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入林入阵

他目光凿凿地看着房里的沙漏,又看了看窗外西垂下去的斜阳。

酉时了。

“刺军拨给太子,不是摆在那儿看的。”阮清渊沉沉道,“明在是我阮城福星,地位不低于我,我如此说,太子能明白吗?”

为了寻人,阮清渊甚至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撒谎。

魏子来自然明白,从床沿上坐起来:“我会找到她的。”

毕竟是在他的房里丢了的,自然是要去寻的。不过……他好像因祸得福,知道了那丫头的名字?

明在……

闻言,阮清渊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又在那一块儿地方站了会儿,然后点地从西侧窗翻身离开。

速度之快,魏子来只觉得一团烟青如蛇信一般,过眼即逝。

那是“云上轻”!是幽台台主的独创之技!

迄今为止,只闻有一人学成。魏子来没想到,这人竟然是阮清渊……

那不就意味着……

魏子来一想,便想到胆寒,想到心悸,先前在走廊那儿升起的一起敬畏弥漫开来,却又立马止住。

“来人——”

当务之急,应该先找到那个小女孩儿才是。

盛州右郊,是大泽禁地。从万泽之前就留下传闻说,凡进了这块地方的人,要么出不来,出来也活不过十日。

几十年里会有一个活着出来。出来的人说这禁地远看是片树林,近看如同地狱,人置其中,难辨梦境现实,难辨真善假恶,甚至难辨自我他人。

这说的尤其玄乎,也因此,这块禁地得了个名儿:幻影林。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再进了。

此刻,冬日太阳西沉,光色浅淡,北风刮着,一切都了无生气。

这是刺骨的冷。

然,阮清渊停在阮山河身边的时候,额角却出着细细密密的汗。

“云上轻”他轻易不用,因为用一次,便是喂养了一次他体内的蛊虫,用的次数多了,蛊虫饱了,受苦的便是他了。

可是,这一次是情况紧急。

“身体好些了吗?”阮山河问,深凹的双眼看着面前瘴气蒙蒙的林子。

“明丫头不见了。”没有回答阮山河的话,阮清渊缓了一口气,言语里隐着担忧。

“怎么回事?”

阮清渊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毫无意外地看见阮山河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她要出来,你也不拦着,就这么放她出来?”

“祖父不是也猜到了么……你连惩罚都想好了。”阮清渊不咸不淡地回过去,气的阮山河长髯轻动。

“太子那边怎么说?能找吗?”

“难。”阮清渊沉声,“所以我们快点,我要亲自去寻。”

刺军虽然人多且骁勇,终归是外人,比不得他自己来的安心。

“那便走吧。”语音刚落,就看见阮清渊已经抬步进了林子。

阮山河赶紧跟上。

幻影林中的树非常粗壮,枝叶繁茂,树冠遮天,地下铺着几层的绿的黄的落叶,一踩便咯吱作响。

瘴气四散,腐烂的恶臭味以一种令人绝望的态势一路蔓延,偶尔能碰到人的白骨,偶尔能碰到动植尸身,昏暗的林子里,隐约能听得一声鸟叫,然而瞬间又没了声响。

阮清渊一直稳步走着,烟青色的长袍竟不染纤尘,这肮脏污浊的背景能被他走出一幅画出来。

两个人一直行到林子中央,瘴气没有那么浓烈了,甚至猛觉得鼻下有一阵清爽,阮山河和阮清渊默契地屏了气,看了看这林中央——

这里的树不再呈列呈行状,也不再直挺挺地直冲云霄,而是向中心弯曲着,绕成一个圆形,人在下方,宛如被一口大锅扣着。

阮清渊知道,其实出不去的人几乎都死于此处,因为这里其实已经没有瘴气了,林子的中央是个阵法,入了阵,破不了,必死无疑。

“自己进去吧。”阮山河看了看阮清渊,那并不十分光明的太阳就快要完全隐去光彩了,已经很靠近酉时中了。

阮清渊点了点头,足尖轻点,半浮于林中,长发飞舞,那玉色发带竟失了捆缚的力量,摇摇落下。最后一抹斜照被黑夜吞噬前,阮清渊转了个身,遂稳稳当当地在阮山河不远处的地上坐下。

霎时,落叶重回枝上,声势浩大,那贫瘠的土地显现出来,带着深沉的土黑色。阮清渊凝了内力,飞鬓的浓眉轻皱,他闭着眼,薄唇紧抿。

他看到了幽台。

看到了七岁以前的自己。

他的师父坐在幽台的后山湖边,袖旁是一条案几,案几上一个颇为玲珑的翠玉杯盏,师父跟他招手说:“清渊,过来。”

他收了剑,过去,看见杯盏里,一条半指长半指粗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