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扑朔迷离

她浅灰色的眼瞳里盛着些微晶莹,合什的手有些颤抖。

阮清渊问:“佛姑有什么罪呢?”

“罪在,虽是无心,却引了一场瘟疫大灾。”

宋止息眸子冷了冷,鼻子哼出来一口气,她就知道,她没抓错人。

阮清渊看着观闻,也不说话,只是心里好奇,一个沙心国的人,怎么引了这场瘟疫?

另外,现如今同沙心国有关的,不应是瞎子水么?

“三月贫尼离开母国,一路往东,四月身体染疾,在幽兰寺暂作休息,本想着好些了便继续东行,然幽兰寺中有一棵古树,其叶对人身体有奇效。贫尼在寄信回寺时,顺带着将此树告知给了本寺方丈。回信中说,母国的大夫认为此乃奇树,有不同凡响之效,便令贫尼留在幽兰寺,将不同时不同季的古树叶寄回去,供他们钻研。月初,幽兰寺又来了个施主,她喜说话,贫尼因无处可去,无人可言,因此与这位女施主有些交谈。女施主为人浮躁,贫尼常与她讲些佛经,女施主亦常同贫尼讲她的儿子。方丈寄予贫尼的信,女施主也知晓,她偶尔会帮贫尼挑些叶子。日子一直过到这月中旬,女施主思儿心切,同贫尼说想去看看。”

阮清渊知道,这个女施主必是兰芝无疑了。

“阮清如死了。”宋止息不咸不淡地开口,她生平第一次碰到乖乖认罪的犯人,也是第一次碰到在她面前不愿服软的犯人。

观闻听了,终于抬眸看了一眼宋止息,神色里并无诧异。

“那两天女施主没有来找过贫尼,再一次出现在贫尼面前的时候,她说她的儿子逝世了,她再无挂念,请求皈依佛门。”

“那佛姑与阮城的这场瘟疫又有什么关系?”阮清渊问。

“女施主是带着鼠疫回来的,她将鼠疫传给了贫尼。因为上一封信里,方丈说此树树叶或可治百病,因此女施主施以威胁,让贫尼救她,也是救自己……”

想来,兰芝是知道了阮清如死于鼠疫,所以想了这等法子。

“古树叶有用是吗?”不等观闻说完,阮清渊已经截了话,他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有了一丝急切。

观闻看着他,拨动佛珠的手一停:“是……”

她熬了几个钟头古树叶子,喝下去,便好了。

眼看阮清渊就要拂袖出去,观闻忙叫了一声:“施主留步。”

宋止息和阮清渊皆是眼皮一跳。

昏暗潮冷的牢房中,观闻有些哽咽,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才迈步走到阮清渊跟前:“那位女施主,已经将满树的叶子烧了……”

兰芝!

“狗娘养的!”宋止息也不管这里有谁,跟男人跟刀剑相处久了的女人,想骂便骂,想打就打,她撸了袖子,就要去找兰芝。

“宋领主。”阮清渊及时叫住,原先腾起的那丝殷切,已经被冷冽代替,他以为,那五百条人命,就快有救了。

那可是五百条人命……

“可否带观闻佛姑找个地方歇下?些许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兰夫人那边,我来去吧。”

他神色讳莫如深,语气里隐隐有些不愉快,宋止息没有阻拦,叫了牢里的一个隐卫领着阮清渊去。

兰芝已经在上刑了,阮清渊的哑穴还没有解,她痛苦万分,但是排解不得,只是用力将自己缩成一团,一边抖,一边哭。

“你们领主将这里暂时交给我。”阮清渊对那两个正在上刑的隐卫轻声说了一句,这才将兰芝的哑穴解开。

“阮清渊!你不得好死!你个杂种!野娘子生的!”

刚解了穴,嗓子还没有那么舒服,这一吼,带着足够的凄厉。

上的拶刑,兰芝的一双手,手指已经红肿不成样子——男人本就力气大,更何况是牢里的男人,下手根本不会留有余地。

听着这话,阮清渊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蹲下去,一双细而长的手指搭在刑具上,动作缓慢又优雅地开始将兰芝的手指头从木棍子里拿出来。

“嘶……”兰芝疼的眼泪立马又涌了出来,这臭小子怎么那么大力气?!

“兰夫人。”阮清渊手下动作并不停,也不管兰芝疼的龇牙咧嘴痛不欲生,“五百条人命,您打算怎么偿?”

这是兰芝第一次见到阮清渊这样。

她印象里,这个七岁才回阮府的少年,不善言辞,慵懒随意,对明在那死丫头挺温柔。她还从来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明明说出的话也不带什么语气,然而那板着的脸,比阮山河还要骇人!

“关我什么事?死了便死了!难不……啊!”

她的手指一阵锐痛,低头一看,她的中指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

“我现在没有功夫跟兰夫人多话,瘟疫和瞎子水两事,夫人若能拿出解药,我可保你一命。如果拿不出,夫人便等着和阮清如,五马分尸,牲畜共食,死无居所,超生不得。”

好像来自地狱的宣判,沉沉地撞在心头。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