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

清代诗人结社丛考——以边连宝“菊社”等为中心

朱则杰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项目(项目编号:13YJA751074)、全国高等院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员会资助项目(项目编号:1362)、浙江省社科项目(项目编号:13NDJC024Z)同名“清诗续考”的阶段性成果。作者简介:朱则杰(1956~),男,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清代诗歌。

(浙江大学 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浙江杭州310028)


摘要:清代诗人结社众多,研究尚少。现在就河北任丘边连宝“菊社”、湖南湘潭“雨湖诗社”、江苏苏州“沧浪五老会”等做些考察,以期为清代诗人结社研究添砖加瓦。

关键词:边连宝;诗社;菊社;雨湖诗社;沧浪五老会


清代诗人有各种各样的结社,在古代历史上无疑最多,但学术界关于清代诗人结社的专门研究,可以说还刚刚起步。因此,这方面有待考察的具体诗社,和需要总结的普遍规律,以及其他种种相关的问题,都有大量的工作可做。本文根据目前所见的资料,对三个诗社做一些基本的梳理。

一 边连宝“菊社”

河北任丘边氏,为当地文化望族,人才辈出。其中诗人,以边连宝尤为著名。近日浏览今人整理的《边随园集》(随园其号),见所收《随园诗集》卷五有《菊社即事》一律。


满院秋光映绛纱,渊明开社聚才华。

无风何自来王勃?有赋非关戏孟嘉。

八叉手时红叶落,一挥毫处雁行斜。

白衣送酒人何在,辜负东篱欲放花。[1](第1册,P77)


此前卷四,有整理者按语说:“卷四至卷八原署《霁雪轩诗集》,自癸丑[雍正十一年,1733]至丁巳[乾隆二年,1737],每年一卷。”[1](第1册,P55)因此,卷五此诗,应作于雍正十二年甲寅(1734),当时边连宝三十五岁。

所谓“菊社”,一般都是在秋天结合赏菊而举行的集会唱和活动。此诗标题之下原有自注:“赵邑侯观风。”据此推测,本次“菊社”,很可能是任丘地方长官召集本县诸生赏菊赋诗,借以考察他们的文学创作。

关于这个赵姓“邑侯”,经检乾隆《任丘县志》卷七《官师志·县职表》以及乾隆《河间府新志》卷七《官政志·郡官表》等,该时段内均未见记载。联系此诗前一首《志感》小序所说“钱容斋明府八[入]京也”云云来看[1](第1册,P76),也许他仅仅是在时任知县钱孙振(容斋当为其号)入京之际,临时署理县事。

又此诗第三句“无风何自来王勃”,也有一条自注:“是日有江南孔君与社。”这位“孔君”,显然是碰巧参加的外地客人,只不过同样未详其名。这样,目前已知这个“菊社”的成员,连同边连宝在内共有三人。

这个“菊社”,严格说来不一定算诗社。因考虑到北方地区除首都北京之外,诗人结社比较少见,所以我们特地对它进行介绍。此外如《边随园集》所收《病余长语》,卷一有《同学诸子招入文社不赴,长歌述怀,兼谢诸子》一诗[1](第5册,P1468-1469),据正文所述该“文社”似乎主要是为切磋时文、应付科举而设,因此可置不论。

附带关于此种《边随园集》,附录之三集中收录边连宝的传记资料,而其友人蒋士铨《忠雅堂文集》卷四有一篇《随园征士边君传》[2](P2107-2109),却不予收录,不知何故。又附录之四专门收录本师钱仲联先生主编《清诗纪事·乾隆朝卷》 “边连宝”条内容[3](P4742-4746),而如能以此作为基本线索,改为直接据有关诸书进行辑录,同时删去那些与《边随园集》既有资料重复的内容,则将更好。

二 湘潭“雨湖诗社”

湖南湘潭“雨湖诗社”,影响相当深远,而具体资料不多。顷从道光年间善化张晋本所撰《达观堂诗话》卷二,见到两条相关记载,很有史料价值,即摘录于次。

起先一条说:


嘉庆戊寅,湘潭诗人结“雨湖诗社”,岁凡十七集,集凡十六人。主之者沈四勿敬庄,次第者秦锦江百二。予尝得其刊本一帙,斗艳争奇,工力悉敌。韩箴泉言《雨湖词》云……蔡铁君牲[甡]云……郭云麓汪璨云……张履庵谦云……尹吉生作翰云……此凤竹禅林第七集题也。僧野岸愿坚云……秦百二云……《吴道子揭钵图》云……。联吟者尚有吴笠樵登鸿、吴河槎禹甲、谢六岭高梓、汪养田本浩、杨春田煦、张云池履信、金锦堂云灿、僧石舟续遁,皆各建旗鼓,工力悉敌,语多难备录。百二号锦江,戌[戊]辰副贡……[4](P3894-3895)


