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陈萍酒中几句话,王超听罢已无言

王超接到了刘小芳电话的时候是次日上午。刘小芳说,她之所以没有接王超的电话,是当时正为思伊和蔡晴冷脸相对的时候。

王超才不管她俩冷脸热脸的,只是问道:“那思伊跟她妈妈回武汉了没有?”

“回去了,今早你老婆——哦,不,你前妻把她带走了。”

听到思伊随蔡晴回武汉了,王超自然如释重负,于是感激道:“刘小芳,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思伊来我这不添麻烦,倒是你啊。”

“我怎么了?我又没给你添麻烦。”

“你是没有给我添麻烦,但给自己添麻烦了。超哥,这么个年纪你怎么还离婚啊?蔡晴虽然身上有许多不是,但你们都生活这么久了,还……”

王超感到好笑,说道:“你在武汉的时候,蔡晴对你可是不怎么样的,难道你还想帮她说话?”

“谈不上,我只是不愿看到你这个年纪还这样生活。超哥,思伊对你意见很大啊,你要有心理准备才是。”

王超不以为然回答道:“放心,自己的女儿心中有数。”

和刘小芳通完电话后,王超马上打电话给蔡晴,可蔡晴还是不接。

而这时的蔡晴,正带着思伊坐上了从机场回公司的出租车上。

看到王超来的电话,蔡晴问:“你爸的电话,你接吗?”

“不接,你也不准接!”

看到女儿对王超这个态度,蔡晴心中多少有点窃喜……

王超拿着手机怔了半天,摇摇头,只能苦笑而已。

这时陈萍来电话,问王超最近有没有时间?

王超说道:“没生意就有时间。”

陈萍说道:“那好,跟我一起去景德镇吧?去帮你搞纪念品。”

“搞纪念品要我去?”

“要你去把关,万一没搞好,你全赖我怎么办?”

王超想到手头上最近确实没有什么事,又正好让思伊搞得心烦意乱,就说道:“好吧,你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你到了景德镇后找到汉乾胚坊就行。”

“你发个位置给我?”

放下陈萍的电话,王超跟赖文说了一声后,就带着王斌驱车往景德镇驰去。

三四个小时后,王超和陈萍在汉乾胚坊碰头了。

汉乾胚坊的老板姓丁,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他一见到陈萍,就很熟稔的打起招呼来。

王超跟着丁老板和陈萍走进屋子里,但见靠墙一边的货架上摆满了还没烧制的大大小小的灰色罐罐瓶瓶。

在一间工作室里,有几个人在或大或小、或圆或方的罐子上描绘着什么?

王超好纳闷,心想买瓷器应该到商店里去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当王超和陈萍随着丁老板来到另外一间房子里,才看到许多烧制好的各式各样的成品。

王超心想原来如此,敢情陈萍到这里选购瓷器,一定就像到草莓园摘草莓一样,为了省钱,避开中间环节直接到地里头采摘。

想到这,王超就顺手从货架上拿出一个带盖的青花瓷茶杯,很是喜欢的就问丁老板:“这杯子给个价,我买了。”

谁知丁老板笑道:“不好意思,这个不卖。”

“不卖?”王超说着看了一眼陈萍:“他们不卖,来这里干什么?”

没等陈萍说话,丁老板解释道:“老板,你现在所看到的这些陈列品都是别人的东西,准备马上发运走的。”

“哦,原来是订好了的。”王超恍然大悟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些东西订好了没错,但它们身上‘穿’的漂亮外衣却是它们主人给画上去的。”丁老板笑道。

看到王超不解的样子,陈萍说话了,他说道:“王超,你没注意这店叫胚坊吗?我们来这里不是直接购买瓷器的,而是根据自己的喜爱选一些土胚来亲自绘上去,等烧制好了,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瓷器了。”

王超大为好奇:“还有这种玩法?这不我也可以亲手来画一下?”

“可以,但每画一个就要根据土胚的大小收钱的,这颜料一笔上去就一笔上去,可没有涂改的。”陈萍说道。

“你会?”王超问道。

“不会我敢带你来这里?”

