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婧的老爸在查看电表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正好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俗称“坐土飞机”,当场就起不来了。
经过拍片确诊,父亲尾椎骨错位、挤压变形。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伤到神经,否则就不是动手术的问题了,而是直接瘫痪。
医生建议第二天一大早就手术,加钢板固定,需要安家马上交五万块钱的手术费和住院费。
安婧刚接到消息,正要给主管请假,结果主管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内审部的人马上进场检查,人手不够,让她回去帮忙。
说白了就是加班。
在银行工作就是这样,加班是家常便饭,安婧收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只是今天……她立即和主管简单的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你现在回去也只是坐在手术室外边守着,什么都干不了,而且路上一来一回就耽搁了大半时间。要不然这样,你今天先过来加班,下一轮你轮休的时候我给你顶一天班,你连休三天,正好回家去看怎么样?”
从洛河市到安婧的老家陇县大概三百公里的样子,路程并不是很远,但交通却很不方便,路上行驶再加上来回倒车、等车的时间,安婧曾大致算过,竟要七、八个小时左右,所以主管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都中午了,她这会儿去晚上才能到,在医院呆一晚上,明天又得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压根就陪不了父亲。
最重要的是,内审部检查,网点人手本来就不够,她要是这个关头走了,主管哪还能同意她请假或者调班?不给她小鞋穿就算是不错了。
最后,安婧同意了主管的提议,立即朝网点赶。
父亲那边要手术,母亲和姐姐把积蓄都拿出来,还差个一万七,安婧算了一下手边的钱,咬了咬牙,通过信用卡掌上取现借了一万的现金出来,然后连带着自己手里一万元的存款,直接通过手机银行转到了姐姐卡上。
弄完之后,望着变成三位数的银行卡余额,安婧拨通了房东的电话,表示自己不租房了。
“为什么啊,小姑娘我这房子挺好的你再考虑下?”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啊大叔。”
“嘿我说你这个小姑娘,你要早说不租何必害我白跑一趟呢!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从哪里赶过来的,从开发区那边!我今天啥事儿都没干成,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呢……”
电话里,先前态度友好的大叔一顿骂骂咧咧,安婧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最后直接把手机拿开了,整个人靠着公交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望着窗外拥挤的车流和穿梭的人群,安婧再一次觉得,三年多了,她对这个城市还是没有任何归属感。
尤其是冬天,天气阴寒湿冷,天空中常年笼罩着灰蒙蒙的云层,更是让这座城市显得无比冰冷。
玻璃窗上渐渐泛起了白雾,她不禁伸出手指,等回神过来,竟然在玻璃上写了一个“轩”字。
公交车播报着到站提示,她迅速抹掉了字,然后匆忙下了车。
*
连轴转了几天,终于又到了轮休的时候,当天下班安婧就匆忙地往老家赶。
这个点已经没有大巴车了,她只好买了从洛河到洛川的火车票,准备到了洛川再拼了个黑车回县城。
临近元旦,有的大学已经开始放假了,虽然火车票不比春运那么紧张,但火车明显变得拥挤起来。
安婧好不容易挤到自己的位置旁边,却发现位置已经被一个糊了满脸眼泪的小男孩占据了。
她再次确认了一下车厢和座位号,确定这是自己的位置,然后朝小男孩旁边年轻漂亮的妈妈开了口,“请问这里——”
“不好意思,我马上把他抱起来!不好意思。”
安婧还没说完,女人就温柔地表示歉意,然后将小孩抱了起来。
谁知道小男孩刚坐到她腿上,就立即蹬腿挣扎,放开了嗓门就是哇的一声,哭声嘹亮。
“再哭,再哭警察叔叔就不让你坐火车了。”女人假装虎着脸吼道,但她声音轻柔,听上去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
安婧正在犹豫要不要坐下的时候,还在挣扎中的小男孩手一挥,立即把对面乘客放在桌上正在使用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给推得盖了下去。
啪的一声,笔记本电脑被突然合上,对面的男人这才抬起头来,眼珠黑黢黢的,眼神幽暗恐怖,像是要把小孩给吃了似的。
“哇!”小男孩哭得更凶了。
安婧却愣在了原地,“是你?”
竟然是她对门的邻居!
“你们认识?”小男孩的母亲不禁扭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你们?
这个女人是……?
女人立即笑了,随后想到怀里哭得震天响的儿子,立即将孩子塞给了对面的另一个男人,“我收拾不了你儿子,你自己来。”
随后,她不动声色地将安婧上下打量了一番,伸出了手去,“你好,我叫傅溪云,你认识我弟弟?”
说着,她眼睛还眨了两眨,里面亮晶晶的。
弟弟?
她不禁偏头望向邻居。
只见他已经重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戴着耳机,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脑屏幕,十指如飞地敲着键盘,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安婧这才发现,她这个邻居五官长得还挺标致的。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就是那一头鸡窝似耷拉着的呆毛和脸上木讷呆愣的表情太过抢眼,让他看上去更像个大傻子,从而令人忽略了本身的长相。
“我是他邻居。”安婧笑了笑,坐了下来。
这么多趟列车也能恰巧遇到熟人,这概率还真是……
“邻居啊,对门?”傅溪云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好奇道,“你叫什么?”
安婧不太习惯和自来熟的人打交道,扯了扯唇角,“安婧。”
“安静,名字真好听。”姐姐傅溪云显然也看得出安婧的不自在,笑了笑没再继续问话,只是眼里却闪过失落。
她抬头看了眼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弟弟,随后叹了口气。
还以为她弟会和别人打交道了,没想到只是邻居,而且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