这里“戊寅”为嘉庆二十三年(1818),诗社即成立于该年。一年之内,曾经举行过十七次集会唱和,平均每月至少有一次。有关唱和之作,曾经刻为社诗总集。成员共有十六人,并列有全部名单,社长则为沈敬庄。

稍后再一条说:


僧石舟来,携《雨湖联吟》第二册示我,乃知尚有十一集。续入者,为邑令毛秋伯梦兰、尹辛农作书、胡湘生长庆、郭楚屏如翰。《题雨湖图》云……云系明何公腾蛟乩作,托署尹吉生。又云:“每集拈题角艺,诗成出以相示,同类中不加可否丹黄,自觉不如者即敛袂而退,盖以杜纷呶而泯形迹也。”盖尔时赴集者皆名下士,如兵遇强敌,棋逢国手,羸卒庸工早退舍推枰矣,故其诗皆卓然可观,不比糊名易书,侥幸滥竽也。因已有刻本专行,不具录。为跋其后云:“风花雪月四时天,杨柳当窗水载船。不是诗人善歌哭,雨湖风景亦萧然。”“织贝编珠众手成,越罗吴縠漫传名。除非海外猩猩血,染出红尼照眼明。”[4](P3898)


从这里可以知道,社诗总集的书名叫作《雨湖联吟》,已经刻有两编。第二编的作品包含十一次集会唱和,时间很可能就在成立的第二年。成员人数,又增加到二十人,包括时任知县毛梦兰。“又云”云云,应该属于社约中的一部分内容。张晋本“为跋其后”的两首诗歌,则可以视为诗社的一个影响。

从上述记载综合来看,这个“雨湖诗社”至少举行过二十八次集会唱和,拥有二十位成员,并且刻过两编社诗总集,还订有社约,因此可以说具有不小的规模,建设得也相当规范。

《达观堂诗话》卷八还有这样一段文字:“湘潭秦百二关……诗,才气横逸,曾于《雨湖联吟》见其一斑。”[4](P4012)以此结合前面第一条的有关叙述,可知“秦百二”单名“关”, “百二”乃其表字,“号锦江”。前面称之为“秦锦江百二”,不但不符合称谓的习惯,而且还导致同条下文“号锦江”的重复,应该是张晋本的一个疏忽。

在张晋本之前,嘉庆年间衡山聂铣敏所撰《蓉峰诗话》卷八开头曾说:


近日湘潭诗社极盛,每值花晨月夕,分韵唱酬,不减前辈风流。其佳者,多出张紫岘先生门下。有吴半江淞,尤为江右杨田村、李虚谷两公所激赏。[5](P3165)


这里提到的张九钺(紫岘其号)也是湘潭人,卒于嘉庆八年癸亥(1803)[6](P385)。而所说的“诗社”成员吴淞,已知“雨湖诗社”二十人中不见其名。由此推测,此处所谓“诗社”,很可能出现在“雨湖诗社”之前,并且还不一定有规范的结社形式和明确的社团名称。对于“雨湖诗社”来说,这大概只能算是一种宽泛的先声。后来湘潭罗汝怀,其《罗汝怀集·绿漪草堂文集》卷十五《琴源山房遗诗叙》有一段总结性的叙述。


吾乡诗人,自顺治朝以至乾隆,相续不绝。如郭幼隗……张紫岘诸先生,先后辉映。紫岘至嘉庆初犹存。诸老既殁,“雨湖诗社”嗣出,岁会月要,转视前辈为盛。士夫韦布、土著流寓,杂然并进。盖时方殷盛,物力充裕,诸君优闲无事,借此销日。大抵流连光景,求工欢娱。人既不齐,诗亦不居一格,莫名其为开宝、为熙丰元祐也。既而生事日绌,诗社日疏,不复有往日宴游之乐。至道光末,而风流销歇久矣。[7](P215)


这里不仅涉及“雨湖诗社”与本地诗学传统之间的关系,而且对它的成员构成、创作特征,以及兴盛衰歇的社会原因、大致时段都做了评说。不过也正是从这里,可以看出“雨湖诗社”的方方面面还有很多值得进一步具体考察、深入探讨,并且一直到现代乃至当代,湘潭还有依旧称作“雨湖诗社”的诗人团体,虽然相互之间不一定存在直接的联系,却可以共同组成一个同名诗社的系列。

