆斯·富勒正在从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研究社会网络。詹姆斯也在哈佛大学工作,尽管许多年来我与他就在同一个校园的两座毗邻的办公楼里,但彼此并不认识。2002年,我们通过加里·金(Gary King)的引见而相识。加里·金既是詹姆斯的同事,也是我的同事。换句话说,我们以“朋友的朋友”的身份开始了友谊之旅。加里觉得我们两个人在学术上可能会有共同兴趣,而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

人们都连接在一个巨大的社会网络上

我与詹姆斯因社会网络而结缘,我们都想弄明白:社会网络是如何运转的?为什么会这样?它是如何给我们带来好处的?

詹姆斯这些年一直都在研究人们的政治信仰的起源。他还在研究一个人解决社会或政治问题的努力是如何影响别人的?人们是怎样联合起来去完成仅靠自己无法完成的任务的?他还与我分享了本书讲述的另一个关键的内容:利他与善意,这两者都是社会网络成长和持久存在所必不可少的。

大连接洞察
CONNECTED

当我们开始思考“人们都连接在一个巨大的社会网络上”这样一种观点时,我们认为社会影响不会止于我们所熟知的人。如果我们影响了我们的朋友,他们又影响了他们的朋友,那么,我们的行为就有可能影响我们素未谋面的朋友。

我们发现,如果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长胖了,你也会长胖;如果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戒烟了,你也会戒烟;如果你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快乐了,你也会快乐。

我们终于意识到,社会网络的形成和运转也遵循着一些基本规则。我们的结论是,如果想要研究社会网络是怎样发挥作用的,必须先弄清楚它是怎样形成的。比如说,一个人不可能与所有的人都结交为朋友。人们在建立社会关系和结交朋友时,受到地理位置、社会经济地位、技术,甚至是基因等多种因素的限制。了解人的关键就是理解彼此之间的连接关系。因此,我们将关注点转移到连接关系上。

对这些问题感兴趣的不只是我们,在过去10年间,很多其他领域的学者在数学和网络科学方面都取得了进展。当我们开始研究人的连接关系时,工程师正在研究电站网络,神经科学家正在研究神经元网络,基因科学家正在研究基因网络,物理学家也正在研究五花八门的网络。他们的网络可能很美妙,但我们的网络更有意思:更复杂也更重要。毕竟,我们的网络的所有节点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人能够做出决策,即便是被镶嵌在网络上并受到网络的影响,仍有可能让网络发生改变。一个由人组成的网络有着不同寻常的生命。

社会网络,人类超个体

不仅科学家对网络的潜在美和阐释力感兴趣,普通人也在思考这些问题。这主要是因为随着互联网进入家庭,每个人都开始思考:众多事物怎样才能相互连接在一起呢?人们开始聊起“网”,聊起“万维网”(World Wide Web),更不用说红极一时的电影《黑客帝国》(The Matrix)了。人们开始意识到,自己和计算机一样,也是相互连接在一起的。这些连接关系具有明显的社交意义,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现在几乎每个人都熟悉社交网站Facebook和Twitter。

随着对社会网络研究的更加深入,我们开始将它看作一种人类超个体,它也在不断成长和进化。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在社会网络上传播。这种超个体有着自己的结构和功能,而我们非常希望能够了解它的结构和功能。

只有将我们自己看成超个体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才能从全新的角度认识自己的行为、选择和感受。如果我们因镶嵌在社会网络上而受到影响,受到与我们的连接关系或远或近的那些人的影响,我们就不可避免地要失去一些自主决策力。当人们发现他们的邻居,甚至他们不认识的人,都能影响颇具道德意味和社会意义的行为和结果时,这种控制力的丧失就会激起人们特别强烈的反应。但是从好的方面看,借助社会网络,人们可以超越自身的局限性。本书的观点是,我们的相互连接关系不仅是生命中与生俱来的、必不可少的一个组成部分,更是一种永恒的力量。正像大脑能够做单个神经元所不能做的事情一样,社会网络能够做的事情,仅靠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

KEY WORDS

人类超个体

人类超个体,是指一个由许多个体组成的有机体,它拥有个体身上并不具有的特性,而这种特性源于个体之间的互动与合作。

究竟是什么让“我们”成为独一无二的个体

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以来,人们最关心的事情,例如人的生死贫富、行为公正不公正等,最终都归结为个人责任与集体责任之争。科学家、哲学家以及其他以研究社会为己任的人,大体上分为两个阵营:一些人认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另一些人则认为社会力量(如良好公共教育的缺乏及政府腐败等)能决定命运。

但其实,在这场纷争中还存在第三个因素。通过将研究成果与在生活中的种种经历相结合,我们发现,我们的连接关系对我们有相当大的影响。通过将人们对个体的研究和对群体的研究相结合,我们发现社会网络能够对我们的众多感受给出合理的解释。本书的核心内容是人与人的连接关系,以及这种连接关系是如何影响情绪、亲密关系、健康、政治、经济运行、生物进化和技术的。但最最重要的是,对于“究竟是什么让我们成为独一无二的个体”这一问题,本书给出了很好的回答。要想知道自己是谁,唯有弄清彼此之间是如何连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