景德镇是世界的瓷都,为了使人们更加了解瓷器的生产过程,就出现了类似于汉乾胚坊这样的地方,让客人自己动手在土胚上创造自己的作品。

假如要在土坯上进行釉下青花创作,工人先把器形做好,晾干到一定程度后,就用专门用于画瓷的青花釉颜料,根据调水多少来表现浓淡不同的层次。

在坯面绘图看似简单,但笔尖触上去会涩涩的,感到比纸上吸水更多更快,这样画起来就不会很流畅,需要耐心加细心,多多体会,才能掌握基本方法,因此经验是很重要的。

当王超了解到这些后,就说道:“得,我搞不好,你来吧。”

陈萍说道:“你这次开会要两百多个,我看就选小一点,那价钱就不会很贵,你说行吗?”

“你说了就是。”

于是陈萍对丁老板说道:“丁老板,给我准备两百二十个带盖的办公茶杯吧。”

“行,两百多个你一个人画,够你忙乎两三天的。”

丁老板说完就叫员工去搬两百二十个茶杯,然后把颜料和笔放在一张铺了毡布的大桌子上说道:“陈大师,请。”

等丁老板一离开,王超问道:“你怎么跟他熟?”

“上次带陈龙跑景德镇的市政单位,闲来没事就逛到这里,才知道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所以我就有想法了。”

“什么想法?”

“以前是用别人的纸练自己的字,现在是用别人的钱,学自己的艺啊。”陈萍得意忘形地说道。

“行了行了,快画!”

“青胎素描,便成青花瓷,两百二十个杯子,我只能用写意的笔法勾勒几下,再写几个字就行了,否则时间太紧了。”

“你说怎么就怎么。”

陈萍坐到案前沉思一会,就在杯子的胚面上画了一条公路,然后画了几根修竹,再题字:畅洁绿美安,条条香满路。落款在杯子底座,写着:香满路公司二十周年纪念

这个搞完以后,陈萍在第二个杯子画的是几片荷叶做背景的公路,题字落款还是一样。由此类推,以后的杯子除了画不一样,其它的都一样。

王超站在旁边看了两个小时后,才画完十个左右,就说道:“照你这个速度够呛。”

“慢工出细活,我现在可是用工匠精神帮你在做精品,你一边呆着去!”

于是王超一边呆着去。

呆了一会,王超忍不住了,就跑到外面找到丁老板问道:“你这还有笔吗?我也来画。”

丁老板见生意来了,忙说道:“有有有,你想要什么样的土胚自己挑。”

王超也不问价钱,就选了一个梅瓶土胚。

丁老板把梅瓶的土坯放在王超的案前问道:“你想画什么?”

王超不说,他拿出手机找到昨天小兰发给他的辛艺旗袍秀的视频截一下图,就照着截图画了起来。

他画得很认真,尤其对辛艺的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凝视了很久……

当王超好不容易画完以后,却听背后有一声叹息,随后听到:“你这是画的辛艺吧?”

“陈萍,这你看出来了?这不我画的还可以?”王超欣喜道。

然而陈萍却说道:“王超,你这是还没有走出来的节奏,这样怎么得了。”

王超没直接回答陈萍的话,还是沾沾自喜地说道:“搞半天当画家不难,这不,我不也成为画家了吗。”

其实王超画的并怎么样,可以说还丑话了辛艺的形象,只是他画的辛艺那双美丽的眼睛却犹如天助,让认识辛艺的人一眼就看出这就是辛艺。

“好了,算你是个画家,走,吃晚饭去。”

这时王超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

叫上在车里睡觉的王斌,一行三人来到了一个小餐馆吃饭。

王斌不喝酒,扒拉几口饭后就说道:“王总,晚上没有事的话我想到景德镇街上走一走。”

“行,你先到附近找家酒店开好三间房,再发短信告诉在哪里?我俩喝完酒后就直接过去。”王超说道。

“干嘛开三间?开两间就行了,今晚我俩住一间不行吗?省一点是一点吧。”陈萍说道。

说来也是,从不习惯和别人同住的王超,唯有和陈萍在一起住才行,于是王超说道:“小王,就按陈总的意思吧。”

此时的王超和陈萍,早就巴不得王斌出去走一走,因为他们两个又有好多日子没有在一起喝酒唠嗑了。

陈萍给王超斟了一杯酒说道:“王超,这次我叫你来景德镇,本意是要你来散心的,可刚才看你画辛艺,发现你怎么还生活在过去,这样可不好哦。”

王超说道:“我也不知怎么,拿到笔就想到她了。”

“你能不能像个男人?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搞得还像小年轻一样。让别人看了会笑话的。”

“我才不管别人笑话。”

“行了,我想你还是要拿得起放得下。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又一两天没刮胡子了吧?对了,你都从天而降得到了两个亲生骨肉,难道还没有开始新生活的理由?”