附带关于清末湖湘诗派的领袖王闿运,同样也是湘潭人。其《湘绮楼诗文集·诗》卷十七,有《雨湖在县城西南。乾隆以来,吟社尤盛。其后张仲雅作令,唱和成集。诗老率多颓放,言体格者讥焉。迄今卅卌年,流风歇绝。追溯前波,遂成古调。徘徊堤上,感而有作》二首:


凤竹庵前晓雾生,闲吟无限古今情。

湖堤处处皆非旧,新种芭蕉雪打声。(其一)


仲雅风流酒一卮,吟成刚被雨湖知。

当时已讶无名辈,犹道徐凝有恶诗。(其二)[8](第3册,P1716-1717)


此题据整理者校记,知其最早见于王闿运光绪四年戊寅(1878)二月一日的日记,上距“雨湖诗社”成立刚好六十周年。王闿运的学生王简,可能根据日记,曾经将此题辑入《湘绮楼说诗》卷一,作为其中的一条[8](第4册,P2100)。本师钱仲联先生主编《清诗纪事·咸丰朝卷》王闿运名下,则又据《湘绮楼说诗》辗转辑录,并且重新拟了一个标题《雨湖吟社追忆有感》[9](P11304)。如此其他毋论,至少“雨湖诗社”确定了一个别名“雨湖吟社”,这当然也是顺理成章的。至于原诗提到的张云璈(仲雅其字), “雨湖诗社”成立之际恰恰已经卸去湘潭知县,不久即返回其家乡浙江钱塘(今杭州)参加“潜园吟社”的活动了,所以前列诗社成员中也见不到他;他在湘潭期间的“唱和”活动,无论是否果真另有“成集”,对于“雨湖诗社”来说也只能归入先声的范畴。

另外清代湖北蕲州(今蕲春),也有一个“雨湖吟社”,或又称作“雨湖诗社”。其成员有李生槃等“雨湖七子”,再加一位释重珂,则称“雨湖八子”,并刻过《雨湖吟社合集》。民国时期王葆心《再续汉口丛谈》卷一曾说:


湖南北各有“雨湖诗社”。乾、嘉时,蕲州“雨湖七子”倡和,已见前卷。据王闿运光绪《湘潭志》称:“道光中,李文恭星沅、夏庶常恒等,与湘潭耆宿创‘雨湖诗社’,有《雨湖酬倡集》四卷。”两省文事,前后不谋而合如此。[10](P214)


其所谓“前卷”,则指《续汉口丛谈》卷五(该处“雨湖”大量误作“两湖”)[10](P159)。这里其他毋论,所说湖北该社的时间却是明显错误的。李文炤《恒斋文集》卷一,还保存着为“吾族谷友先生”亦即李生槃(谷友其字)等“良友高僧……环居雨湖之旁者凡八人”社诗总集而撰的《雨湖吟社序》[11](P421);而李文炤卒于雍正十三年乙卯(1735)[6](P273),可见该社必然成立于乾隆之前(后续毋论)。当然,无论是乾隆之前还是所谓的“乾、嘉时”,其早于湖南的“雨湖诗社”,这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

三 沧浪五老会

同治年间陈其元撰《庸闲斋笔记》,卷五“沧浪亭”条说:


苏州沧浪亭,有水石之胜。……道光戊子,陶文毅公抚吴,重修之,合苏人暨宦苏者乡贤名宦,为五百名贤祠。落成之日,有“五老会”。“五老”者:内阁中书潘三松奕隽,年八十八;掌山东道监察御史吴玉松云,年八十一;山东按察使石琢堂韫玉,年七十二;刑部尚书韩桂舲崶,年七十一;江苏巡抚陶云汀澍,年五十。以齿序坐,各赋一诗,文毅有“惟时座上人,长眉多老耋”之句,好事者遂绘为《五老图》。太平盛事,贤达风流,一时传为佳话。[12](P112)


稍后光绪年间陈康祺撰《郎潜纪闻·初笔》,卷三“沧浪亭五百名贤祠”条基本上抄录《庸闲斋笔记》,唯个别字句稍有改易,其中关于结社说:


道光戊子,陶文毅公抚吴,重修……绘像合祀五百名贤祠。俶成之日,招一时贤士大夫退居林下者,创“五老会”,亦绘像赋诗以张之。[13](P46)


