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壳

五万年后，诛神山

空气中静谧的只有心脏在‘怦怦’跳动的声音。

她眼珠儿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天地初开时的混沌，黢黑中又夹杂着些微的浑黄。

不喜欢这样的环境，轻轻争动身体，想要离开这儿，却发现她的腿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身上湿湿黏黏的裹着一层水液，那水液却不冰冷，反而温温的，让她觉得有一丝丝的，想要休憩的舒适感。

正在她昏昏欲睡的档口，一阵‘笃笃笃’的敲啄声，轻轻脆脆的从她的头顶传来，还夹杂着一道好听的让人心头发痒的声音：“你们真真是心大呀！别说乌鸦蛋，就是放眼整个翼族，哪有一颗鸟蛋孵个上百年都孵不出来的？不赶紧着让她破壳，还擎等着变石头吗？”

在他好听的声音下，那道‘笃笃笃’的声音更加快了，只听‘咔嚓’一声，一道刺眼的强光打破了她眼前的混沌！

羽睫轻轻眨动，隔着眼前的水雾，模模糊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在梧桐树枝丫上，长发曳地的男人，他身穿一件如熊熊烈火般耀眼的红色衣袍，一副放浪不羁的模样斜倚在枝头，微微带了点粉色的桃花眼正含着笑与她对视：“呦~真是一只漂亮的小乌鸦啊！恭喜青鸦长老…”

被他恭喜的青鸦长老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从这颗‘难产’了百年的蛋里，蹦跶出来的这只乌鸦幼雏，你要说它不是乌鸦吧，它羽色玄中带青，明明就和他们鸦族羽色一模一样，虽然她周身带了点营养不良的黄色。

可是你说她是吧，除了羽色，这小雏鸟就再也挑不出一丁点和他鸦族相似的地方，可要说，这不是他青鸦的种，那是谁的？他活了这几千年了，还从没见过这天上地下，哪只鸟是长成这副模样的。

她的尾羽似凤尾，脖颈似鹤颈，双翅…还看不出来，但是就个头来说，这只出生地小雏鸟，已经比他鸦族的其他幼雏大出了好几倍！

这些奇奇怪怪的特征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只长歪了的四不像…

那梧桐树上的男人看清了那小雏鸟的模样，好看的眉头也是微蹙，他不想戳青鸦长老的伤心处，纠结了许久，掂量了许久，才问出一句，他自认为很是稳妥的话：“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乌鸦长老差点哭出来，您是全翼族的族长，又是修为最高的青凤，您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您问我？

那幼雏生的似凤非凤，似雀又非雀，除了朱红的眼珠子，浑身上下乌漆墨黑的还真像是只营养过剩了的‘乌鸦幼雏’。

青凤族长——凤离，摩挲着他尖尖的下巴，桃花眼里满是疑惑与不解，他身为翼族族长，已是活过了六万年的老凤凰了，可统领翼族至今，这‘小玩意儿’他当真是没有听闻过，更是没有亲眼见识过！

“呵呵…会不会是长老夫人在孕期时受过什么刺激或者创伤，才导致幼雏变异…？”他大胆假设。

青鸦长老默了。

那天的确是天降异象。

自妖神二族大战之后，妖皇女姒为族人们寻了一处山清水秀，最适宜休养生息的山峰，耗尽了毕生修为，将这座山峰的防御造的跟铁桶一般严实，而后便不知所踪，妖族群龙无首，一直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翼族被勒令全族永世不得再飞上九重天。

翼族族长将这座远离四海八荒、三山六合之外的山峰，命名为：‘诛神山’！提醒警示后人不得忘却此生此世被神族驱逐的耻辱！

他勒令全族休养生息，勤练兵法修为，待有朝一日能攻回三十三重天，重夺封地，诛灭众神！

只可惜，族长立下的宏愿还没有实现，就在扎根诛神山的第六万年里陨灭了，而族长陨灭后的第两万年，他年幼的稚子——凤离，携盍族期望，登上了族长之位。

全翼族上下老小本还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在凤离族长的带领下重回九重天，却不料，这位小族长整日里净带着他们开荒种地，织布浇田，不做一点正经事。

数万年后，全翼族上下早已忘却了旧日仇恨与诛灭众神的宏愿，一个个的除了没有忘记勤习修为之外，都过得跟凡世间的凡夫俗子并无甚区别。

风和日丽的春日午后，青鸦长老的喜鹊夫人正在巢里产卵，忽听巢穴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随之而来就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

他们所在的巢穴更是开始崩塌陷落！碎石块儿扑簌簌的向着喜鹊夫人刚刚产下的蛋卵砸去！好在紧急关头，青鸦长老赶来及时救下了因为生产而虚弱不堪的夫人还有他尚未出壳的孩子们！

回忆至此，青鸦长老眉头微耸：“难道是那天…？”

他说的那天，凤离记得，并印象深刻。

那天不单是喜鹊夫人生产的巢穴发生了地动，整个诛神山都有地动，只是比起前者稍弱了点儿，才没有造成什么恐慌。

而天上出现了全族上下从来都没见过的‘九彩祥云’！那祥云浓郁，盘踞环绕了整个诛神山，竟长达百日方散。

地动更是将诛神山众多地界都震颤的衍生出了诸多裂缝，从那裂缝中氤氲而出的竟然是万年难得一遇的纯正灵气！

凤离之所以印象深刻，便是因此。他一经发现此灵异事件，就领了盍族老小，去老族长的墓前跪拜了九日，他认为翼族能有此机遇，全凭他父君的旧日恩泽与灵识泽备。

凤离沉吟片刻，觉得很有可能。

“大抵就是如此吧？你家这个小玩意儿正因处于地动中心位置，受到最纯正的灵气百年滋养，就…就长成了这般模样。”

嗯，就是如此！不管别的‘鸟’信不信，他反正是信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如此凑巧，巧的青鸦长老也不得不信，这也许是眼下最最合理的解释。

小雏鸟尚不知她的出现，能令大族长和青鸦长老如此头痛。她看都没看青鸦长老一眼，径自颤颤巍巍的一步一摇的向着梧桐树上的男人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欢腾的‘叽叽喳喳’叫着…

青鸦长老眼角微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见那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雏鸟，竟然展翅一跃，飞了起来！

凤离：“呦~了不得——”

他一句话尚未完全出口，那小雏鸟已然想只暗器般重重的砸到了他的胸口！

“咳咳…”环抱着那只‘凶器’，一族之长的凤凰，自破壳至今的九万年来头一次风度尽失，略略有些狼狈的掩唇，呛咳不止。

青鸦长老捂脸，这么好色的小崽子，真不是他的种！

‘凶器’自以为‘娇小可人’的在凤离怀里拱了半天，在将凤离的红衣搅得一团乱后，似是终于寻到了个舒服地儿，一歪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