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和大舅子之间的摩擦就在酒中握手言和了,此后他们就过起了相安无事的生活。
这天王超接到销售公司经理刘军平的电话。在电话中刘军平说湖北的逾期应收账款已达三百多万了,责问王超是怎么回事?
王超边拿着电话边看销售记录,颇有怨言地说道:“领导,这些货款大都是彭东升欠的?”
“他为什么能欠那么多?”
面对刘军平的质问,王超还真不好怎么回答,因为每次彭东升要他写发机申请,都是打着朱光新或刘军平的“圣旨”来的。对此王超并没有听彭东升的一面之词,在写发机申请之前,都打电话跟朱或刘落实了,并且传回去的发机申请报告都有他们的签名,怎么现在刘军平还这样质问呢?
王超想说不都是你们在电话里同意的吗?可又怕这句呛着刘军平下不了台,因为人家毕竟是大领导,他就柿子捡了个软的吃说道:“领导,我哪里想发机子给彭东升,好几台都是朱片长直接打电话要我发的,我有什么办法。”
王超的话大概提醒了刘军平他好像也打过这种电话,于是就换了个话题说道:“知道了,我会问一下老朱什么情况?但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是还有一件事要问问你。”
“你说,领导。”
“听说你老婆深圳的公司不管了,跑到武汉开公司了?”
“她说深圳生意不好做……”
“我不听这个,我只是跟你打一下预防针,你要分清主次,注意影响。王超,你以前在广东犯的错误,我不是不知道,你要吸取教训啊,否则上面领导追究下来,我可帮不了你。”
放下刘军平的电话后,王超忿忿然,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彭东升这家伙告的状!
于是他拿起电话,叫上段炼一起,打个出租车就到汉口找彭东升去了。
到了彭东升的春秋公司,当初给王超倒水的小女孩没看到了,只有彭东升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彭东升一见王超他们,赶紧坐起来递一根烟给王超:“什么事劳驾你亲自出马?小袁,快出来给领导倒水。”
一会,原先那个倒水的女孩从里屋打着哈欠走出来,她斜看了一眼王超,就去洗茶杯去了……
王超甚感好笑,心想彭东升这老板当的真可以,自己在外面沙发上睡觉看门,员工却在里面睡大觉,真的爱兵如子啊。
问题是现在还是上午十点多钟,这是睡的那门子觉?
但王超没往后面去想了,他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以前‘奉旨’要我发机,我今天来可是‘奉旨’要你给钱。彭大老总,三百多万啊,今天能够给我吗?”
“我有欠这么多吗?”彭东升装出一副回忆的样子说道。
“难道高明没有和你签合同?”
“签了签了。”
“签了就给钱啊?”
“哎呦欸,我的王主任啊,不是我不愿意给钱啊,实在是厂里的装载机质量太差了,我收不到钱啊。”
“有意思,我不问你要钱,你什么事都没有,一问你要钱,你就说质量问题,你说,哪里质量不好?”
“哪里质量不好,上次卖了一台50C的给老河口花问渠公路局石场,刚用半个月不到,大臂就断了,你叫我怎么好意思去收钱!”
“50C你敢卖给石场,这是谁教你的?”王超怒道。
“高明教的啊。”
“放屁!高明才不会这样教。50C装载机是40装载机车架改为50的,只能铲铲煤、砂子之类的东西,怎么能够去石场铲大石头!”
“50装载机不能去石场,那不是笑话吗?”
“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一款机型是变型产品,是为了提高装载容量而不是提高装载重量设计的。所以才把40的地盘装上50的铲斗,价格也只比40贵一点。这样做,无非是想拓宽一下市场面。可你,为了多挣几万块钱差价,就钻空子,拿着40当50卖!你不成心坑害顾客吗?”
说到后面,王超竟然飚出一句武汉话:“我信了你的邪!”
看到王超又开始吹胡子瞪眼了,彭东升也随之紧张起来。
正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两个人,彭东升一看,来人竟然是杨建洛和郑天照。他赶紧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迎上去说道:“呵呵,你们也来了?”