但是,《庸闲斋笔记》对该条的叙述,原来就有必要认真考察。

今人校点整理的《陶澍全集·诗集》(陶澍谥文毅,云汀其号)卷二有《沧浪五老图咏》,小序说:


沧浪亭既成,与苏城诸老觞于亭上,林木掩映,水石回环,好事者遂摹绘为《五老图》。“五老”者:前内阁中书潘三松先生(奕隽),己丑进士,年八十八,时方坐亭上,右手倚石床而弈。与之对局者,前刑部尚书韩桂舲先生(崶),丁酉拔贡,年七十有一。坐水窗持竹竿而钓者,为前山东按察使石琢堂先生(韫玉),庚戌进士,年七十有二。其一仰卧于笋石间,手书而观,为前掌山东道监察御史吴玉松先生(云),癸丑进士,年八十一。最后一人拈髭而行吟,蹙然若有所思,画手谓此老为江苏巡抚,前壬戌进士,安化陶澍也。余年甫五十,而画者遽以“老”目余,盖昔欧阳公守滁州,年甫四十,号为“醉翁”;苏子由官宛丘,甫三十三,而坡诗屡称为“先生”。然则余之得与于诸老人列也,亦固其所。“执酱而馈,执爵而酳”,养老之典尚矣,矧邦之贤大夫乎?旨酒既陈,爰执笔而申之以诗。(清)陶澍《陶澍全集》,岳麓书社2010年1月第1版,第7册第42~43页。其中“韩桂舲先生(崶)……年七十有一”,原在“七十”之后断句,不知是否受韩崶实际年龄牵连而致误,见第42页。


很明显,《庸闲斋笔记》该条,主要依据这篇小序缩略而成。其所引陶澍“惟时座上人,长眉多老耋”两句,也出自这首诗的正文。这个“五老会”,结合图画名称自然可以称作“沧浪五老会”。

然而,陶澍出生于乾隆四十三年戊戌(1778)十一月三十日(公元已入1779年,1月17日)[6](P684),其五十岁按照传统以农历计虚龄的算法乃是道光七年丁亥(1827)。又该诗当初由陶澍自己收入《抚吴草》卷二,编年同样为“强圉大渊献”,亦即“丁亥”参见《陶澍全集·诗集、对联》附录之二《抚吴草目录》,岳麓书社2010年1月第1版,第7册第430页。该卷目录之内,“强圉大渊献”明显被漏印。。民国时期王焕錪先生所撰《陶文毅公年谱》,将这件事情系于“道光七年丁亥,五十岁”条[14](P93-94),其有关按语也提出了这两个理由。因此,《庸闲斋笔记》定为道光八年“戊子”(1828),这显然是错误的。

至于陶澍创立“沧浪五老会”再具体一些的时间,根据该诗正文“天气秋后清,水木疏以洁”以及“蒹葭寒露间,一水城隅白”云云,大约应该在道光七年丁亥(1827)的秋冬之际。

“沧浪五老会”的成员亦即“沧浪五老”,除吴云之外,其他三人也与陶澍一样,有诗集传世,并且都有相关的诗歌作品。

首先是韩崶(桂舲其号),其《还读斋诗稿续刻》卷二有《沧浪五老图题后》,编年在道光八年“戊子”(1828),在《十一月十八日[问梅]诗社第七十集……》《十一月二十四日问梅诗社第七十一集……》之间[15](P540),并且也有小序:


“五老”者,潘丈三松(奕隽)、吴丈玉松(云)、石兄琢堂(韫玉)及予,皆年在七十、八十以上;中丞陶公云汀(澍),年五十。时方修沧浪亭,既成,中丞觞诸老于亭上,为养老之典,好事者遂绘为《五老图》。中丞先为记与诗,而属图中人各系一章。


这里所说的“中丞先为记与诗”,应该就是指陶澍《沧浪五老图咏》的小序与正文。而其《韩桂舲先生自订年谱》将“云汀中丞绘《五老图》……”记在“道光九年己丑[1829]七十二岁”条[16](P645),那恐怕只是一个大致的印象,其处理结果反而不如诗集作品的排序严密可信。

其次是潘奕隽(三松其号),其《三松堂续集》卷六有《为陶云汀中丞题沧浪五老图》[17](P208),次于《年届九旬,科逢己丑,蒙恩赏加四品卿衔、重赴恩荣筵宴,恭赋纪恩》六首之前[17](P208-209)。又其《三松自订年谱》,最末“道光九年己丑[1829]九十岁”条末尾记载:


五月,陶云汀中丞(澍)以《沧浪五老图》索题。图中五人,吴玉松侍御、石竹堂编修、韩桂舲司寇、中丞及余也,各题一诗。余并为题帧首数字,属虞山胡芑香别摹一本,命女弟子顾蕙补图,以识一时文宴之乐云。[18](P193)


由此可以知道其题诗的具体时间,并且还可以知道《沧浪五老图》另外又有一帧摹本。

最后是石韫玉(琢堂其号,一作竹堂),其《独学庐全稿·五稿》诗卷二有《五老图卷,为陶云汀中丞题。中丞尝作五老之会,因绘为图。图中潘丈奕隽、吴太守云、韩司寇崶皆在宾席,仆亦附焉》五首[19](P39)。组诗分咏“五老”,其中第二首咏潘奕隽已经叙及前述“重赴恩荣筵宴”之事;并且其前第六题,为《奉和三松潘丈重宴琼林之作》二首[19](P38),由此可知其大约也作于道光九年己丑(1829)。

以上三家诗歌作品综合来看,很明显都是一两年之后的题图之作。而当初创立这个“五老会”的时候,三家诗集内部都没有见到对应的集会唱和之作。因此,《庸闲斋笔记》该条所谓的“以齿序坐,各赋一诗”,严格说来恐怕也不符合事实。

另外关于“沧浪五老”的生年,江庆柏先生编著《清代人物生卒年表》有相关记载。陶澍已见上文,其他四人以及正常到道光七年丁亥(1827)的年龄如下。


1.潘奕隽,生乾隆五年庚申(1740)[6](P832),八十八岁。

2.吴云,生乾隆十一年丙寅(1746)[6](P302),八十二岁。

3.石韫玉,生乾隆二十一年丙子(1756)[6](P101),七十二岁。

4.韩崶,生乾隆二十三年戊寅(1758)[6](P760),七十岁。


持此与陶澍《沧浪五老图咏》小序比对,发现吴云、韩崶两人各有一年误差,分别被少算、多算了一岁,可见该小序本身也并不完全可信。而如果以《庸闲斋笔记》所说的道光八年“戊子”(1828)为基准,那么整个“五老”中更只有韩崶一人吻合。从这个角度比较而言,以道光七年丁亥(1827)相对合理一些。

附带关于今人校点整理的另本《陶澍集·诗集·五言古诗》所录《沧浪五老图咏》,小序中“韩桂舲先生(崶)”的“舲”字、“崶”字,“执爵而酳”的“酳”字,全都印作“啊”字[20](P364-365)。这很可能是那个时候电脑排版刚刚兴起不久,遇到某些冷僻字难以准确输入而又校对不精造成的。

参考文献:

[1](清)边连宝.边随园集[M].北京:中华书局,2007.

[2](清)蒋士铨、邵海清、李梦生.忠雅堂集校笺(第4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3]钱仲联.清诗纪事:乾隆朝卷(第8册)[Z].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

[4](清)张晋本.达观堂诗话//张寅彭.清诗话三编(第6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

[5](清)聂铣敏.蓉峰诗话//张寅彭.清诗话三编(第5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

[6]江庆柏.清代人物生卒年表[Z].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7](清)罗汝怀.罗汝怀集[M].长沙:岳麓书社,2013.

[8](清)王闿运.湘绮楼诗文集[M].长沙:岳麓书社,1996.

[9]钱仲联.清诗纪事:咸丰朝卷(第16册)[Z].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9.

[10](清)王葆心.续汉口丛谈、再续汉口丛谈[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2.

[11](清)李文炤.恒斋文集//清代诗文集汇编编纂委员会.清代诗文集汇编(第227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12](清)陈其元.庸闲斋笔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9.

[13](清)陈康祺.郎潜纪闻初笔、二笔、三笔(上册)[M].北京:中华书局,1984.

[14]王焕錪.陶文毅公年谱//熊治祁.湖南人物年谱(第2册)[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3.

[15](清)韩崶.还读斋诗稿续刻//清代诗文集汇编编纂委员会.清代诗文集汇编(第454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16](清)韩崶.韩桂舲先生自订年谱//北京图书馆.北京图书馆藏珍本年谱丛刊(第120册)[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9.

[17](清)潘奕隽.三松堂续集//续修四库全书编纂委员会.续修四库全书(第1461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18](清)潘奕隽.三松自订年谱//北京图书馆.北京图书馆藏珍本年谱丛刊(第110册)[M].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9.

[19](清)石韫玉.独学庐全稿//续修四库全书编纂委员会.续修四库全书(第1467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20](清)陶澍.陶澍集[M].长沙:岳麓书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