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查饭店是一栋六层建筑,客房、餐厅、酒吧、舞厅、弹子房、桌球室等等,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饭店24小时提供热水,两百多套客房都设有专线电话,并且也是上海最早安装电梯的饭店,现代化程度堪称世界一流。
尤其是顶层的孔雀大厅,天然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可同时容纳五百人就餐,并有交响乐队现场演奏。
今晚,迎春酒会就将在这里举行。
伊藤正刚和小林彦五郎乘坐电梯,直接来到顶层孔雀大厅。
参加酒会的客人非富即贵,不仅有宋志远这样的大人物,而且各国领事也会悉数到场,安全问题自然是重中之重。
为此,巡捕房派了专人负责警卫工作,防止可疑分子趁机混入会场,王冠樵被列为头号危险人物。
孔雀大厅门口上方,悬挂着醒目的条幅:欢迎各界人士莅临迎春酒会。
见伊藤正刚和小林彦五郎走过来,门口执勤的巡捕拦住了去路,说道:“孔雀大厅举办重要活动,今天不对外开放。”
“我们是日本领事馆的人,奉命前来查看会场布置情况。”伊藤正刚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巡捕验看了证件,两人获准进入孔雀大厅。
躲在暗处的郑重低声说道:“思齐,你把他们抓去巡捕房,伺候一顿皮鞭沾凉水,保证有啥说啥。”
徐思齐沉吟着说道:“现在抓他们,容易打草惊蛇……”
“这俩家伙冒充日本领事馆的人,肯定没安好心,况且,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保证宋部长的绝对安全!”
“我是有点担心,万一,他们只是马前卒呢?”
“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幕后黑手?”
“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
郑重思索了一会,不禁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还真别说,很有可能啊……”
徐思齐说道:“要不要通知翁队长?”
“不着急,见机行事。”
“郑重。”
“啊?”
“你现在的样子,还真像一个职业特工。”
“会说话吗?啥叫像,我本来就是职业特工……”
话说一半,郑重发了一会愣,叹息着说道:“小日本强占了东四省,是咱们的死对头,身为国民正府的高官,竟然参加日本人举办的酒会,我真是想不通。”
徐思齐淡淡的说道:“没啥想不通的,这就是政治。”
“狗屁政治,要我说,就是怂……”
“嘘!他们出来了。”
从孔雀大厅出来,伊藤正刚和小林彦五郎低声交谈了一会,两人这次并没有乘坐电梯,而是沿着步梯缓步下楼。
郑重对徐思齐做了一个手势,快步跟了上去。
大约十分钟后,郑重去而复返,说道:“那俩孙子走了。”
徐思齐说道:“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上了一辆黑色小轿车,朝东边去了。对了,他们什么来头?”
“记不记得四马路的伊藤商社?”
“当然。”
“伊藤正刚是社长,小林彦五郎是常务。”
“哦……”
“走吧,我们进去。”
来到孔雀大厅门口,徐思齐对其中一名巡捕说道:“你是虹口巡捕房的小安吧?”
抓捕浅野秀城的时候,虹口巡捕房很多人都见过徐思齐,自然也知道这位身手了得的年轻人,即将成为公共租界唯一的华捕探长。
“徐探长好。”巡捕小安赶忙立正敬礼。
另一个巡捕虽然不认识徐思齐,但是对这种事也反应极快,双脚一并说道:“徐探长好!”
“有异常吗?”
“报告徐探长,一切正常。”
“凡是身份不明的人,不管他说出什么样的理由,一律禁止入内,明白吗?”
“明白!”
徐思齐面带勉励之色,对两名巡捕微微点了点头,迈步走进孔雀大厅,郑重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思齐,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才发现,你挺有官架子啊,太有派头了,那俩巡捕就差单腿跪地打千,说一句,小的遵命!”郑重戏谑着说道。
徐思齐笑道:“我的官架子,就是他们的谦卑衬托出来的。”
郑重点了点头:“奴性根深蒂固,没个三五十年改不过来……对了,伊藤正刚和小林彦五郎的特务身份,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初,我去伊藤商社应聘翻译,前面说的挺好,最后关头莫名其妙被刷下来,要是换成你,你气不气?”
“要是换成我,肯定当场发飙,把那一块银元摔他脸上!”
“所以,当了巡捕之后,我见天儿的盯着他们,本来是存心找麻烦,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徐思齐把事情经过篡改了一下,没有提及王冠樵和华科志,毕竟这两位一个是地下党,另一个是特务处的眼中钉肉中刺。
郑重笑道:“你这就叫搂草打兔子,意外发现日谍的秘密,立了大功一件,我估计,嘉奖令很快就会下来……”
两人谈谈说说,穿过长长的门厅走廊,推开两扇紫檀木朱漆大门,迈步走进孔雀大厅。
五颜六色的各国旗帜,悬挂于大厅各处的花灯彩带,把会场点缀的喜气洋洋,既然大张旗鼓的举办酒会,当然要搞的像模像样。
酒会是自助冷餐会形式,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摆放着各种牌子的酒水饮品,中间场地空出来当做舞池。
东侧布置了一个舞台,这里是交响乐队演奏的地方,舞台最前沿立着一个话筒。
饭店工作人员往来忙碌,现在已经过了中午,再有五个小时,酒会就将正式开始。
郑重在各处观察了一遍,然后回到徐思齐近前,说道:“走吧,没啥特别的,我们到其他地方看看。”
徐思齐说道:“如果没啥特别的,伊藤正刚和小林彦五郎,为什么要在里面待了半个多小时?”
郑重看了看四周,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说道:“就算那俩孙子要使坏,现场这么多双眼睛,他们能干啥?往酒里下毒?”
“是啊,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能干什么呢?”徐思齐在大厅里慢慢走着。