在他们三人握手时,郑天照看到王超也在场,愣了一下说道:”哎呀,原来王超也在这,这样真好,我们三个江西老乡聚在一起了。”
王超郁闷了,心想今天来的真不是时候,当着第三方的面,多少要给彭东升一定面子,这货款的事现在就不提了。
只是王超不明白的是,这杨建洛怎么和郑天照一起跑到彭东升这里来了?
还没等王超想明白,却听彭东升说道:“谢谢杨总把郑总介绍给我,兄弟没说的,以后大家有酒一起喝,有钱大家一起赚……”
彭东升说这话时,得意得瞅了王超一眼。
杨建洛却是尴尬的笑了一下。
这下王超不舒服了,心想杨建洛难道不知道香满路公司和春秋公司同行是冤家吗?刚和香满路公司散伙,连营业执照里他妈妈股东的名字都还没变更,就介绍厂家给彭东升了。可他哪里知道,尽管他在香满路公司没拉一分钱业务过来,王超还准备不顾蔡晴的反对,要把装载机里的利润算一点给他。他现在这样玩!
郑天照看到王超其实脸上也略显尴尬,他对王超笑道:“彭总说他这里有几瓶江西的好酒,叫我们中午来品尝一下。”
反正谈不成什么事了,干脆大气一点,王超强作欢颜道:“那好啊,祝你们喝得开心,我走了!”
王超说要走,彭东升本来是巴不得的,但他转而一想,如果让王超走了,不就显得自己不豪爽吗?罢罢罢,反正生意上关键的话不在酒桌上谈的,这个时候还是要让王超给他站站台,要让常林的郑天照看看,你不合作,宜工照样会跟我合作的。
于是彭东升非常热情地说道说道:“要说谈喝酒,我们谁都比过我们王主任,哈哈,梦见不如撞见,我早就梦想在汉口请王主任喝杯酒,今天正好杨主任又带我认识了一个新老乡,那就一起喝个痛快吧!”
王超听了还说要走,但彭东升拖住王超哪里肯放,嘴里还说道:“你上一次过来,酒都没喝就走了,今天一定不能走!我说小袁,你的茶怎么还没端过来?”
话音刚落,小袁的茶杯就递了过来,王超只好不走了。
大家不咸不淡的聊了一会,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彭东升拿出四瓶四特放到一个袋子里,对那女孩说道:“小袁,走,把门锁上,到三五醇酒店吃饭去。”
到了三五醇酒店,王超发现这彭东升还真会摆谱,自己本身带了一个姓袁的女孩过来吃饭,跑到酒店还叫还叫来三个美女相陪。
大家坐下后,彭东升要姓袁的女孩出去点菜。
杨建洛指着其中一个美女开玩笑说道:“王总,你看彭总开店不要老婆来,就可以天天有美女相陪,你,敢吗?”
“我不敢,怎么了?”王超没好气说道。
杨建洛嘿嘿笑了一下,别过头和一个美女聊天去了。
这时彭东升要其中一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女子给王超倒酒,他对那女子说道:“这是我大哥,你可要帮我把他招呼好,否则我就不去你那里唱歌了。”
王超赶紧说道:“别,你招呼好杨总、郑总就行了。”
彭东升说道:“大家都有,你先,这位美女姓张,你叫她张美女就行了,以后你要带朋友活动,找她就行,她会包你满意的。”
王超故意问道:“我去那里打几折?”
“嗐,又不是买衣服,没听说找美女玩还打折?”杨建洛插嘴道。
“兄弟似手足,女人如衣服,既然是衣服,怎么不打折?”王超又调侃一句。
张姓美女听了,偷偷的白了一眼王超。
“不过彭总是够兄弟,美女美酒的招待我们,搞得我们很不好意思的。”杨建洛说道。
“说这干什么,刚才王总都说了,我们都是兄弟,郑总,是不是啊?”
姓袁的女孩点完菜回到包厢说道:“彭总,菜点好了,可以上了吗?”
“上!”彭东升回答道。
那姓袁的女孩随即通知了外面的服务员上菜,然后大模大样一屁股坐在彭东升身边,冲着那几个美女说道:“你们好好把这几位老板陪好!”
这架势,让王超感到她既像彭东升明媒正娶的老婆又像歌厅里的妈咪一样。
菜很快就端上来了,就在大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周兵竟然走了进来。他对王超说道:“哈哈,刚才我进酒店时,看到有个背影像你,一找,果然是你。你慢喝,等下我过来敬你。”
彭东升问道:“这位是?”
