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世界上没有抽象的人性，人性总是具体的

要批判抽象的人性论，首先要从理论上回答：什么叫人性，世界上有没有抽象的、全人类共同的人性？

人性是指人区别于其他动物的基本特性，也就是人的本质。对“人性”，有各种各样的解释。马克思批判了费尔巴哈关于人的本质的思想，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人与其他动物相区别的地方就在于，人是从事物质生产的动物，而要进行物质生产，人们必须结成一定的社会关系。像鲁滨孙那样孤立的、不同其他人发生关系的个人，只存在于传奇小说中，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有的（即使在传奇小说中，鲁滨孙也没有完全摆脱社会性，例如带去的工具是社会制造的，最后还要有个礼拜五来帮忙）。离开了社会，就只会有动物，而不会有人。因此，人的本性、本质，不能到单个人的思想、精神领域中去寻找，必须到社会关系中去寻找。

1943年毛泽东同刘少奇讨论过这个问题。毛泽东说：人同其他动物最基本区别是人的社会性，人是制造工具的动物，人是从事社会生产的动物，人是阶级斗争的动物（一定历史时期），一句话，人是社会的动物，不是有无思想。一切动物都有精神现象，高等动物有感情、记忆，还有推理能力，人不过有高级精神现象，故不是最基本特征。

有人把人的动物本能（例如饮食男女等）也当作人的特性，称之为人性。毛泽东批评说：当作人的特点、特性、特征，只是一个人的社会性——人是社会的动物，自然性、动物性等等不是人的特性。人是动物，不是植物、矿物，这是无疑的、无问题的。人是什么一种动物，这就成为问题，几十万年直至资产阶级的费尔巴哈还解答得不正确，只待马克思才正确地答复了这个问题。即说人，它只有一种基本特性——社会性，不应说它有两种基本特性：一是动物性，一是社会性，这样说就不好了，就是二元论，实际就是唯心论。

人从上辈遗传得到许多东西，这些东西好像同社会关系无关，有人以此为由，否定人的基本特性是社会性。毛泽东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自从人脱离猴子那一天起，一切都是社会的，体质、聪明、本能一概是社会的。”“拿体质说，现在人的脑、手、五官，完全是在几十万年的劳动中改造过来了，带上社会性了。”“人的五官、百体、聪明、能力本于遗传，人们往往把这叫作先天，以便与出生后的社会熏陶相区别。但人的一切遗传都是社会的，是在几十万年社会生产的结果，不指明这点就要堕入唯心论。”[2]

毛泽东在这里翻来覆去强调的是一句话：人的本性、本质是社会性，不能离开社会关系去寻找人的本性、本质。这是我们在人性问题上要牢牢把握的基本观点。

在现实社会生活中，每个人在社会关系中所处的地位是不一样的。在阶级社会里，人分属于不同的阶级，而不同阶级的社会地位显然不同，甚至是对立的。这就决定了不可能有统一的人性，即全人类共同的人性。也就是说，人的本性是不一样的，世界上没有一个适用于所有人的人性。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专门谈过这个问题。他针对一些知识分子提出的文艺应该描写人性的思想，特地指出：“有没有人性这种东西？当然有的。但是只有具体的人性，没有抽象的人性。在阶级社会里就是只有带着阶级性的人性，而没有什么超阶级的人性。我们主张无产阶级的人性，人民大众的人性，而地主阶级资产阶级则主张地主阶级资产阶级的人性，不过他们口头上不这样说，却说成为唯一的人性。有些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所鼓吹的人性，也是脱离人民大众或者反对人民大众的，他们的所谓人性实质上不过是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因此在他们眼中，无产阶级的人性就不合于人性。现在延安有些人们所主张的作为所谓文艺理论基础的‘人性论’，就是这样讲，这是完全错误的。”[3]他还举“爱”作为例子来说明。他说：“爱是观念的东西，是客观实践的产物。”“世上决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至于所谓‘人类之爱’，自从人类分化成为阶级以后，就没有过这种统一的爱。过去的一切统治阶级喜欢提倡这个东西，许多所谓圣人贤人也喜欢提倡这个东西，但是无论谁都没有真正实行过，因为它在阶级社会里是不可能实行的。”“我们不能爱敌人，不能爱社会的丑恶现象，我们的目的是消灭这些东西。”[4]

我认为，毛泽东把这个问题说得很清楚了。在讨论人的本性问题时，应该以此作为分析问题的基本依据、判断是非的基本准绳。

既然世界上并没有全人类共同的、统一的人性，在阶级社会里能够存在的只有阶级性，为什么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宣传抽象的人性论呢？老实说，抽象的人性论是资产阶级手中的一种斗争工具。在反封建的斗争中，资产阶级用“人性”来反对“神性”，这曾经起过积极作用；但一旦资产阶级成为统治阶级，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他们把资产阶级人性说成是全人类共同的人性，用抽象人性论来反对或模糊工人阶级的阶级性；而当世界上出现社会主义国家以后，抽象的人性论又成为他们反对社会主义、对社会主义国家进行思想渗透、推行和平演变战略的工具。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出现的种种反马克思主义思潮，无一例外都以抽象的人性论为理论依据，从本质上讲，其道理就在于此。

粗略算来，资产阶级的抽象的人性论已经有500年左右的历史了。资产阶级学者在长期的宣传中把抽象的人性论披上了许多华丽动人的外衣，做了许多“论证”，越来越精致化，缺乏理论修养的人往往容易被忽悠了。这就使得同抽象的人性论做斗争、分清理论是非，具有一定的难度，同时也显得更为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