“还新的生活,狗屁,就因为来了这两个却又得罪一个。”

“什么意思?”

于是王超把思伊不理他的事情告诉了陈萍。

陈萍听后摇头道:“现在的零零后太自私了,什么都要独享。就连爱也要独享。”

“如果光是这方面还好说,就怕蔡晴从中再挑拨,那就复杂了。”

“这蔡晴也是,唉,算你倒了八辈子霉,找一个这样的女人。”

“所以说,一想到辛艺那么善解人意,你叫我怎么会不想她。”

“谁都想有个念想,但你这个念想不存在了,你不能为不存在的事情而不能自拔,明白吗?”

“问题是我一直认为她还存在。”

说到这,王超想起昨天小兰来武汉,就把小兰念辛艺的遗言给陈萍说了。

陈萍听了以后对王超说道:“有几句话我说了你不要生气,行吗?”

“说吧。”

“王超,我想啊,辛艺之所以走这么步路,你难道没有责任?”

“我有什么责任?”王超愕然了。

“是的。”

“你说给我听听?”

“有时候爱也会杀人的。王超,假设一下,假如你们两个爱得不深,以一种世俗的观念面对你们三十年后的重逢,结局就可能不是这样的了。”

王超有点懵,问道:“你别文绉绉的,说明白点,我没文化。”

“好,前提是我还是尊重你们的感情。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是一种畸形的、不为社会所容的感情。你们的感情是建立在破坏别人家庭基础上……”

“打住,你准备给我上道德课吗?”

“好,我不这样说,我是说你爱辛艺,把个婚都给离了;辛艺爱你,却把命都给丢了。你们两个为了爱像灯蛾扑火……”

“停停停,你说辛艺为了爱把命都丢了这是什么意思?”

“辛艺爱你是毋庸置疑的,但你的爱她已经消受不起了。表面上她是因病而不敢面对人生,其实她是因为冲不出世俗的樊笼而走到这一步了。她有一个经营了三十多年的家,在这个家里,有她爱的父亲和孩子,有她没爱情但有亲情的老公;虽然她是个女强人,但她骨子里还是弱女子,她所面对的一切你是不理解的,你只会以一个自由身冲着她喊爱爱爱!在你认为爱情是你全部的时候,对她来说爱只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这不是她的自私,是她目前的处境所决定的。在她倍感煎熬的时候,你肯定没有像她对你那样善解人意,以你的性格,你一定会吃些莫名其妙的醋,说一些吞吞吐吐伤她心的话,你敢说,你也没有吗?”

王超那敢说没有,是的,自从他和蔡晴离婚后,他就一直希望辛艺也早点离婚,虽然他理解辛艺目前不能离婚的原因,但他一想到辛艺还和梅春晖住在一个屋檐下,心中就会产生乱七八糟的猜想,而这猜想会出现在他脸上让辛艺看到。有时忍不住,还会在他和辛艺通电话时发出冷漠的牢骚。这一切,以辛艺的聪慧,是感觉出来的

陈萍看到王超不吭声了,知道说到了王超的痛处,于是最后说道:“弄到最后,辛艺为了爱殉了情。你说,你是不是有责任?”

王超无语了。

陈萍继续说道:“王超,人一辈子各个阶段都有相应的活法。你年轻的时候要学习、要恋爱,要结婚生子要创业,年老了就该退休颐养天年了。如何还以这个年纪去学年轻人的疯狂,只会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超默然了。

陈萍还继续说道:“你也许会说,你是遇到的是辛艺,换了别人你不会。这我相信,但别人会信、会理解吗?王超,说句不该说的话,好在辛艺死了,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你该怎样收场?因此,辛艺的死,兴许是你的解脱。”

王超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情深不寿,强极则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