王超回答道:“也是老乡,江西南方的……”
彭东升赶紧说道:“那一起喝?”
周兵双手握拳:“谢谢,我那边还有客人。”
“还有谁?”王超问道。
“王林啊。”
一听说楚天公司的王林,王超正准备说等下去敬一杯酒,谁知半天没说话的郑天照说道:“周兵,别说我在这,让他看到我不太好。”
周兵头一歪:“让他看到你在这怎么不好?”
王超马上明白了,他笑着对周兵说道:“你别问了,你快过去吧。”
等周兵走后,王超看了一眼郑天照,这才发现,郑天照这人蛮老实的,他要周兵别跟王林说他在这里吃饭,不就是怕王林知道他正跟其他的代理商在勾勾搭搭吗。
这现实就是这样,一旦代理商强大了,厂家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了。
后来张美女几番五次都跟王超套近乎,但王超心里确实有疙瘩,就对張美女冷冷淡淡的,这一切都让彭东升看到了,不禁心中骂道:“妈的,讨个‘鸡婆’做老婆,还在我这充什么大尾巴狼!”
张美女见王超不待见她,就转而“进攻”郑天照了。
这郑天照不知道王超与彭东升之间恩怨,还以为就是纯纯的老乡关系。见张美女端着酒过来,一紧张,竟然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彭总,你想做我们代理的事,昨天我向领导汇报了……以后我就要靠你、还有王总,把湖北公路市场做好!”
一切都不用解释了。王超只有一个不明白,杨建洛即使对我王超不满,也犯不着介绍自己的竞争对手认识彭东升啊?何况,这杨建洛又不是不知道彭东升的为人?
看着彭东升和杨建洛脸上那不易察觉的尴尬,王超感到好笑,他站起来举杯道:“郑主任,你能和彭总合作,这是好事啊,来!大家举杯,祝你们合作成功!”
大家重新坐下后,王超对段炼说道:“你在这里除了比这两位小姐姐大,这里的主任和老总都是你的大哥,来,你给他们敬一杯!”
段炼听了,赶紧屁颠屁颠的给他们倒酒。
也不知道段炼是有意还是失手,他给彭东升倒酒竟倒了一个满杯!
这可是一个喝红酒的高脚杯,倒满基本上就是半斤!
彭东升不高兴了,冲着段炼说道:“你怎么倒酒的?你们老板没教你吗?”
段炼的脸立刻红红的站在彭东升旁边不知所措。
王超觉得彭东升的话像是说他,心想这打狗还要看主人面,何况段炼还是宜工的职工,凭什么这么说段炼?于是站起来说道:“你知道什么叫省酒待客吗?你问问杨建洛,这可是河南人的优良传统,宁愿自己少喝酒也要客人多喝!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彭东升让王超这几句抢白下不了台了,可眼前这杯酒他又喝不下去,就带着乞求的口吻说道:“王主任,你看我的年龄都足够当段炼的大哥了,这杯酒喝我下去很吃亏的,要不然我和段炼一人喝一半?”
王超说道:“这那行,口口声声说是人家大哥,又是什么吃亏,这做大哥的不学会吃亏怎么能做大哥?喝吧喝吧,你请的客人都在旁边看着呢,千万不要在客人面前丢脸!”
彭东升还是哭丧着脸不敢喝,他心想今天真是嘴贱,干嘛请王超过来喝酒?以前喝酒不是没在他死党陈萍面前栽过跟头,可今天碰到的是比陈萍还更厉害的王超!
这时姓袁的女孩出面了,她对王超说道:“这位大哥,我们老板既然喝不了就算了,好吗?”
王超见有人为彭东升挡驾,正考虑是否算了,谁知那个张美女大概受了王超的冷遇气不过,尖着嗓子叫道:“彭大哥,你喝不下去就别喝,你难道还怕他?”
让美女这样一激,彭东升的面子挂不住了,在女人面前怎么能丢面子呢?他就把脖子一歪地说道:“老子就不喝!”
王超一听他自称老子,火了!大喊一声:“你不喝就还老子的钱!”
吼过之后王超才想起,嗨!不是说了要给彭东升留面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